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天公天尊

　　金色豹子仿佛被眼前这个小家伙稚嫩的举动逗笑了，两只豹眼都眯成了一条缝。
　　小金九造型摆了不到一分钟，左右扫视都看不到有敌人来袭，便觉得敌人估计是已经被豹子哥哥甩开或者打跑了。
　　当下转过身来，把背篓放在地上，熟练的把草药在背篓里铺好，口中轻喝一声，吐纳之间似乎有淡淡的荧光被吸入口中，随即从掌心发出，缠绕在小金九的双拳之上。
　　金色豹子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个小男孩的动作，既不阻拦，也不离开。
　　下一刻，拳头便如雨点般倾泻在背篓中的药草上，嘭嘭的闷响声不断地从这片静谧的山林中传出。
　　大概过了整整一个时辰，小金九额头上早已布满了一层细密的汗珠，终于停下了挥舞的拳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此时，小金九拳头上的荧光早已消散，五指的表面一片通红，但小脸上的笑容确是非常的满足，因为他面前背篓里的草药已经都被打成了类似于浆糊似的绿色的粘稠状物体，而这个就可用来给伤口疗伤了
　　小金九抬起头来，笑眯眯地看向金色豹子，似是在给它安慰打气：
　　“豹子哥哥，这是我今天刚采的草药，以前小伙伴们有时受伤了都会抹这种草药来止血，见效很快的，就是抹上去的时候会很痛，豹子哥哥你要忍住哦。”
　　一边说着，小金九用手捧起一把药膏，举起来轻轻地抹在金色豹子大腿的伤口上。
　　虽然金色豹子的整个身体是蜷缩着趴在地上的样子，但毕竟和小金九体型差距过于明显，小金九甚至要踮起脚尖才能把药膏涂抹到它伤口的最上端。
　　大约过了一刻钟，小金九终于把所有的药膏都均匀地涂抹到了金色豹子的伤口上，呼出一口气，瘫坐在地上，红扑扑的小脸上写满了骄傲与疲惫。
　　“这样就好啦，你看血已经明显止住了。等明天我再带你回道场医馆找大夫看病，今天太晚啦赶不回去啦，明天我少不得又要被老师训斥一顿。不过话说豹子哥哥你真的很坚强啊，不像我每次涂那个药都忍不住龇牙咧嘴的……”
　　小金九的声音到后面越来越模糊，最后居然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毕竟是个刚到八岁的孩子，就算已经有三阶灵气对自身的洗涤强化，但一天之内连走了二十多里山路，又用尽全力锤炼了一背篓的草药，小小的身体也早已疲惫不堪，在给金色豹子涂完药膏之后，没有什么压力地昏睡过去也是身体的一种自我保护。
　　金色豹子见状无奈似的摇了摇头，看了眼自己大腿上的伤口，眼神明显柔和了许多。惫懒地伸出爪子一挥，一阵柔和但有力的风吹来，把小金九托到了金色豹子的背上。旋即只见金色豹子轻轻一跃，这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几乎瞬间就从大榕树下消失了。
　　第二天早晨，小金九在自己宿舍的床上醒来，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直到后来拉着十七妹一路找到了那颗参天的榕树，小金九才确定那天的记忆绝不是梦境。
　　只是，小金九再也没有见过那只漂亮的金色的豹子哥哥。
　　……
　　话说回当日，韩暹带着金九和水十七来到了这座熟悉的道场后门。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径直地穿过这座用木头扎起的并不起眼的小门，而是站立在门前的空地，恭恭敬敬地对着大门抱拳鞠躬一礼，然后大声说道：“天公天尊在上，弟子韩暹携总角学堂学员翘楚金九、水十七前来拜见，请求天尊指点。”
　　韩暹的声音回荡在四周，隐约都能听到后山里传来的回声，但除了惊起一片普通的鸟雀，似乎并没有什么回应。
　　金九忍不住猜想韩师是不是太久没有拜见天公天尊把路记错了，毕竟这里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找到天公天尊的样子。
