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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风国东境的江榆郡有一片连绵不断的山脉,名叫四平山。山脉中草木茂盛,植被众多,出了名的盛产奇珍药材。
奈何山峰陡峭,猛兽众多,进山淘金撞运的人多是难以成功,往往还会丢了性命。
对于外人来说,四平山是难以跨越的迷魂阵,但是对于世世代代靠着四平山讨吃喝的本地农夫猎户来说,这就是安家立命的根本。
小心一些,不进入深处,往往还是能得到一些大山的馈赠的。若是遇到福星高照运气爆棚的时候,采到一些老药一夜暴富也不是没有过的。
四平山和发源于四平山深处的兰溪河相交的平坦地段,坐落着一个名叫平江村的小小村子。村子里人不多,几乎家家户户都是半农半猎。
村民们世世代代在四平山上讨生活,农忙的时候就耕田,农闲了男人们就会去山里转转,打点猎采点药来改善生活。
当然也有不务农不打猎的人家,比如说村长家。
大儿子争气,年轻时考到些功名,据说在隔壁的镇子里做官。二儿子也跟着大哥,在镇子里做买卖。因此村长家就不进山打猎,当然了以老头的身体也进不了山了。
还有一个特殊的就是村里的孙秀才家。孙秀才不是地道的平江村生人,按长辈的说法是十来年前迁进来的。
据说当年也考过功名,按本人的说法是考了秀才,但也没人见过他做官,也没人见过他吟诗作对,至于是不是真的是秀才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即使不是,他也是村里唯二的读书人,每年年节时村子里各家各户的春联福字都是他写的。因此村里人也就半真半假,半开玩笑半当真的叫他孙秀才了。
孙秀才开了家私塾,按理说在这样的村子里应该没啥人读书认字,但是因为有了村长儿子这个榜样,再加上学费确实不多,因此村子里不少的孩子都或多或少的跟他学过一些东西。
这一天,孙秀才的学堂里,十来个高低不等的小孩子,坐在高低不等的桌椅上,跟着站在前面的孙秀才摇头晃脑的读着书。
孙秀才大约六十来岁,头发花白,但是梳的很是一丝不苟,白发整齐的束在头顶,用一青色发冠束起。面容虽有皱纹老态,但是面色红润精神饱满。
身上穿着洗的有些发白的直裰,一边读一边走,很有读书人的气派。读了一会儿,孙秀才看了看发昏的天色,捋了捋山羊胡说道:
“孩子们,今天就到这儿吧,回家吃饭去吧!”
孩子们听罢纷纷站起来,谢过老师后,收拾东西走出学堂。
李翰林也跟着其他孩子一起,收拾东西走出了学堂,不过他似乎心里有事,有些失神的缀在其他孩子后面,慢慢地向家里走着。
李翰林,一个皮肤黝黑,面容憨厚的山里孩子,村子里有名的猎户李二的儿子。
李家在平江村就这一户,爷爷那一辈逃难逃到平江村,仗着一身武艺,在这山林间闯出一份家业,后来娶了村子里的姑娘,生下三兄弟。
三兄弟从小跟着爹爹练武强身,一个个都长的人高马大,孔武有力。仗着好身板和老爹的经验,也成为了山林间的好猎手。
可惜十多年前,大哥李大和父亲一起进山打猎,不知遇到了什么,再也没回来,后来村里人一起进山找了几次也没找到。
村里的人们都说是遇到千年的蛇精被吃了。自那之后李家剩下的兄弟俩就不再进山打猎了,二哥李二踏踏实实在家种地,老三李三脑子灵光,做起了贩药的二道贩子。
因为李三价格公道,村里人挖出药材,往往直接卖给李三。李三再按品相分类整理,收拾干净,卖到镇子上的药铺里。
对于药铺来说,这样既可以免去自己到处收药的麻烦,价格也合理,于是也乐得和李三做生意。
李翰林今年十四岁,前几天刚过完的生日。虽然李家已经不再进山打猎,但是在老爹刻意的锻炼和农活的操练下,也长的很是壮实。
让李翰林有些心神不宁的是在几天前,生日那天,自己的三叔说他跟镇里的药铺老板说好了,过几天自己就能到镇上的药铺里做伙计。
按三叔的说法,本来他跟掌柜的说的时候,掌柜的还有点不乐意,但是听说李翰林识字,还认得药材后,马上就同意了。毕竟这年头识字的孩子本来就少,识字还认识药材的孩子就更少了。
三叔还让李翰林要好好干,药铺里的老大夫年事高了,膝下儿孙也没有当大夫的料,于是准备收个机灵的孩子当徒弟。
李翰林的父亲听说了也很是高兴,自己就这一个儿子,老三也只有两个女儿,李翰林就是他们李家的独苗。能有条路走出这大山不用再在这地里刨食吃,能到镇子里生活那就是好事。
