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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唐才子传 / 第五章 胡女与雅贼

第五章 胡女与雅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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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日刚过午时,宁知非还没从宁家庄返回,阮清林已经知道了考校的结果,反复看着面前抄着那首诗的竹纹纸,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你是说宁家子得了第一,会以第一名荐举县试,这首《咏桃花》也是他写的?”
  大管事颇感无奈的点了点头,“少爷,你已经问了三遍了,这是老奴亲自打探回来的,还能有错?”
  “好,总算没掉我阮家的脸面”阮清林“啪”的拍案而起,正想大笑时却又骤然收住,摇着头看向大管事疑惑声道:“不对呀,猪就是猪,老虎就是老虎,你见过谁家花了个猪价钱却买回只山大王的?”
  大管事颇有同感的点了点头,“默经是个死记硬背功夫,若是不通经、不辨经其实看不出多少才学;至于这首诗固然是好,但《咏桃花》的题目太滥,倒也好准备”
  阮清林双眼一瞪,“你是说这首诗并非宁家子所作?”
  阮清林将阮小谢视若珍宝,对宁知非难免就有一星半点的爱屋及乌,尤其是当下两人还是名义夫妻的情况下,他说可以,别人说就不行。
  大管事跟了他一辈子还能不明白他的心思,“我可没说这话,只是不得不防,万一现在宣扬出去,将来再被揭破,宁家子与少爷固然是没脸,小姐可还怎么活?”
  “此言甚是”阮清林重重一点头,恨声道:“好个宁呆子,若真让我坐实此事绝不饶他”
  口中发狠完毕,他已拿着纸往外走,大管事愕然,“少爷去哪儿?”
  “小谢最喜欢这些好歌诗,我拿去让她稀罕稀罕。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她这诗是何人所作的”
  宁家庄中,宁知礼家,宁志远看着精神萎靡的儿子心头直冒火,“不过一次小考校就值得你如此沮丧?没出息!”
  “他怎么可能变得有才如此?”宁知礼想到了什么,萎顿的眼神蓦然一震,人也从胡凳上弹起来。
  “爹,那三个相士说的都是对的,宁家庄中就以二房祖宅最旺文运,你看看他爹当年弱冠高中,再看看他今天……爹,那宅子十年蓄运的时间到了,如今气运已起,赶紧下手啊!”
  “放心,我心中有数”
  宁志远捻着颌下短须不断绕室踱步,“族长被起复前往剑南为官已成定局,你说他离开之后,族长谁属?”
  “难怪这段时间爹你频频往来众耆老之家……”
  “嘘!叫什么,遇事一点静气都没有能有什么出息?你自安心准备着县试就是,对了,方希周先生那里也需用心留意,这可是尊真正的大佛!”
  “孩儿谨受教!”
  下午时天色放了晴,宁知非在黄昏时分方披着一身灿烂的晚霞回到阮家,路过黛色小楼恰与从里面出来的阮清林撞了个对面。
  宁知非见他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奇怪,拱手为礼后笑问缘故。
  阮清林脸色一板,“让你早点回来,看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真不让人省心,来呀,给他拨一个贴身伺候的,往后一举一动我都要知晓”
  说完,便宜岳父头一摆拂袖而去,宁知非笑着摇摇头,望了望黛色小楼后回了自己精舍。他全没注意到阮清林走不几步后已经停住脚步在打量他的背影,眼中带着疑惑。
  那首诗他拿给女儿看了,小谢果然很喜欢。更关键的是女儿言之凿凿说从未见过此诗,以她在这上面的见识,既然说没见过,阮清林就相信至少不是抄前人的。
  不是抄前人的,以呆女婿穷的鬼一般的样子也肯定不是买的,难倒……这还真是他自己作的不成?
  阮清林自己都被这想法吓了一跳,不过依旧是看着宁知非转进精舍后才负手离开。
  进房没休息一会儿,外面有脚步声响起,随后就看到一双穿着多耳草鞋的脚和一双细长如鹤的腿。
  脚和腿的主人手提食盒,是个肤色白的发亮的少女,栗色头发假小子似的在头上胡乱挽成个团子,深目、高鼻,大大的眼珠子还带着些碧色,是个在唐朝很常见的胡女。
  这胡女太瘦了,长的又高,愈发显得胳膊腿儿跟个芦柴棒子似的,身上衣裙弊旧不说,还因为跟不上长高的速度半吊着,露出长长一截白生生的手臂和小腿。
  “你是谁?”
