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是人

　　金九和水十七现在的心情很复杂。
　　五分钟前还那么严肃的提醒着两人要保持恭敬的韩暹，现在已经抱着脑袋蹲在张角面前装死。而张角虽然看起来对两人非常和蔼友善，但韩暹脑袋上现在好像还在茁壮成长的两个红包却像是两盏红灯一样，时刻提醒着两人——眼前这位似乎是个有暴力倾向的傲娇小老头。
　　心情复杂归复杂，该有的礼节还是不会忘的，毕竟他们两人又不想像韩暹一样多一对闪亮的犄角。
　　“弟子金九、水十七拜见天尊。”
　　恭恭敬敬的抱拳深躬礼毕，张角看着两人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错，你们两个资质都算是不错。虽然比起本座当然还有很大差距，但是比之现在蹲在地上这人的资质都要强上一线。”
　　韩暹“刷”的一声站的笔直，然后探着脑袋向下左看右看，那神情仿佛在问。“谁啊？哪有人蹲在地上啊？”
　　水十七被韩暹滑稽的举动逗的忍俊不禁，咯咯的笑出声来。金九却忍不住以手抚额，心中不禁怀疑相对与水十七和傲娇小老头，以及见了傲娇小老头后明显不太正常的韩师，自己会不会才是四人当中心态最成熟的一个。
　　不过能被天公天尊评价为资质比强大的韩师还要强上一线，金九和水十七心里都还是挺高兴的。
　　张角瞥了一眼装疯卖傻的韩暹，嘴角微微上翘，却也不管他，转过身沿大道向前走去。
　　“你们且随我来。”
　　几人见状，连忙停下各自的动作跟了上去。
　　说来奇怪，张角明明如闲庭信步一般，步伐不疾不徐，可是却瞬息之间就到了一丈开外。这个速度，韩暹都要运用身法快步才能跟上，金九和水十七就几乎是在冲刺赛跑了。
　　十息之后，就在众人快要过河之时，突然听到有仿佛雷鸣般的声音从右侧的云雾中传来。
　　张角率先停住了脚步，微微一笑，似乎有些欣慰。
　　“看来你们的运气不错啊，这位老朋友居然要见见你们，接下来的一个月你们的运气都会很好的。”
　　话音未落，还不等金九细想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只见一道金光从大河右侧刺穿了云雾。下一刻，一条本应只存在于传说中的金色巨龙伴随着一声龙吟从河水中腾空而起，在空中仅盘踞了一瞬，熔金似的龙眼扫了一眼众人，似是对着天公天尊轻点了一下龙首，便飞入了左侧的云雾中消失不见。
　　在龙眼扫过的那一瞬，金九只感到恐怖的龙威铺天盖地滚滚而来，当即全力运转自身灵力，来抵抗龙威下想要下跪的冲动。
　　虽然从金龙出现到消失只不过两三息的时间，但等到金龙遁入云层后，金九才发现自己身上已经被汗水湿透了，不由得对金龙的恐怖势力心有余悸。习惯性地扭头看向水十七，却见到水十七眼中只有刚刚见到传说中的金龙所应有的兴奋，似乎那恐怖的龙威对她没有任何影响，金九不禁在心中暗暗佩服。
　　“不愧是十七妹，天赋还是一如既往的惊人，我们明明同样修为，在金龙威压下的反应居然差这么多。”
　　而一旁身为天尊的张角此时内心居然因为这个修为仅仅是一阶修士的少女而产生了些许波动。毕竟张角很清楚，在刚刚那种程度的龙威下，连韩暹都不会太过轻松。而以一阶修士修为对抗龙威来说，金九的表现已经堪称天赋惊人，但水十七的表现则已经不是一句天赋惊人可以解释的了。
　　“此女的身份不简单啊，水属性能有如此天赋的整个修士大陆上不过那么几家而已。但是，那几家的子弟又怎么可能会流落到总角学堂呢？”
　　不过心下这些许疑惑，张角也并不是太在意。毕竟以他现在的实力，就算是那几家的家主亲临，也未必能让张角有所忌惮，更何况只是个天赋极佳的子弟而已。
　　张角立在桥边，抬手向前虚指，只见河水中竟源源不断地升腾起大量灵气聚集在桥面之上，不过片刻，桥面上的灵气已经浓郁成了一片肉眼可见的灵气云雾，而又似乎被四面无形的墙壁死死锁在了桥面之上，没有外泄出来丝毫。
　　“水十七，你先去桥上看看风景吧，然后到河对岸等我们。金九，你且先调息修整，等水十七走过去你再走。”
　　金九和水十七明显都对张角这个奇怪的命令有些疑惑，但知道天公天尊肯定不会害他们，于是也没有什么犹豫，马上便按照张角的指示行动了。
