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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升堂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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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的天阴沉沉的。
  刺史大人端正的坐回了大堂上,一敲敲惊堂木,又重新开了堂。只是脸色有点难看。
  堂下王巡检见他坐了回去,便也大模大样的坐了下去,只是也不屈膝而坐了,伸开两脚,将大脚底对着诸位官员,苍白的脸上全是不屑的神色,眼神向着刺史大人扫去,嘴角微翘,仿佛在冷笑一般。
  堂下。
  一阵“威武”过后。
  便有一名年近花甲的老妇人走了进来,灰白的头发稀稀疏疏地盖住头顶,两只带着泪光的眼睛,一对高高的颧骨。
  她身穿着一件打到腿根的蓝布褙子,手上杵着个桃木棍子,一边走,一边流着眼泪说道。
  “大人,请为民妇伸冤。”
  “堂下所立何人,有何冤情?”辛淮还是按照程序发问。
  “民妇乃是城东人氏,有一儿,姓胡,在家排行老八,平时都在外做事,前几日好不容易回趟家,竟……”
  她正是刀疤的老娘,此时声泪俱下的讲述着他儿子被杀一事,话还没说完,她脸色徒然变成灰黄,仿佛心生死志一般,不过转瞬又复生了,眼睛之中散发着光泽,射向四处,在空中寻找着她儿子的身影,人也几乎要瘫倒在地。
  刺史大人与她对视了一眼,心生不忍,便命人给她搬来一张座椅,叫她坐下慢慢说。
  辛淮等老妇人坐下歇息片刻后,才开口问道。
  “老人家,请问你儿子平日性格如何?”
  “那定是一等一好的,从不与人发生纠纷。”
  刺史大人听到这话,脸色一红,差点一头从案上栽了下去,刚刚升起的一点同情之心,也随之散尽。
  死者前两日才因为欺凌弱小,被人打了,惹得两人被牵连到此案中,却还说什么从不与人发生纠纷,如此看来她的话语也不可尽信。
  “咳咳,那你儿子这几日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不对劲儿的地方倒是没有,只是这次回来倒是挣了不少钱。”
  “哦?那你知道你儿子在外面是做什么的吗?”
  老妇人还没答话,坐在一旁的王巡检就赶紧站起身,将刺史大人的发问打断,他担心刀疤将事情告诉了家里,万一让刺史大人问出个好歹来,还不好说了。
  “大人,我看这老妇人也不像是知道什么的,咋们赶紧听取尉司调取的案情吧。”说着又对着对面的沈同知挤了挤眼神。
  沈大人看懂了他的暗示,这才不慌不忙的站起来,对着辛淮拱手说道:“大人,还是不要拖时间了,加快进程吧。”
  说完,对着身后挥了挥手:“沈知法,你快给几位大人说说此案是个什么情况吧。”
  他身后的两位判官、司军也都点头称是。
  知法一职是正九品官职,掌一州检断刑名之事,多数案件便是由知法调查审理,然后交给刺史审判。
  只是这位知法也姓沈,是沈同知的族侄,平时以他族叔马首是瞻。此刻听见族叔的话语,便已准备起身,回报案情。
  辛淮见一众官员都同意,心中无奈,却也无法阻止,只能让他出列汇报了。
  自己被这几人架空,政令出不了这州衙,连司狱也都不听自己的,随随便便的就将自己要的人给交了出去,现在只有一个录事司站在自己这边,却也没什么用,此次黄金被劫,自己和录事司占据主要责任,已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了,初此之外,再无他人相助。
  “禀告各位大人,昨日四更,有更夫到尉司报官,说是在永丰巷外发现了一具尸体,尉司立即派人前往现场,在现场发现男尸一具,背朝天,脸面朝地,背上有一个刀伤,从后贯穿到腹部,将肚皮捅破,却不知怎地,第一时间却没死去,竟爬了十几步,才死去,地上留下了一道血迹。”
  围观的百姓也沸腾了起来,虽然都听说发生了凶案,却是都没有在案发现场去看过,听到知法描述的现场,却都不免头皮发麻,感受到了凶手的残忍。
  王巡检脸色也是微变,没想到刀疤命如此之大,一刀下去竟没有当场死掉。
  沈知法换了口气,继续禀告道。
  “尉司的人顺着血迹查看,才发现,人是从永丰巷之中爬出来的,巷中没找到凶器,只发现了一张丝质手帕,上面遍布血迹,在现场还发现了一个带着‘景芝楼’标记的酒瓶。”
