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天上掉馅饼

　　北城市中心路上，人群中的千小重突然顿住脚步，抬眼望天。
　　一开始倒没什么，持续了一段时间后，他怪异的举动引起了路人的注意，大家聚拢过来，开始围观。
　　有人在旁边议论:“诶，这小子是不是个精神病?”
　　也有人劝诫:“喂，年轻人，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快回家吧！天上不会掉馅饼的！”
　　没想到这话竟一语惊醒梦中人!
　　千小重猛回头，向说话的大叔凝望，眼神热烈，高山流水、相见恨晚的意味呼之欲出!
　　大叔吓得退后一步，只以为自己多嘴，触犯了精神病，转过身去，撒腿就跑。
　　千小重望着大叔腚后浮动的烟尘摇头叹息了下。蓦地，他猛然昂头！动作幅度之大，从他卡的一声颈椎挫响中可以想见！
　　同时，他的嘴张得跟个大喇叭口一样，呼地一声，向苍天喷出了一口浊气！
　　一阵骚动，人群后撤，怕耽误了大神渡劫。
　　骚动很快升级为惊惶和骚乱，一部分反应快的夺命奔逃！
　　因为看到天上掉下某种东西，从点到面，由虚而实，最终，惊艳展露了真面目。
　　那竟是个馅饼啊！
　　热气腾腾，冒着韭菜鸡蛋香味的大馅饼，让那小子咔吱咬下半拉，嘴角流着金黄、嫩绿的汤汁，冲着人们得意一笑。
　　他还得理不让地叫嚣:“谁说天上不能掉馅饼，这是啥呀？哈哈哈哈……”
　　金黄的馅饼被他晃得忽闪忽闪的，浓烈的鸡蛋味像破壳的鸡崽，把众人的心啄得心痒难挠。然后，眼看着那厮转过身，大摇大摆地离去。
　　“诶？你们就这么让他走了？馅饼是从天而将的，凭什么让他独吞！”一位吃瓜群众边喊着边抬步要追。
　　“算了，这馅饼来得蹊跷，强吃了准没好。”同伴找了个理由拉住他。
　　要说这人真是个乌鸦嘴，话头还没掐，就出事了。
　　虽然表面上得意、狂妄如大尾巴狼，实际上千小重心里打着鼓呢。毕竟刚刚把天上的东西给吞了下去。是祸是福还很难说。
　　心慌意乱、举步匆匆中，他错入机动道，一辆黑色大奔向他冲了过去。
　　一阵令人牙根断裂的嗞啦声中，大奔的轮胎拖着火花停了下来。
　　在人们惊恐的瞭望中，吃馅饼的那小子不见了！
　　“神啊，亲大爷啊，你饶了我吧！”大奔车主默默哀告着窜出车门，向事发地飞奔。
　　本来，他被朋友的电话唤来：“嘿，哥们，快来看啊，天上掉馅饼，被一傻缺吃了！”
　　车主却有不同看法，认为此人必有神性，就火速赶来，想与之结个善缘，谁知缘份深得过头，竟把人给撞了！
　　当看到千小重从路旁柳树后现出身影，车主才大松了一口气：“神兄弟，请留步！”
　　听到这种怪异的称呼，千小重回头皱眉叱问：“有事？”
　　“对不起啊，差点撞了你……”
　　千小重好象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斜睨着对方问：“就凭你，能撞到我？”
　　那人愣了下，旋即脸上现出一种冲动，说：“你等着！”
　　言罢，他扭身返回，向着车子的方向，迈着迅疾而坚决的步伐！
　　他要干嘛？会不会被我言语触动，驱车来再撞我一次？
　　想到这里，千小重在继续装逼和逃命之中，选择了后者。
　　因为他初步判定，吃了这天降馅饼会有副作用，差点被车撞死就是佐证，要再给撞一次会必死无疑。
　　奔行了一千米后，他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稍稍镇定一下后，感到左臂有点痛，扭头一看，原来左上臂被划伤了一道，他记起这是被大奔右反光镜给蹭的。
　　皮肉之痛不算什么，关键是这件上衣的价值超过百元，是他衣橱里最贵的一件。
　　要搁平时，他早躺马路上满地打滚了，毕竟这么难得的碰瓷机会，怎能错过。可大奔车主那种近乎巅狂的眼神已被他确认过，还是少惹为妙。
　　但是，鬼上身了，黑色大奔又冲了过来，急停在便道，车主趔趄着下了车，几乎是滚下来的，手里还晃着一个黑塑料袋。
　　“神兄弟！”还是那种奇怪的称呼，他诚惶诚恐地说，“不才刚刚冲撞了大神，这是一万，请笑纳！”
　　千小重心里怦然一动！一阵敲锣打鼓、彩旗飘飘。但冷着脸说：“这算怎么回事？你竟敢贿赂神灵？”
　　“那我该怎么办？”车主捧着黑袋子的手一抖，就要缩回去……
　　千小重赶紧脱了被刮破的外套扔了过去，恰好搭在车主肩头。
　　“既然你这样心诚，那我就成全你。你的钱我收下，神衣赐予你，而且上面还有神血。”
　　车主把黑袋子怼到千小重怀里，迫不及待地抱着神衣亲起来。
　　他拼命地多沾神气，是为了一笔抵押贷款。某银行以商业地产不纳入贷款条件为由，说行里领导要开会磋商一下。
