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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角看着这一幕，心下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自己这位老友，终究还是无法从昔年的仇恨中走出来。
一个被仇恨追逐着前行的人，一生都无法找到真正的自己。
想当初自己在和汉皇宫发生冲突的关键时期，借着韩暹胸部刺穿重伤的由头，把战斗力在整个黄巾道场排得上号的韩暹安排到总角学堂当老师，很多人都表示无法理解。
毕竟对于处于术境界巅峰的韩暹来说，只要没死，休养一段时间战斗力就能恢复，而调到远离战场的总角学堂，在大家看来无疑是黄巾道场战力的损失，就连韩暹自己当初都不止一次的抗议。
可是只有张角自己知道，当年韩暹身上的戾气实在太重了，戾气在战场上固然是对敌人的一种威慑，也可以说是韩暹能以术境界创出白波杀神名号的凭仗。但是一个戾气太重的人，几乎不可能突破到能与天地灵气融为一体的天境界，强行突破也很容易走火入魔。
如果说仅仅是这样的话，倒也不算什么大问题。毕竟就算消除了戾气，想要进入天境界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但是一次偶然的机会，张角发现了韩暹身上背负的仇恨，再结合韩暹随着一场场的战斗不断累积的戾气，已经身为天尊的张角很清楚的认识到，如果韩暹的戾气和仇恨再不加控制的话，在突破了某一个度之后，韩暹很有可能就会被自身的戾气所控制，变成一个丧失了神志的杀戮机器。
而这，才是张角当年力排众议把韩暹安置到远离杀戮的总角学堂的关键原因。他不希望自己的老友变成一具只知杀戮的行尸走肉，所以希望用孩子身上的童真和美好去净化他。当然他也不希望自己老友身上的戾气影响到孩子，所以给韩暹在总角学堂又配了好几位老师帮助他教学训练，而韩暹相当于是挂了个虚职，跟孩子们直接接触并不多。
不过后来，最起码在张角看来，韩暹远离杀戮场后，情况明显好了很多，戾气慢慢的被洗去了，甚至还染上了带有一丝童真的孩子气，和孩子的接触也慢慢多了起来，并且确实是发自内心的爱护那些总角学堂的孩子们。
但是从今天的情况来看，显然，那刻骨的仇恨明显还没有被真正的抹去。总角学堂里和孩子们打成一片的孩子王，灵魂里依然住着一尊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白波杀神。
“把你的杀气收起来，吓到孩子了。”
虽然心里有万千感慨，但张角面上没有丝毫表情，只是淡淡的命令道。
韩暹闻言一愣，扭头看了眼在河对岸被自己杀机锁定动弹不得的水十七，眼中明显又闪过一抹挣扎的神色，然后默默的收敛了自己的气势。
突然，韩暹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神情异常激动的对着张角吼道：
“老头你耍我是不是！如果是化形期的妖兽，战斗力起码也与我相当，怎么会被我区区杀意就吓得动弹不得？”
“是你先说她是妖兽化形的，怎么是我耍你？我只是说她不能完全算作人类而已。”
张角看都不看韩暹一眼，语气依旧淡漠。
韩暹却又急了，在经历了心态的剧烈波动后，韩暹明显比平时更加急躁一些：
“老头你说话别绕圈子，不是人又不是妖兽，那十七她是什么？难不成是鬼吗？”
张角看起来理都不想理他，但还是开口说道：
“鬼族若是修炼到了有如此真实的肉身，修为也不会比化形的妖兽要低。”
“既不是人，又不是兽，也不是鬼，那她到底是什么？老头你别卖关子了好不好。”
“是神。”
空气瞬间变得极其安静，张角依旧是那副淡漠的摸样，而韩暹已经震惊的话都说不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韩暹才稳住自己的心神，认真地道：
“老头你不要诓我，不要以为我这些年没去过外界就什么都不知道。如果真有传说中的神族，那按照传说他们从出生便是天神境界。天神境界，嘿，当年举世无双的温侯就是这个境界，而在天神面前，被吓得动弹不得的人应该是我才对吧？”
“所以你说的那只是神族的传说。”