　　金九简单的盘腿运气调息与平时并无二致，最多就是因为周围灵气浓郁，短短三息就调息到了巅峰状态。而水十七按张角说法走上桥后，便瞬间明白了这个指示的不同寻常。
　　只不过，水十七领悟到的意思和张角的本意其实有一点点出入。
　　水十七踏上桥面的一瞬间，直感觉如鱼得水一般，周围的灵气都在自发的向她涌来，感觉浑身像是在被做按摩一样舒服。走到桥边，细细观赏那雕刻的栩栩如生的汉白玉巨龙，除了颜色和眼睛以外简直和刚刚见到的金色巨龙一模一样，再望下桥下波光粼粼的湖水，在灵气的包裹中，水十七只感觉到了从未体验过的惬意，想想天公天尊也没说要多久到河对岸，水十七便故意慢慢踱步，想要尽量在这个令人无比舒爽的桥上多驻足一段时间。
　　水十七第一次感觉这座长达九丈的拱桥怎么这么短，就算几乎是一步一停，不过半刻钟也就走下来了。不过也有最后随着时间的流逝，桥上的灵气似乎变得淡薄了一些的缘故。水十七有些担心自己花的时间太长使得灵气消散，害得后面九哥哥无法享受到这次机缘，便打消了在桥上驻足的念头。
　　默默运气使自己适应突然变得稀薄的灵气。长呼一口浊气出来，却见一道凝实的白色气流如同匹练般从口中吐出，竟似比自己之前凝练后的灵气还要凝实一分。水十七连忙确认自身实力，猛然发现自己实力似乎跨越了几乎整个修士阶段，直接从一阶修士跳跃到了九阶修士巅峰，并隐隐还有要突破的迹象。
　　兴奋的几乎想要蹦起来，水十七当即扭头隔着拱桥与九哥哥分享自己的喜悦：
　　“九哥哥，你快上去吧，桥上很舒服，而且会快速拔高我们自身的修为，你快点上去免得灵气散了，上去后一定要记得在桥上多待一会儿。”
　　处于极度兴奋中的水十七没有看到张角的表情，金九可就站在张角的旁边，眼见到天公天尊脸上神情由愉悦到震惊，再到无比的纠结，金九下意识的觉得这个事情可能出了什么意外，水十七的遭遇似乎并不是天公天尊原本的安排。
　　不过从水十七的反应来看，似乎这个意外也不是什么坏事，说不定真是一个天尊意料之外的天赐机缘，金九当即决定马上上桥，水十七已经因为这个机缘似乎变强了好多，自己错过了可就不好了。
　　然而当金九刚一踏上桥面，就似乎迎来所有天地灵气的排斥一样，强大的斥力差点让心理准备明显不足的金九倒飞出去。好在金九之前多少也猜到了恐怕不会像十七妹经历的那么轻松，所以反应也非常快，马上运气调息，一个马步稳稳的扎在了桥上。
　　但是这股阻力的存在，也是让金九无法再前行半步，只感觉只要有一只脚稍微抬起，自己恐怕马上就会飞出去。
　　张角这时又露出了欣慰且十分愉快的笑容，点了点头笑道：
　　“这样才正常嘛，那个小妮子简直就不是人。”
　　“天尊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十七她是从小天赋异禀，但这也不是她的错啊。她可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虽然仗着天赋一般不怎么努力修炼，但是一向天性善良乖巧懂事，天尊你这么说她实在是太过分了，我要求你为你的不恰当言论道歉。”
　　安静了许久的韩暹又突然站了出来，刷新着自己的存在感。
　　张角瞥了眼韩暹头上的“犄角”，冷笑道：
　　“你小子是头皮又痒了吗？”
　　“我一向视这些孩子如我自己的亲生孩子一般，岂会因区区肉体上的疼痛就不敢仗义执言！但天尊你如果因为我的正直而要殴打我的话，那你岂不愧对总角学堂上上下下对你的尊崇，你的良心一定会痛的！所以我知道你绝对不会这么不要脸的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就以大欺小的！”
　　韩暹就差在脸上写上刚正不阿为民请命几个大字，无比挺拔的站在张角身前，仿佛身体周围有一圈名为正气凌然的光圈一般。
　　“啪！啪！”
　　“嗷……”
　　那熟悉的清脆击打声这次连着响了两次，伴随的惨叫声也显得隔外的凄厉，这次韩暹脑袋上倒是没有长出新的犄角，但是原本的一对小犄角似乎隐隐有了长成大犄角的潜质。
　　张角看都不看又一次蹲到地上的韩暹，淡淡的道：
　　“我的良心不会痛，因为我知道我没有说错什么。那个小女孩，本来就不能完全算作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