　　吧唧吧唧的声音，让千小重听得直起鸡栗。
　　他却不知人家这样做是很专业的，但凡神衣离体，上面的灵气最旺盛时也就十分钟，半衰期一过，泯然众衣。
　　最后看了一眼这难堪的一幕，千小重干呕着逃离。
　　行不多久，一辆警车上下来一人把他拦住，此人制服庄严，五十来岁。
　　“小伙子，我不想追究你吞食天降馅饼的责任。但你不能把这事公诸网络。因为这会引发大众不劳而获、异想天开的负面效应！”
　　“大叔放心，打死也不说！”
　　严正表态后，千小重在一张保证书上签字画押，得以脱身。
　　春夏之交的时节，只穿一件半袖T恤，尚有轻寒，他便向一家门店走去。匾额横陈，写着：潮男优品。
　　平时，他不到这种浮华衣店，都是去跳蚤市场。那里品牌繁多，应有尽有。人家专卖店明标几万的，在那里十块钱就能拿下。
　　花信之年的小老板迎了过来：“哥快请进，贵客临门那！我说今早喜鹊门前喳喳叫呢。”
　　果然，这馅饼没白吃。若非有先见之明，她眉花眼笑的样子会吓到自己。
　　上一次来，是被她从快走平台上吸引来的，衣服自然是买不起，就为一赌芳容。
　　当时，她连身子都没欠一下，还丧着脸提醒：“非买勿动哦！”
　　“诶你这话说的，动一下又怎么了？现在都是三天包退的呀！”千小重当时也上火了。
　　她酸着脸，吐出一片瓜子皮说：“那也要区别对待。哥，你手里捏的这件进价一千。无论是纸币还是扫码，只要是你能当场兑现，钱不要，衣服送你！”
　　当时千小重拂袖而去，口口声声说我还不稀拉要呢。
　　“走你的吧！”小姐姐的逐客令喷在他背脊上，至今还有些发凉。
　　想起这些他如梗在喉，不由打了个嗝，一股韭菜花的味道直冲到对方俏脸上。
　　她耸了下鼻子，眉头稍皱，转瞬开颜：“是绿箭，草莓味的吧。”
　　千小重窃笑。像在4S店挑卡宴那样挥挥手：“弄件衣服穿，刚从健身房过来，身上一热把外套舍贵宾区了。”
　　“好来！”
　　虽然腰缠万贯不义之财，可是见她向左后角走去，千小重心里卡嗒一下：
　　那个区域灯光幽暗迷离，像是最后的晚餐，又像是剁手密谋区，随便一件要好几大千呀！
　　“来呀！”她催促。
　　“……”
　　“来嘛……”来字的发音像是奶油被卡车轧过，软滑稀烂；而嘛字一下挑老高，音阶在高点不落，转为破音。
　　千小重心荡神摇地过去，一件质地考究的外套被她批上，纤指还在他腰眼、肩头、脖领等部位揉捏了几下。
　　切，真是见鬼了，和之前相比，她的态度真是判若两人——不，简直是三人！
　　“真是无缝天衣啊。配上你这希腊雕塑身材，品牌价值一下就提上去了！”
　　还希腊呢，烤蜡差不多。千小重心道。看起来她必是被天上掉馅饼系统迷了心窍，眼里渣男成龙凤了。
　　系统？刚刚我是不是想到了这个词？我会不会也被系统附身了？
　　可是人家的系统都要歘地一下蹦出个界面，报一下宿主的血压、心电图，然后再分派个任务什么的。可我这个怎么这么温婉闷骚，一言不发呢？
　　“欸，想什么呢，这么专注？”她问。
　　千小重回过神来，掏出手机晃了下说：“我扫你，还是你扫我？”
　　她把纤指搭在他手腕上，一缠一推，说：“扫什么呀，又不是要你来店里做保洁。这件衣服我送你了！”
　　太夸张了吧？千小重心里升起了好奇心，想探究一下她的心理轨迹。
　　就问：“你开门做生意，凭什么把这么贵的衣服拱手送人？”
　　她抿嘴笑笑说：“看你说的那么严重，还拱手，就差没说剁手了。”
　　千小重笑着说：“我看也差不多了。”
　　“记得你上次捏过的衣服吧？”她接着说：“被你捏过后，那种款式开始大卖，血赚了一笔。”
　　原来是凑巧或是脑子里出现了虚假记忆。千小重心想。此地不宜久留，要在她回过神来之前，赶紧开溜。
　　看他告辞要走，她幽怨地拉住千小重的手臂说：“还没问人家名字，你怎么就走哇？”
　　“好好好，你芳名叫啥？”
　　“段慕千。”
　　我叫千小重，她会叫慕千？不会是临时起的吧？就说：“我叫千小重，咱俩的名字撞了一个字：千。”
　　“这不是撞，是缘份。”她说着握住了他的手，满含深情地望着他说，“小重，和上一次来相比，你更廋了。”
　　千小重心道，这几年颠沛流离的，上哪胖去？
　　不过，还是被她的甜言软语打动，又想试试系统对心理操控的能力，就把她握着自己的双手一分为二，看它们再度合拢时，会不会顺势抱住自己的腰。
　　同时，他在心里宽慰自己，这可不是利用超能力耍流氓啊，只是科学或是魔法实验。
　　超乎想像地，她双颊飞红，不光要抱他的腰，连身子也凑了上来。
　　千小重惊喜交加又顾虑重重，正手足无措时，一个提示音在半空响起。
　　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