　　就在金九准备拉一拉韩暹的袖子提醒下他的时候，只见前方那个平凡的小木门里的空间像水面荡漾的波纹一样，产生了肉眼可见的波动。这样神奇的一幕让金九马上制止了自己正要犯傻的小手，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这场以前只听过老师和师兄师姐形容的空间波动。
　　“这老头今天怎么开个门这么慢，是不是又大白天搞啥坏事呢？”
　　韩暹没有回头，但是这一声轻声的嘟囔却清晰的传到了他身后的这对少年少女耳中。
　　“天公天尊怎么会搞坏事？”水十七看起来很愤懑。金九赶紧去拉一拉她的袖子，水十七疑惑的转头看着一脸尴尬的金九。
　　“额，咳咳，怎么说呢，韩师说的这个坏事呢，有时候好人也会做的，嗯，你再大些就懂了。”
　　“什么嘛，你又不比我大。”水十七不满意的嘟了嘟嘴，金九不禁更加尴尬了。
　　而作为这一尴尬事件的始作俑者，韩暹明显是忘了身后这对少年少女在成为修士后五感都有了显著的提升，现在更是尴尬的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当下决定立即采用转移注意力大法，十分严肃地说道：
　　“现在穿过这个木门就是天公殿了，进去后一举一动都仿佛在天公天尊眼皮底下，切记随时随地一定要保持恭敬，不可胡言乱语，记住了吗？”
　　“记住了。”两人听韩暹如此严肃的声音，当下不该怠慢，坚定的异口同声回答道。
　　韩暹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头也不回的大踏步向前走去。金九和水十七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兴奋和一点点紧张，互相抿嘴一笑，便赶紧跟随在韩暹身后。
　　穿过那扇熟悉的木门，金九只感觉自己仿佛进入了传说中的仙界，没有言语能形容他此时内心的震撼。
　　脚下踩着的，是一条宽达五丈的笔直平整汉白玉大道。地面上倒映出一大两小清晰的人影，在阳光的照射下，整个大道似在闪闪发光。
　　大道两旁漂浮着一层薄薄的，却又怎么也无法看透的云雾，更加印证了金九这是空中仙境的感觉。
　　顺大道向前不远，便是一条九丈宽的大河，大河从云雾中来，又安静地流向云雾。河水虽十分清澈，但往深处看只有一片漆黑，不可见底。
　　一座与大道同宽的巨型拱桥飞跨在大河之上，将大河两侧的大道相连接，桥面平坦，几乎与河面平行。
　　整座拱桥似是由一整块汉白玉雕刻而成，光洁的桥面上没有一丝拼接的痕迹，两侧各雕刻着一条栩栩如生的巨龙，龙首朝外，龙尾朝内，一双灯笼大的龙眼似死死地盯着外来者，虽是死物，却散发出强大的威压，即使隔着相当远的距离，金九在这股威压下连呼吸都感到有些困难。
　　奇怪的是，龙眼内并没有雕刻眼珠，让这对本堪称完美，与真龙一般无二的雕刻显得有些怪异。
　　拱桥的另一边，大道连接着的是一座在云雾里若隐若现的宏伟宫殿。宫殿高九丈，宽二十七丈，金色的琉璃瓦铺就的重檐殿顶在蔚蓝的天空下熠熠生辉，显得格外辉煌。
　　殿顶之下，一块蓝底镶金边牌匾上的三个龙飞凤舞的金色大字宣告着这座仙宫的主人——天公殿。
　　金九和水十七这一对从未去过外界的少年少女，哪里见过这样缥缈的仙境，这等辉煌的宫殿。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是在外界，可以与天公殿比肩的修行法地也是屈指可数。
　　毕竟这里灵气已经浓郁到，金九感觉自己仿佛在这里只要呼吸都比在道场里认真修炼时凝结灵气的速度快了一倍不止，真不敢想象若是能在这里修炼上一年半载，实力会有怎样的突飞猛进。
　　韩暹看着他们两个被眼前景色惊呆的神情，不禁咧嘴笑了。想当年，他第一次进来的时候，那震惊的样子怕是也没比这两个小家伙强多少。
　　伸手在金九和水十七眼前晃了晃，将他们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韩暹的脸上一片戏谑的神情：