“那老头你知道真正的神族？”韩暹感觉到张角好像真的知道些什么常人所不知道的隐秘，而水十七是神也不是乱说的，整个人都变得亢奋了起来。
“略知一二。”
“那老头你倒是快把你略知的那一二给我讲讲啊。水十七可是我从小看到大的，怎么就突然变成神了？”
“你现在又知道水十七是你从小看到大的了？但你刚刚却那么坚决得要杀她，甚至用你的杀意把她吓得到现在脸色都还发白。”张角的语气突然变得带着一丝严厉，直视着韩暹的双眼质问道。
韩暹侧过头去，似是不敢迎接张角严厉的目光，沉默半晌，默然道：
“刚刚是我对不起水十七，等下我会补偿她。但如果她真的是妖兽化形，再让我选我依旧不会留情。”
韩暹终于把头扭了回来，坦然地望向张角的目光：
“我知道天尊您把我放到总角学堂是为了什么，我更知道您是为了我好。时至今日，我也是真心喜欢总角学堂的那些孩子们，对我现在的生活甚至也能感到满意。但有些仇恨，忘不掉就是忘不掉。您也许无法理解，但我只能说句抱歉，是我辜负了您的一片苦心。”
说完了这些话，韩暹仿佛是如释重负一般的呼了一口气，再次侧过头去不去看张角的反应，又恢复成了那副仿佛是个急躁小青年的语气：
“老头你到底说不说神族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不会是跟我在这为了面子不懂装懂呢吧？”
张角平静地看着韩暹那一副无所谓模样的侧脸，心中慕然有些心疼。
一个以一生背负着仇恨的人，又何尝不是一个可怜人？
心中纵有五味杂陈，张角的面上却没有任何表情，语气也恢复了淡漠：
“传说中一出生就是天神的神族，只存在于遥远的上古年间，距今已有亿万年岁月没有出现过了。而如今所谓的神族，不过是拥有一丝显化的神族血脉而已。而流传到当世，据我所知依然有血脉显化的神族，只有传说中六大神兽的血脉——星宿之神青龙、杀伐之神白虎、御火之神朱雀、御水之神玄武、祥瑞之神麒麟与欺诈之神腾蛇。”
“你的意思是神族中只有这六大神兽的血脉还会在世上存在吗？”
“只是在我的认知内是这样的，但修士大陆很大，就算是我也有很多还没有到达过的地方，还没有见过的人。不过水十七刚刚过桥时身上流露出的气息来看，她必然是身负玄武血脉无疑了。”
韩暹闻言，面上浮现出一抹震惊和感慨：
“想当年她三岁时的天赋检测还是我亲自给她做的，水属性亲和程度极高，我当时就觉得这个孩童可能会成长为一个不世出的水系天才，只是没想到居然是是御水之神的血脉。”
顿了顿，他又问道：
“可是你所说的一丝显化的神族血脉的效果到底意味着什么呢？水十七的天赋虽高，但是金九凭借自己的努力也能追上她的步伐，甚至实战课的时候每次都能力压一头。当初在外界，在十五岁之前就达到修士的天才我也见过几个，总不能他们都有神族血脉吧？”
“怎么可能，据我所知六大神兽的血脉在同一时间最多只有一人显化，换句话说水十七就是当世唯一一个玄武血脉的背负者。”
“可是她的天赋目前来看似乎并不是唯一的，而且甚至不是我所见过的最好的。”
“且不谈纯粹人类血脉也可以诞生出不次于神族的天才，神族血脉的恐怖也远远不是区区突破修士这几年就可以体现。能够显化神族血脉之人，哪怕仅掌握最基本的修炼之法，只要不死，即便是在睡觉，都可自动吸收天地灵气，并且在天境界前几乎不会遇到任何瓶颈。所以说，即使水十七什么都不做，只要她好好成长到三十岁左右，她就能成为一名修为比你毫不逊色的术境界巅峰强者。”
“苍天无眼啊！枉老子我出生入死大半辈子，才得到这一身修为，居然有人只要睡觉就能在三十岁达到！贼老天恁的不公平，老子接受不了啊！老子羡慕嫉妒恨啊！”
虽然嘴上这么叫嚷着，但韩暹心里还是很为水十七感到高兴和骄傲的，毕竟以后吹牛说他们总角学堂培养出一个当世顶级天才什么的，想想还挺带感的。
张角也明白以韩暹心志之坚定，肯定不会被这种与小辈的天赋差距影响，便也不管他如何上蹿下跳，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然而神族血脉的恐怖之处还远不止于此，如果只是天境界以下可以无瓶颈迅速提升的话，其实意义对于本尊这种已经天境界强者倒也不算什么。毕竟这个世界，终究是由天境界强者来定规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