李翰林听说后也很高兴,毕竟是孩子,又有几个孩子不羡慕镇子里花红柳绿的生活呢。自己长这么大,一共也就去过几次镇子,即便去了也都是跟着父亲卖山货,没有时间能好好在镇子里玩玩。
一想到自己很快就能到镇子里生活,甚至可以一直生活在镇子里,李翰林当晚就激动的睡不着觉了。
就这么过了几天,激动过后的李翰林又慢慢的有点不安和伤感。
有时候想到自己就要离开熟悉的村子,离开家人和伙伴们时,李翰林心里就充满了不舍和伤感。
又有时想到自己很快就得离开熟悉的环境,到那个陌生的大城市生活时,又感到畏惧。
自己真的能在镇子里好好地生活吗?每每想到这些,李翰林又有点打退堂鼓。
就这样逛荡到家,一推开柴门,李翰林就看到了正坐在院子里和老爹一起喝水的三叔。
三叔和父亲的眉眼间很是相似,但是父亲李二身材健硕,脸上多是刚毅和山里人的憨厚质朴。而三叔这些年在外打拼,多与生意人打交道。不错的生活条件使他体型有些发福,红润的脸上也多了些圆滑。
李翰林喊了声三叔,然后走到桌边,给父亲和三叔的杯子里续了点水,然后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一口气咕咕喝完,放下杯子,三叔笑眯眯的拍了拍李翰林的胳膊,
“怎么样,准备好了吗?”
李翰林点了点头,犹豫了下,有些不安地问道:
“三叔,那药铺的掌柜和伙计好处吗?我能行吗?”
三叔听后笑了笑,又是拍了拍李翰林的肩膀说道:
“翰林啊!我明白你想的东西,想当年我比你长了好几岁,离家时心里也是难受的很。”
“你不用担心,镇里的人又不比咱们多个胳膊多条腿的,没啥好怕的。”
说罢又看了李翰林一眼说道:
“药铺那里不用担心,人都不错的。掌柜的虽然有点抠门,老大夫虽然总是板着脸,但是人都是好人。”
“好好干,不会亏待你的,再说了不是还有三叔嘛,有啥事找三叔,三叔给你撑腰。”
三叔说完,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嘿嘿一笑,
“翰林啊,这掌柜的有一个孙女,我见过,小姑娘年纪和你相仿,长得那叫个水灵啊。翰林你要是娶了掌柜的孙女,那虽不说以后能当上掌柜的,一手医术是铁定能学到手的。”
说完这话,没等李翰林回应,三叔自己倒是先哈哈大笑起来,林翰林则听得面红耳赤,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时候李翰林的老爹抬手就给了三叔一巴掌,
“老三你瞎说什么,我儿子岂能为了一个掌柜的,就入赘别人家,那我李家不就断了香火了。”
三叔听完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说道:
“对!我李家的小子哪能这么没出息,要娶也得是学成了本事,娶回咱们家。哈哈。”
李翰林听完,本已好些的脸,又红了起来。可是经三叔这么一闹,心中的不安反倒是消减了不少。
又是聊了一会儿,三叔又对李翰林说道:
“翰林啊,明天三叔要在村里收点货,你准备准备咱们后天一早出发。”
李翰林点点头,对老爹说:
“爹,我明天准备到孙先生家看看,跟他告个别。”
李二听后点点头,说道:
“理应如此,翰林你明天把我的那根参带上,到孙先生家谢过先生,顺便把你这事跟先生说说。”
晚上,李翰林的母亲做了一桌子的菜,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吃了一顿饭。
夜里,李翰林躺在自己的床上,闻着窗外飘进来的草木泥土的味道,听着虫子的叫声,再一次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躺在床上,想象着以后的生活,心中的激动、不安、伤感混杂着对未来的憧憬,李翰林一直折腾到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这一夜,李翰林梦到自己学成了医术,在城里开了一家药铺,把父母也接到城里居住,自己还娶了那个从未蒙面的掌柜的漂亮孙女,和她生了好几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