  “我叫哥舒珊瑚,管事让我来给姑爷当侍女,伺候饮食起居,这是今天的宵食”
  哥舒珊瑚说话很硬,脚尖不停的在地上搓蹭,用力之大恨不得剐出火星子。
  听她的说话,看看她的穿着,再想想阮小谢房中青衣小鬟们的服饰举止,宁知非笑着叹了口气,也对自己这个姑爷在阮府的地位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见她进来半天,依旧硬硬的站在那里也不放食盒也不布菜,宁知非忍不住又叹了口气,传说中的侍女啊,他算是彻底绝望了。
  “食盒放下,饭菜摆上吧,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在后院儿守西角门,听招呼帮女眷们跑腿买东西的”
  原来是粗使丫头,难怪了!
  说话间宵食摆好,宁知非却没什么食欲,一则是今天心情有些激荡,再则也是下午从宁家庄回来前吃了不少东西,宁王氏亲自下的厨,由不得不吃。
  放下筷子就见哥舒珊瑚虎视眈眈的盯着饭菜,垂涎欲滴的样子毫不掩饰。
  “你想吃就吃吧”
  瘦胡女眼睛里冒出了火星子,“真的?”
  宁知非也不说话,直接把东西往她所在的方向推了推。然后,他就亲眼目睹了一个唐朝大胃王的诞生,四个菜、三个胡饼、一罐稠粥悉数进了哥舒珊瑚的肚子,就这她还加了自己晚餐份例的两个胡饼。
  所谓胡饼就是后世的馒头,五个大馒头啊,就她吃的这些换个人都够三顿晚餐了。
  宁知非看的是瞠目结舌,绕着哥舒珊瑚不断转圈子,眼神落在她那隆起如小鼓般的肚子上,“没……没事儿吧?”
  “难得吃了顿饱饭,谢谢姑爷”哥舒珊瑚满足的叹息了一声,瘦若鸡爪般的手拍在膨起的肚子上,咣咣乱响,听的宁知非心都高高的吊了起来。
  自打有了这么个侍女,三天之后新姑爷食肠宽大之名已遍传阮家,谁又知道顶着这名声的他却是顿顿都吃不饱。
  哥舒珊瑚看向食物时的表情太感人了,由不得他不慈悲,一慈悲就没他什么事儿了。
  第四天,宁知非受不了了,扔了手中的书问哥舒珊瑚,“我能不能单独立灶?”
  哥舒珊瑚很不好意思的低着头,草鞋在地上剐啊剐,“当然可以,姑爷可以把自己的定例领出来自己开火,领东西或是折成钱都可以,再加上……我的”
  “你去,现在就去,都给我领成钱”
  一天后,精舍独立的小厨房中升起了袅袅炊烟,又两柱香后,哥舒珊瑚迷醉的闻着空气中从未曾闻过的浓郁香气,抽着鼻翼满是崇拜的看向宁知非,她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就一个“炒锅”怎么就能把其贱如泥的猪肉烹饪出如此动人的香味。
  这个姑爷真是太神奇了!
  宁知非没空搭理她的崇拜,饥肠辘辘中所有的心思都在这一锅红烧肉上,此时此刻,红烧肉就是幸福,就是一切。
  算算时间汤汁收的差不多了,手上揭开昨天才配套打造的锅盖,一股浓郁的肉香喷薄而起,宁知非正要抄家伙大快朵颐,外面突然传来一个苍老古拙的吟诗声:
  主人不相识,
  偶坐为佳园。
  莫谩愁沽酒,
  囊中自有钱。
  哥舒珊瑚恋恋不舍的将目光从红烧肉上挪开,恨声道:“园子里进贼了”
  宁知非无奈放下锅盖,跟着她往外走,“即便是贼,也是个雅贼!”他已听出这首诗乃是出自盛唐大诗人贺知章的《题袁氏别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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