  “哦,景芝楼的酒瓶?那派人去调查了吗?”沈同知笑着问道。
  不过叔侄两人一唱一和,倒像是练过一般。
  “当然,尉司立刻派人去了景芝楼,不过在此同时,又有人在凶案现场的不远处一户人家中又发现了两具尸体,家里也发现了景芝楼的酒菜。”
  “那两位死者没有苦主吗?”刺史大人见大堂上只有一位苦主,疑惑的问道。
  “禀告大人,那两位死者的家人没住在潍州城中,故此还在敢来的路上。”
  “嗯,继续说吧。”
  “是,尉司便从景芝楼找了两个伙计过来,一看死者,果然认识,酒楼伙计一眼认出正是前日在景芝楼外跟人打斗的那人,尉司又借此线索,找到了跟死者打斗的那人家中,不过在疑犯家里,尉司又找到了跟死者产生纠纷的另外一人,故此便将二人都抓捕归案。”
  说完这么大一段话,沈知法,终于喘出了一口出气,拱手说道。
  “至此,便已是此案的全部过程了,请大人决断。”
  “嗯,退下吧,既然只有一位苦主,那就先审苦主此案吧,来人,宣人证上来。”
  沈知法点头告退后,几个衙役就领着两个伙计走进堂来。一个颇为年长,另外一个刚成年,不过两人都很恭敬,低着头,等候着刺史大人发问。
  辛淮就向两人问道那天发生了什么事。
  小伙计没说话,那年长的伙计往前一站,看他三、四十岁的模样,面容松弛,身体较胖,还有点驼背,不过很懂礼节,他对着刺史躬身一拜,将那天的事情完完整整地说了出来,口齿清晰,语速适中,是个经验丰富的老伙计。
  刺史大人听完他的话语,微微颔首,向着另外一个小伙计确认了一遍。
  小伙计倒是有些畏惧,畏畏缩缩地点头答道:“是,的确如此。”
  “嗯,你两先下去等候传唤吧。”
  两人齐声应道:“是,草民告退。”
  两个伙计退下后,知法又将仵作喊上来。
  仵作是个畏畏缩缩的中年男子,他穿着一件破旧长袄,慢慢的从东门走了进来,到了堂下,他向前移了一步,然后端端正正的立着,眼睛闪闪躲躲的,也不敢看堂上,于是低下头,恭恭敬敬的鞠了三躬,才开口说道:“小人...小人便是仵作。”
  此时仵作都是些专门从事代理丧家殓尸行业的人,社会地位及其卑微,很不受人待见,所以平时生怕得罪人,所以格外小心。
  “来,你给几位大人说下死者都是些什么伤势?”沈知法站出来说道。
  “是,禀告大人,刀疤汉子身上只有一处伤口,伤口呈倒三角形,是尖刀刺入形成的,从后背刺进,划破肚皮,肚肠流出,衣有血污,验是要害处被刺伤致命身死。至于另外两具尸体,也都是一刀,都伤在喉下,伤口深至颈项寸许,锁骨受损,食管气管并断,有血污,伤口致命身死。”
  “嗯,你先下去,等候传唤。”沈知法挥了挥手,示意仵作先行下去,然后他又拱手对着刺史大人笑着说道:“大人,请继续。”
  不过,刺史大人只是端坐在上面却没开口,他皱着两撇宽宽的黑眉,寻思了一会,他在想怎么才能摆脱眼前的这个困局。
  因为接下来,就是提审嫌犯了,不过巡检司定是伪造了那两人的证据,眼前的这几人,才会推着此案往前走,不让自己停下来。
  若是此时放上来,凭那些证据,肯定是能够顶罪的,到时候此案终结,让巡检司那边白白得了便宜。
  刺史大人没说话,堂下就陷入了安静之中。
  几位官员只想看刺史大人如何处理此案;围观的百姓也都半张着嘴,倾耳听着案情的发展,也都不敢说话。
  但是不管诸位官员还是各位百姓,来此多半是为了看刺史大人的笑话的,不过之前刺史“分布匹”的案子判的干净利落,都不由得高看了几分,此时都期待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辛淮没有说话,只是用他那双要看穿一切的眼睛,紧紧盯着王巡检那张苍白的脸,想要在这张死人脸上捕捉到丝毫的变化,好从这些变化里判断出对方的心理活动。
  不过可惜,坐着的王巡检丝毫没有慌乱,他只是冷眼着看向大堂上那“正大光明”的牌匾,好整以暇,等候着刺史大人出招。
  “大人,可是有什么难处?”此时,坐在一旁的沈同知见刺史停了下来,终于笑了起来,一双小眼睛都眯成了缝,白白胖胖的脸上也笑出了皱纹,嘴上的八字胡须更是随着笑声抖个不停。
  周围的几位官员也都哈哈大笑起来,沈知法是笑弯了腰,一旁的王巡检更是笑得连擦泪水。
  不过转瞬之间,王巡检就将脸上的笑容全部收起,沉下脸去,冷声说道:“大人我帮你吧,来人啊,将那两个嫌犯给我带上来。”
  衙役听言还是不敢动,只是眼巴巴的望向刺史大人。
  辛淮在心里暗骂着这几人,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硬着头皮点头喊道。
