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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啊，你要记得，我走后，你以后会遇到一位女仙师，她会愿意收你为徒，你一定要把握好机会。”
这是苏无名他爷爷去世前的遗言，他把这句话放在了所有话的最后面，而且说的郑重其事，直到苏无名表示他记住了才安心闭眼。
爷爷，那位愿意收我为徒的女仙师是她吗？苏无名在心底默念。
“外求吗……”女孩听到苏无名的话沉默了，她来南具郡的原因又何尝不是在“外求”。
突然，女孩面色黯淡地拒绝了苏无名：“对你的遭遇，我很抱歉，但我不能答应你。”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
她似乎是觉得自己远没有苏无名看上去那么光彩熠熠，甚至自己都是无助到四处奔波。
她似乎是觉得连自己都需要别人的帮助，又怎么有资格帮助面前这个眼神澄澈的少年呢？
“抱歉，神仙姐姐。”苏无名眸子黯淡了下去，刚才闪烁过的东西死掉了。
“是我强求了。”苏无名说。
女孩看着低头的苏无名，他坐在火堆边仅剩的半块石头上，嘴里嘟囔着“这鬼火怎么越来越热了，都害我出汗了”，然后用手臂挡住自己失望的表情。
女孩罕有的觉得自己自己做错了。但是她仍不觉得自己可以拯救这个男孩。
“虽然不能做师徒，但是咱们可以做个朋友啊。”女孩还是心软了，她伸出手摸了摸苏无名的头，“记住我的名字，我叫林子衿。”
林子衿冲着苏无名笑着，眉目弯弯，带着治愈的魔力。
“林子……金？”
“不是林子，是林子衿，‘青青子衿’的子衿。”林子衿轻轻在苏无名脑袋上弹了下。
“好疼。”苏无名捂着脑袋，他嘴上说着疼，却只是用捂脑袋的动作来掩饰自己通红的脸。
多年后，在偶然的机会下，苏无名见到了《诗经》，他看到了“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的诗句。他才知道原来女孩的名字是这么美，也这么有诗意。
所以，每当他喊身边的女孩的名字时，嘴角都会挂起笑容。因为他想起来，这一夜，女孩穿着回鹘装，用白净的手摸着他的头，对他轻轻说：我们是朋友啊。
“既然是朋友，那我们有好东西也该分享不是吗？”林子衿笑着把赔礼用的烤兔肉撕了一半递给苏无名，因为她看到了火堆上寒酸的野菜汤，汤上还飘着几片寒酸的叶子。
苏无名没有拒绝，他在自己的那一半兔子肉上又撕下一条后腿来扔给那条装死的老狗。
“老伙计，接着。”
老狗也不继续趴着装死了，他用完好的那条腿跳起来一口叼住了兔腿，然后开始大快朵颐。
“这就是偷我衣服的那条狗吗？”林子衿有些好奇地看着老狗，她的气早消了，也不打算继续和一条狗计较。
“它的腿以前受过伤吗？”
“对啊。”苏无名从不雅的吃姿中停下来，他满脸是油地抬起头对林子衿说，“它以前喜欢偷人的鸡吃，有一次被人抓住了，要不是我去的早，它怕是不会只断一条腿那么简单了…唔，还是烤肉好吃。”
这条老狗跟着他好久了，但是具体多久苏无名也记不太清了，只是依稀记得当初爷爷还在世的时候这条狗就一直跟着他。
老狗被人打断腿这事其实也没有苏无名讲的那么轻松，要不是当时他舍了命地护住它，它估计连小命都没了。当然，最后也连累得少年挨了一顿毒打。
“百道县是在这附近吧。”林子衿问道。
“是的是的，就出了这片林子，然后向南走就能看到百道县的城门。那城门可大了，听说是南具郡最大的城门。”
林子衿听了，点了点头，她想张嘴说点什么，又自觉没有了话题，就小口小口啃起兔肉来。
少年也只顾吃肉，毕竟折腾了半夜了，他早就饿了。
这恐怕是他们两人一狗今夜最安分的时候了，他们很有默契地啃着某只可怜兔子的肉。
苏无名只顾得吃而顾不上添火，身边的火堆蔫蔫地燃着。
“我吃饱了。”林子衿站起来，她随手扔给苏无名一块无纹玉佩。
“这是一块感知玉佩，要是你有难处，就把它摔碎了在原地等着，我会尽快来帮你一次的。要是离得远，就多等几天。”
林子衿随手拿起自己的佩剑，转身向湖边走去。
“偌大的江湖，你我相逢也是有缘，天尊慈悲，祝你福如宗明。”
女孩温柔地声音飘过来，可是女孩已经走得很远了，连头也没有回。
“神仙姐姐，再见！”苏无名冲着那个背影用力挥了挥手。
虽然他刚被拒绝时很是沮丧，但现在也就是有点惆怅而已，真的是只有一点。
“看来不是她啊。”苏无名看着手里的林子衿送的玉佩，玉佩通体发白，把玩在手里，温润得像水。
“要是把这个当了应该值不少钱吧。”苏无名看着这块玉，财迷的眼睛都快变成了铜钱。
但是他突然想起林子衿的笑容，眉目弯弯，让人心底一暖。
他把玉佩贴身挂在了脖子上。
“还是等真的缺钱了再打这块玉佩的主意吧。”
少年伸了伸懒腰看着高挂在天上的月亮，他自言自语：“该睡觉了。”
火噼里啪啦地继续燃烧着，不过几乎要熄灭。苏无名直接躺在地上睡着了，周围撒了一圈防蛇鼠的石灰。老狗吃完了自己的烤兔觉得不过瘾，正嚼着苏无名和林子衿吃剩的兔骨头。
在湖边，林子衿双手环膝坐在湖边的石头上，她回忆着苏无名想要成为仙师的坚定的眼神，又回忆起了她叔叔临终前那不甘的眼神。
“吾心不足，不如外求。”林子衿轻轻重复着这句话，她转头看着像镜子的湖面，一轮月亮挂在里面。
“可是连我都要求别人，我没有资格成为你外求的依靠啊。”
我要是个天才该多好。
少女一如多年前叔叔死时，她再次这样想到。那股无力感一如既往，没有随着时间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