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审

　　“猫，你不知道最近学校要查宠物了吗？”龙北看着门口的右手抱个猫，左手拿个大袋子的那位，满脸疑惑地问道。
　　“哎呀，我知道，帮别人藏几天而已。”
　　“藏几天？往哪藏？别人干嘛找你藏？”
　　一连串的问题砸向林载仕，林载仕无奈，只好对龙北投了一个无助的表情，做不出解释。
　　龙北看到这表情，有些呕气：“寝室长知道吗？”
　　林载仕如实回答：“不知道。”
　　“那……”龙北还想接着说，但看到林载仕那副沉默就义的面孔，也不作声了。
　　林载仕坐到椅子上，眼神从冷漠到茫然慢慢过渡。今天晚上轻松和谐的奶茶店谈话在脑海里压成一张暖色调的照片，却遮不住照片后的疑问。
　　“是啊，为什么偏偏找我？”
　　突然，卫生间传来一阵马桶冲水的声音，赵轼把手机半插在裤兜里，从里面走了出来。
　　“猫？谁的猫，还挺干净。”
　　林载仕像在包公堂上受审的罪人已知无力回天，只好接道：“报告大人，是小人的猫。”
　　赵轼笑完，好像记起了什么“嗯？班里不是刚发通知，说学校督察组从明天起开始查寝室里养动物吗？”
　　嘴上说着疑问，腿还是不自觉地走了过来想抱起这只猫，苍耳往后躲了一下，林载仕顺势抱放在腿上，并没有递出去。
　　照般的笑容，相似的沉默……
　　看着被自己冷落下来的寝室，暗自后悔：“刚刚那么好的机会，逐个击破，说服他们两个该多好。”
　　寝室的人陆续齐了，被告缩在林载仕的脚边，等待着的开始。
　　“这猫你要养多久？”
　　“一周吧。”
　　“你怎么藏？”
　　“那个，督导组的人先从女生寝室那里查，这里不会那么严，要是来了，把它放我柜子里，它不叫的。”
　　“要是查到了怎么办，通知上说了，这不扣个人分，扣的是寝室分和班级分啊。”
　　“真狠啊这学校。”林载仕心想，一时却又答不上话。
　　宋佰眼珠一溜，有些不厚道的笑道:“林载仕，这猫是一个女孩子的吧，嘿嘿，你要是说明白和这女孩子的关系，我认识几个学生会那里的老师，实在被抓到的话，我可以去和他们解释解释。”说到这里，不厚道的语气又加重了些，“说吧，那个女生叫什么名字，哪个学院的？”
　　林载仕觉得这是自己和这只猫最后能抓住的稻草了，咽下半口的气又升了起来，半虚半实地说出了事情的原委。
　　“还不是上个周末你叫我帮你们再带些东西，那时候我都付帐了，那个柜台的笑了几声，我就和她搭了几句话。之后加了联系方式，就聊到了这个。”
　　龙北趁着他换气的当儿插进一句：“然后你都不和我们说一声，就答应她了？”
　　虽然这是龙北在本次上第一次发问，但林载仕心里却十分不爽，为了不发作出来，林载仕躬腰搂起苍耳，捋了捋它的毛。
　　好在宋佰继续打岔道：“所以你是在那个时候要的她的联系方式？”
　　“是啊。然后今天她请我喝了一杯奶茶，把猫转交给了我。”
　　“一杯奶茶就把你打发了，拿着班级的荣耀博美人一口奶茶，哈哈哈。”宋佰开玩笑地说着，走了过来，伸手来撸去了苍耳：“这就是苍耳啊，还是有点瘦。好啦，猫既然已经来了，那我们只能就帮你多放放风，多张望张望。”
　　说罢，抱着苍耳在空中转了一圈……
　　这时，钟意的消息发了过来：“怎么样，苍耳不招人烦吧？”
　　“嗯嗯，还好。”简短的几个字发送过去，宋佰敏锐的嗅觉像感知到了什么，眼睛眯成一条线，投来了一个暧昧的疑惑脸：“嗯？”
　　停顿了几秒，又感叹道：“哎呀，我们三零二就要多出第二个有家室的男人喽。”
　　第一个，是李长盛。
　　林载仕向他瞪了一眼，不再理会他。伸手把猫撸了回来，偷偷地瞄了一眼重新进入游戏世界的赵轼。
　　寝室长钱怀嘉听了宋佰的话，也不再问，虽然他心里觉得自己非常英明地规定让寝室十一点半熄灯，给这一条加上个节能低碳的套子，以及从未扣分的卫生，申请一个优秀寝室的把握还是很大的。
　　但是到头来这个规定的初衷只是想自己能休息好，没想到大家如此的配合，而且林载仕还是当初第一个赞成这条规定的人。养猫？要是不查的话，其实也就是件小事，现在查到了，学校扣了分，也不大会深究吧，何况，还有宋佰呢……
　　李长盛虽然是个有女朋友的人，还是中学就谈起的，可他确实话很少。林载仕一度赞成大家刚知道这个消息时宋佰开的玩笑：
　　“你竟然有女朋友，说实话，教数学题还是教物理题教出来的？”
　　林载仕想到这儿，就忍不住偷偷笑了一下。笑完又看到龙北那整洁到令人发指的小区域，再低头看看腿上伏着的苍耳，无声地叮嘱道了:“你可千万别乱钻啊。”
　　猫怎么可能听得懂，叮嘱完，还是给钟意发了条消息：“我要怎么给它洗澡啊？”
　　夜深人静，林载仕躺在床上，眼前一片漆黑，龙北的帷帐在头后架着，让林载仕也觉得自己这块的私密性加强了点。
　　“猫是进来了，接下来这一周的日子会是怎样呢？”
　　“学校这坑爹的制度，直接扣个人分多好。”
　　想到这里，林载仕心里的两个小鬼更是开始了激辩。
　　“制度这东西，真是令人讨厌。说什么为了大家安全，为了集体和谐，无非是用一根绳子捆绑住一枚硬币的时候，告诉所有人，这枚硬币的阴暗面被我们封锁了。就像这次查禁宠物，更大程度上保证了校园的安全，但没有说的呢，是封锁了学生养宠物的快乐。而那些跳出制度的人呢，拥有了最棒的快乐。而那些跳出制度的人又有边界守卫者帮助的话，他们的快乐是不是更棒一点？”
　　带着光环的小鬼答道:“所以说我们在鼓励制度守卫者去清廉去无私啊。”
　　“但你们不是也鼓励要人放弃逐名的历程，去寻求自我寻求快乐吗？”
　　“可是制度越来越完善，最终造福的是整个集体啊！”
　　黑色的小恶魔举起手上的叉子，恶狠狠道:“确定是完善，而不是在弥补新的漏洞，如果不查的话，你哪里又需要宋佰帮忙呢？”
　　……
　　赵轼的被子从头上被蹭开，三零二又落出一角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