  “来呀,带嫌犯上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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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堂之中,李全二人刚刚才被人从巡检司接了过来,此时正坐在椅子上,等候着大堂的传唤。
  大堂之中的声音在后堂能够听得清清楚楚,
  听着前面传来的声音,徐福只是呆坐在那里,像是被钉在了椅子上,他那因营养不良而发黄消瘦的脸上,两个颧骨凸起,浓眉下布满血丝的眼睛之中闪着泪光,两只手紧紧的握在椅子上,仍然克制不住浑身的颤抖。他牙齿紧咬着嘴唇,都已流出了血丝,却也阻挡不了那人的声音在他的脑海里面缭转。
  而李全则是在一旁不断的安抚着徐福,由于路上一直有人看着他俩,李全便也不好询问徐福发生了什么事,此时也只能叫徐福冷静,毕竟单纯的愤怒是没有用的。
  不过听声音,前面大堂里可真是够精彩的啊,他也有有些激动了,身上的血液似乎在激烈的奔腾着,像一个第一次上战场的战士一样。
  一旁陪着他两的刺史公子则是背着手在房中来回踱步,走几步又坐下,坐着又像有刺一样,实在坐不住,右手握拳轻轻击打下手心,刷的又站了起来,又开始来回晃着。
  李全本来还打算靠着见这辛公子,好去找他爹呢,还为此做了一番谋划,不过这一番折腾下来,倒是不用了,直接就见到了。
  李全仔细的打量着他的面貌,他也二十来岁,身高跟李全差不多,七尺有余,方正的脸上白白净净,上面有两道长而浓的眉毛,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矫健劲,不过此时却是露着担忧。
  看他那一副担心的模样,不由得取笑他道:“我两都没有害怕,你在这担心作什么?”
  辛翰听他话语,皱了皱眉,转了转头面带鄙视的看了徐福一样,才毫不客气的对他说道:“哼,你两又出不了什么事,我担心的我爹。”
  李全见他这副模样,心知他定是误会了,但也不屑于主动解释。只是开口问道:“刺史大人的处境真如此艰难?”
  谁知这句话就竟得罪了他似的,他一下子就竖起了眉毛,脸色也涨的通红,洁白的牙齿咬住嘴唇,过了一会,他的面色才缓和下来,嘴唇上留下了一排整齐的牙印,叹了一口气,这才坐了下来说道:“哎,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给你说说也是无妨......”
  辛公子将他父亲自上任以来,发生的事情大致的说了一遍。
  刚上任之时,下面的官员都是做出一副唯命是从的模样,实在是将他父亲给迷惑住了,不曾想,黄金劫案一发生,这些官员都转变了脸色,全都联合了起来,将还没有掌控住潍州的刺史大人给架空了。
  不过有些话他还是没有说给李全听的,比如按察使将在五月初抵达潍州,若是到了那时,黄金安还没有破的话,免不了一个判罪免官的下场。
  李全也没跟他置气,见跟自己判断的没什么出入,便笑着将在巡检司中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
  “什么,他们逼你两签了认罪供词?”父亲大人果然没有猜错,真是将这两人拿去顶罪了。
  “不然呢?”
  “还不然呢,你还好意思在这里笑我?你知不知道那是认罪书啊,你两签了就是死路一条的啊。”说完就扶着额头,低下头去了,那些人说李全是个傻子,他之前还不信了,现在知道了,这真的是个傻子。
  他斜眼瞧了一旁颤抖着的徐福,这下心中再无半点的鄙视,只剩下无限的同情了。
  李全见他像一个表情包一样疯狂变换着情绪,心里正暗暗发笑,
  不过此时从门外进来个衙役,对着辛翰说道。
  “公子,大堂传唤这两人。”
  不用他说,后堂的几人都已听见了。便有衙役上前给他戴上枷锁,若是小罪是不用戴的,不过李全二人却是被当成了凶案的嫌犯,所以为避免二人逃走,按惯例是要上枷的。
  戴上枷锁后,二人便跟着衙役向大堂走去。
  不过刚走到门口,就听到辛公子咬紧着牙说道。
  “傻子,等下若是想活命的话,就说不是你两干的。”
  “嗯,多谢了。”李全依旧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领着徐福,笑着向大堂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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