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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高阳好猪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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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为吴中四士之首的贺知章性情真率疏狂,公事之余或是休沐日好逛长安内外名园,但凡见到好园子也不通报主人便径直入内赏玩,待主人出面时他就长吟此诗。
  意思是你家园子很好,我来看看,不要担心没酒招待我,我自己带的有沽酒钱。简而言之就是你有佳园我有酒,相逢自当共金樽。久而久之竟成佳话。
  外间所吟不过是将贺知章原诗中的“林泉”改为了“佳园”,意思一点儿没变。
  出了厨房就见来“贼”不仅雅,且老,满头白发挽的跟哥舒珊瑚一样随意,簪着极普通的乌木簪子,身上所穿是唐人好以之为常服的道袍,脚下鞋也不好好穿,随意的踢拉着,这样的造型再配上他那张高古的容貌,当真是魏晋风度、气质宛然。
  见到两人后,正欣赏着园内春光的老者悠悠而来,边走边笑道:“老朽适才路过贵府,见角门洞开,内有佳园春光烂漫,一时心喜不告而入,恕罪恕罪!”
  后花园中有角门可供出入,自打单独开伙后两人就是由此进出,一时忘了关也属正常,至于这处后花园本是阮小谢亲自经营,风光亦好,难怪能引得老者不告而入。
  宁知非拱手还礼,亦自笑道:“老丈欲效开元贺季真故事,小子又岂无袁氏之雅量,请!”
  说话间,老者已至近前,将人上下打量一番后正要说话,蓦地鼻子猛然抽了抽,而后也不理会两人,径直奔了厨房。
  嘿,这老头儿!
  两人紧随其后进入时老者已到了锅前,正夹起一块红烧肉放入口中,随即就见他寿眉下的双眼微微眯了起来,脸上的表情要多销魂有多销魂。
  哥舒珊瑚见状,浑似炸了毛的猫般一个箭步飞窜过去,“嘭”的盖住了锅子,眼神非常不善。
  老者睁开眼,吧嗒着嘴回味良久,“色泽浏亮,入口即化,且肥而不腻,真上品好肉也,只此一方委实不够,未知主人能容我尽兴否?”
  后世今生,宁知非第一次碰到如此妙人,焉能拒绝?见他点头,老者放声而笑,自袖中摸出几吊钱来递于哥舒珊瑚,催促声道:“速去打酒,有多余的与你买鞋穿,速去,速去!”
  哥舒珊瑚在宁知非的目光示意下去了,跑得飞快,临走前还没忘了再看红烧肉一眼。而后两人一起动手,将肉与几样小菜就摆在园中竹林下,边赏满园春色边吃。
  老者又一连吃了三块肉后才放下筷子问起这是什么肉,待听说是猪肉后脸上的表情跟哥舒珊瑚一样难以置信。
  宁知非嘴角翘起,对此毫不为怪。唐人的饮食习惯是北羊南鱼,至于猪肉别说现在,就是到了百多年后的宋代依旧接受度很低。看着老人的神情他一时促狭心起,拈起筷子敲着盘子朗声长吟道:
  高阳好猪肉,价贱如粪土。富者不肯食,贫家不解煮。慢着火,净洗铛,少着水,柴头罨烟焰不起。待它自熟莫催它,火侯足时它自美。每日早来打两碗,饱得自家君莫管。
  一首之后,犹自觉得不足,宁知非调整好敲击的节奏后续又道:
  无竹令人俗,
  无肉使人瘦。
  不俗又不瘦,
  竹笋焖猪肉。
  第四句刚一出口,老者刚刚放进口中的那块红烧肉猛地喷了出来,而后就见他手指着宁知非欢畅笑道:“吾观你年纪虽幼却容貌清俊,风仪亦佳,没想到却是这般促狭,呛着老朽倒也不妨,只是可惜了这一方好肉”
  此时,黛色小楼上,刚刚能起身的阮小谢在阮清林的搀扶下上了二楼,本想倚窗一贪春色,未料先看到竹林的两人。
  彼时春光明媚,艳阳之下的满园春花愈发衬的那一角竹林绿意喜人,但见竹林之下两人对坐,一人面容高古白发萧然,一人唇红齿白青春正盛,红颜子持著长吟,白头翁洒然而笑。
  如此春光,如此白头翁与红颜子鲜明对比下的莫名和谐,阮小谢居高而望,只觉这一幕是如此古雅风流,直可入画。
  “爹,那两人是谁?”
