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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族中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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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家庄在高阳城郊东南,与西南方向的阮家相隔十余里,天气晴好时可隔河相望。
  这天的宁家庄热闹中透着肃穆,族人们穿的整整齐齐,早早聚在庄前的牌坊处等着行礼,佃户们则散处于四周等着看热闹。
  高大巍峨却又斑斑勃勃的牌坊乃是当年由钦命敕建而成,挣下它的是苦命唐朝少年之高祖,其人不仅曾官至六部尚书,更凭这座牌坊成为江陵宁氏高阳宗支的老祖宗,以一人之力开一宗支,历四世而后有如今人丁昌盛、阡陌不绝的宁家庄。
  宁知非是在早晨的风雨过后走进宁家庄的,走到牌坊前停住脚步仰头望望,伸手摸摸后又用力拍了拍,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原本闲看花开花落的看客心态没了,心绪竟异常复杂起来。
  摩挲着牌坊调整了一下后,施施然走进宁家庄,看到一张张似是恍如隔世的脸。
  走到族人聚集地,全没有想象中该有的寒暄招呼,倒是众人看他的眼神怪怪的,就好像……不认识他一样。
  他们如此,宁知非感受到源自于记忆深处的淡漠乃至恨意,脸上神情也疏淡下来,虽处身于人群之中却是孑然而立。
  没一会儿,身边响起了并没有刻意掩饰的议论声。
  “咦,这不是老十一嘛,他怎么……看着不一样了?”
  “可不就是他!人家现在可是阮家的乘龙快婿,当然不一样了,瞅瞅他穿的那一身,以前想都不敢想”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想问问,你们以前谁见过他这么大大方方的样子,这……还是宁知非?”
  议论声中,一个年纪十八九的青年到了宁知非面前,轻佻的扯起他的衣裳抖落着,“上品湖绸,行啊,十一弟,成个婚就乌鸦变凤凰了,看来阮家是真把你当自家人了”
  他在“自家人”三字上咬音份外的重,想以此影射赘婿的言外之意就是傻子都能听出来,果然周边族人中起了一片哄笑。
  宁知非看着面前这张脸,“宁知礼”的名字即刻蹦了出来,与之同时的还有强烈的憎恶及宁知礼那点想要霸占二房祖宅的小心思。
  唐朝少年活着时固然懦弱,但人可是一点都不呆,心里明镜似的。
  宁知非“啪”的打掉了宁知礼的手,用劲儿太大震的自家手疼,脸上却是不失风仪的温润而笑,“九哥总是话多,奈何眼力见识实在太差,如此冒失实在招人笑话。这可不是湖绸,而是单丝罗,贵着呐,真要摸坏了你赔?”
  真疼啊!宁知礼愣了愣,没想到十一呆居然敢冲他动手了,偏偏对方脸上还笑着,架的他不好翻脸,再听到这番话后脸色唰的就红了,“成个亲连父母祖宗都不拜,这卖娘老子卖祖宗换来的富贵还好意思拿来显摆,也不嫌丢人!”
  宁知非皱着眉头抻了抻衣服上其实并不存在的褶皱,依旧笑的风度翩翩,“不拘是父母还是祖宗最怕的就是受气,不拜也好啊。跟娶个新妇就把父母气的半死,祖宗在天之灵也不得安生比起来,倒是不拜更孝顺些”
  宁知礼家有河东狮之事在宁家庄早已人尽皆知,这也是他想要图谋二房祖宅急着搬出来的原因之一。
  像这种事本就是最好的笑料,宁知非话刚说完,顿时引起周遭一片哄笑,宁知礼涨红着脸瞪了一圈儿后笑声才小些。他素来最好面子,听着这些笑声就跟心里插刀子似的,气血上涌脸红的简直要滴血。
  两人一番斗嘴,素来牙尖嘴利的宁知礼竟是完败收场。看到他气的发懵的样子,宁知非莫名的感觉畅快。
  唐朝兄弟,先帮你收点利息回来。
  羞恼到了极致的宁知礼正要反击,族长并一众耆老走了过来,他只能强压怒火咬牙声道:“行,老十一,学会牙尖嘴利了,不过族祭中最重要的还是考校,那才是见真章的时候,咱们走着瞧!”