　　“喂喂喂，醒一醒，瞧瞧你们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一会儿见了天尊，怕不是会激动地尿了裤子？”
　　金九和水十七终于从对眼前景色的沉迷中清醒了过来，听到韩暹调笑的话语，脸又刷的涨红了，赶紧低下头去，只觉得自己刚刚的表现一定好丢脸。
　　“啪！”
　　“哎呦！”
　　两人刚把头低下，就听见了一声清脆的击打声和韩暹的惨叫声几乎同时响起，连忙又把头抬了起来。
　　只见一位仙风道骨的白胡子老爷爷，穿着一身堪称朴素的黄色道袍，不知何时站在了韩暹的身后，右手正在把拂尘从刚刚韩暹头顶的位置不急不缓的往回收。而韩暹则抱着脑袋蹲了下去，脑袋上似乎有一个红彤彤的小包正在冉冉升起。
　　很显然，刚刚那声清脆的击打声就来自于老者手中的拂尘和韩暹脑袋的亲密接触。
　　“你当年第一次来我这天公殿的时候，嘴张的比他们两个加起来还大，怎么也没见你尿裤子？”
　　老者随意的说道，仿佛只是在跟一个熟悉的路人打招呼一般。而这平淡的声音在金九心中却仿佛炸雷一般，因为他瞬间明白了眼前这位老者的身份，就是他们此行前来拜会的充满传奇色彩的黄巾道场创办者，天公天尊。
　　下意识地转头看向水十七，金九却意外的发现本以为也会和自己一样惊讶的她却显得冷静许多，不禁在心里暗暗佩服水十七吃一堑长一智。刚刚因为太过惊讶被嘲笑，马上就进步到可以在见到天公天尊真人的时候都能保持冷静了。
　　其实水十七此时的内心很简单，只是在给天公天尊贴好人卡而已。
　　“臭韩师，明明自己第一次来的时候也这么惊讶，进来前也不提醒我和九哥哥一下，害得我们这么丢脸，还嘲笑我们。这个老爷爷真是个好人，不过这一下看起来挺痛的，韩师脑袋上的包越来越高了，真解气。”
　　只能说，有时候，少女的报复心思，也比少年要纯粹得多。
　　韩暹这时抱着头站了起来，满脸的悲怆，身体还没站直就大呼道：
　　“天尊你不能这么偏心！我不过就逗弄一下这两个孩子，你就把我头上打这么大一个包！你让我出去怎么给总角学堂的其他孩子解释！我好不容易在孩子们中树立的英武凶狠形象都怎么办！再说我当年进来的时候不也被你嘲笑了吗？我也没见有人在你头上打个包啊？”
　　“啪！”
　　“啊……”
　　随着又一声清脆的击打声和更加凄厉的惨叫声几乎同时响起，韩暹再次抱着脑袋蹲在地上。伴随着上升的是与上一颗红包近乎完美对称的新包，两个红包在韩暹的脑袋上可谓是交相辉映、难分伯仲，甚是好看。
　　“这样你就可以给孩子们解释说你其实是一名龙战士了，想来对你英勇凶狠的形象大有帮助。不过这对本天尊也不过是举手之劳，你倒是不必谢我，以后每月过来一趟让我重新敲两下就好，免得你犄角消失了又不好解释。”
　　老者的声音依旧显得那么随意，这时水十七反应再慢也知道了老者的身份。只是她此时也和金九一样，正在用尽全力憋笑，生怕自己忍不住笑出声来被韩暹记住，等出去也在脑袋上来这么一对“小犄角”。
　　韩暹这次干脆就蹲在地上装死了，毕竟硬实力上天堑般的差距在那摆着，就算他跟了天尊这么多年，对天尊私下里老小孩的脾气非常了解，甚至于有时玩闹，也敢和天尊动手。
　　但敢动手归敢动手，动手的结果韩暹用屁股也能想到，不过就是类似于脑袋上再多几个这样至少一个月才能消掉的包而已。韩暹想了想觉得自己今天身体还行，又不用活血化瘀什么的，犯不上找这个虐受，还是老老实实装死比较好。
　　不过等韩暹回到黄巾道场后，发现这两个包中所含的精纯灵气竟然能为自己吸收，加快一丝自己的修炼速度时，不由得为自己当日装死的举动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于是等到他下一次见到天公天尊时，真的是各种想方设法的作死，就为了让天尊锤自己个满头包，受虐狂属性突破天际，结果终于得偿所愿。
　　后话暂且不提。
　　当下老者看到韩暹蹲在地上不肯站起来了，眼底流露出一丝捉弄成功的笑意。然后转头看向已经快要憋不住笑出声来的金九和水十七，和颜悦色中带着一丝站在世界最顶尖应有的自傲：
　　“倒是让两位初次见面的小友见笑了。你们应该已经猜到了，不错，本座便是天公天尊张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