  “啊?那两人哪……老的我也不认识,小的是你一个隔的极远的远房表兄,家道中落了来投亲打秋风的,权且安置在这里,乖女你若是不喜欢他躁了你的园子,爹马上让他挪地方”
  “既是亲戚总该有几分香火情,怎好随意摆布?倒是女儿身体好些后当亲自拜见才是”
  “好好好,一切等你好了再说,二楼有风,你当下的身子实在受不得,还是先下去吧”
  阮小谢贪恋的再度看了看春光后转身下楼,边走边还不忘嘱咐,“爹爹你切不可搅扰了表兄,否则女儿可是不依的”
  “好好好,一切随你心意,随你!”
  不一时哥舒珊瑚打酒而回,两人边饮边谈,一顿酒直吃了个多时辰方散。
  老者醉意微醺间起身辞去,“一离高阳四十春,岂料书剑老风尘。老朽少小离家皓首方归,不意刚一回来就得见如此美景,品味如此美食,更遇你这等妙人,岂不快哉!小友休送,某不日或又将不期自至矣”
  宁知非送至花园角门,目送老者道袍飘飘而去,自始至终双方都未问过对方的姓名来历,纯是偶然相聚,兴尽而散。想想这场小聚,就连宁知非自己都觉悠然有六朝古风,淡然禅意。
  送完人回来,哥舒珊瑚还在吃。看着她那又膨起如小鼓般的肚子,宁知非欲言又止,最终长叹一声回书房看书去了,不是不想说,过往几天天天都在说,没用啊,她那高瘦的身体对食物的渴求似是无穷无尽,根本拦不住。
  “也不知道她吃那么多东西都去哪儿了?”书房坐定,摇摇头将这个念头甩到一边后开始专心读书习字以备县试。虽然穿越了,但人总要生活谋出路,读书科考既是时代之正途,也是他当下最合适的路。
  县试之期不远,他每日专心备考,长手长脚的哥舒珊瑚负责杂事并打探消息。没过三两天,已有关于方希周先生的消息传回。
  方先生已在数日前悄然回乡,因其刻意隐瞒消息所以并未惊动地方,到这几日虽然消息已经传开,但他家宅子外却又高挂起了谢客榜,理由是已受方县尊礼聘负责此次县试考务,为避嫌疑,且待县试之后再行见客。
  这一消息在不大的高阳士林中搅起甚大风浪,但对不参加地方文会也不交游拜客的宁知非而言却无甚影响,在他专心致志的备考中,不知不觉就到了县试的前夜。
  月色已上柳梢,宁知非却辗转难眠。
  “没想到我居然有些紧张了”自嘲的摇头一笑中披衣而起,推门就见月明星璨,微微夜风带着花香袭来,沁人心脾,仅存的那一点睡意自此更是了无踪迹。
  既是如此,索性出门在园中来一番月下漫步之游,穿花绕径间不知不觉到了黛色小楼下,偶一抬头居然看到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那眼睛与他四目对视后,当即缩了回去。
  “她能起床了”
  宁知非认出这是阮小谢的眼睛,遂站立不动,果然没过一会儿,阮小谢的眼睛又出现了,恰好被他的眼神抓个正着。
  这场景真是好笑,不等她再躲开,他已唇角弯弯的先开口问道:“如此星辰如此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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