  宁知非淡淡一笑,竖起一根手指在宁知礼面前摇了摇,而后不发一言转过身去。
  “他这是什么意思?”宁知礼想不出来,冷笑声道:“故弄玄虚”
  族长与众耆老到后祭礼正式开始。宁家上下在族长的率领下先拜牌坊,既为谢君恩又是感祖德,而后转战宗祠,献三牲、行拜礼、诵祭文。肃穆隆重的祭礼完成之后,等待合族聚餐的间歇,最受瞩目的族中大校开始了。
  考校之前族长训话,其间除了勉励族中子弟勤学苦读,以耀门楣以振家声外,重点说了两层意思。一是县试将至,宁家荐举参加县试的人员名单将从此次考校中产生。
  二是国朝大儒,长安国子监五经博士方希周先生已乞骸骨叶落归根,不日就将回到高阳,希望宁家子弟抓住这天大的好机缘,若能列其门墙,异日前程将不可限量。
  这两件都是大事,引得下边火辣辣一片议论。本朝科举是拔解制,改卷的时候又不糊名,荐举的份量就显得特别重。
  宁氏身为高阳大族,依惯例每次有五个左右的荐举参试名额,若能名列其中,不仅关乎这一次能不能考的问题,且名次越靠前,县试取中及获得高名次的可能就越大,而这又与后面的州试成绩密切相关。科举关乎前程、名望,甚至是一切,又有谁能不眼热?
  至于国子博士方希周,就不提他门生遍朝堂的人脉,单说他与当今天子有半师之谊的背景,能列其门墙意味着什么还用多言?
  县试是眼前,方希周则是长远。无论是等着考校的,还是周围他们的家人都从族长的话中看到了一条金光大道,越想越是脸热心热,一时之间考校还未开始,气氛已被推到了高潮,考生们相互的对视中甚至都开始冒火星子了。
  情势如此,只是单纯看热闹的也不免多了几分重视与振奋,许多人的目光几乎是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待考者中的宁知礼。他是宁家年轻一代中公认的才子第一,今个儿注定是要大放异彩了。
  宁知礼脸上又有些微微发红,只不过刚才是被宁知非给气的,现在却是意气风发,挺胸收腹之间舍我其谁的气势十足。
  除了一个刚刚到场的颤巍巍病妇外没人关注宁知非。宁知非看到她,一愣之后赶紧迎了上去,“嗯……娘……你怎么来了?”
  尽管喊的艰难生涩,但那声娘终究还是喊出来了。妇人年纪最多不过四十,清秀却满是病容的脸上慈爱的笑着,“这是大事,娘就是来看看,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就你家那呆子,再看还能看出花儿来?”说话的是宁知礼的母亲,一个瘦削却又长着三角眼的妇人,面相刻薄,望之就让人生厌。
  宁王氏没与她还嘴,身子怯怯的往一边躲了躲,孤儿寡母多年,退让已经成了她的本能。这个细节让宁知非看的心酸,正欲代她出头时那边喊着考校开始,他只能冷冷瞥了宁宋氏一眼后转身去了。
  这一眼冷利如刀,竟让宁宋氏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饶是如此,犹自心悸,“怪事,这小措大怎么跟以前不一样了?”左右看看见没人注意到她,这才自在了些。
  考校已经开始,数十个少年分作两拨,十二岁以下考校的简单些也不是重点。众人目光关注处都在宁知非、宁知礼等人这一组。
  考校分成两个部分,先是默经,也就是考对《五经正义》的背诵,这也是县试的第一场。过了这一关之后才有资格参加随后的诗试。
  默经考核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进行,由族学先生抓阄拈句,考生接着往下背就是。宁知礼是被最早叫到的人之一,见他被抓到的阄是《礼记》宁宋氏当即就有些紧张,宁知非则翘起了嘴角。
  《五经》中若单以默经来论,最难的就属共有九万九千余言的《礼记》,比字数第二多的《诗经》足足多了六万字,其它诸如《尚书》、《周易》都只有两万四五千字,《春秋》更只有一万六千余言。
  字数悬殊这么大,抓阄抓中《礼记》果然是好运气!
  众目注视之中,得知结果的宁知礼毫无半分气沮之色,随着族学朱先生的拈句顺势下背,洋洋数百言仅仅只有一处句读的小错,殊为难得。
  随着朱先生满意的喊停声,围观者中响起一片彩声。宁宋氏长吁一口气,干瘦的脸上差点笑出花来,与族长和众耆老们凑在一起的宁知礼之父宁志远也是满脸放光,故作谦逊的回应着旁边人的恭贺。
  宁知礼游目四顾,脸上挂着志得意满的笑容,尤其是听到宁知非的名字时,他笑的就越发欢畅了。
  宁知非又不是第一次参加考校,谁不知道他每逢默经要么就是磕磕巴巴让人听不下去,要么就是闷嘴葫芦一言不发,叫与不叫不过是虚应故事罢了。
  宁知礼转身紧盯着宁知非,般般嘲讽的话都已在准备在嗓子眼儿上了,看你再牙尖嘴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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