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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祖父，那老胡人，嘿嘿，就是个骗子！”贾直牵马走在前，完全不顾奉光的脸色，滔滔不绝地讲起来。
“祖父是火教传人，不是骗子”，起初，奉光还会和贾直争辩几句，无奈他简短的一句话很快就淹没在贾直滔滔不绝的讲述中，后来东妮向奉光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你听他说就好，不必反驳，奉光只好低头骑在马上，听贾直言说。
“火教传人？”贾直虽然说出很多这种问句，但是根本等不及奉光他们回答，他就已经自问自答了，“屁咧，安老胡的火全是假的。”
奉光甚至在想，贾直答应陪他们去辽西，是不是因为他太孤单，想找到几个听众而已。
贾直讲到兴奋处，还要一边举手比划，说得唾沫横飞，惹得东妮他们在后面偷笑。
“你们肯定以为，安老胡会放火，火神听他的差遣，他就是火教祭司对吧？”
“他是个骗子！你们见他手一伸，就在我背上放火，以为那是火神之火，对吧？”
“你们真好哄骗，那是他抬手丢出的火丸，打在我背上，擦出火来，根本不是什么神力，不过是骗人的伎俩！”
“想当年，安老胡就是凭着这手伎俩，才骗过了公孙渊，得了宠信，还加封了什么国师，只不过我们慈门中人，不想去拆穿他罢了。”
库鲁倒是听得津津有味，偶尔还要问一句：“什么是火丸？”
“就是指甲大小的一颗黑色丸药，据说是产自西域，有一种特质的药囊，放在囊中，它不过是普通的丸药，并无异常，可若是丢出去，见风就着，擦碰到何物，瞬间起火”，贾直说着，不由得背上一动，脸上表情有些扭曲，“那日我刺杀公孙修本已得手，眼见就要扼死那狗贼，却被安老胡突如其来的火丸打得我背上起火，偏偏我此生又最怕火，误了我刺杀的大事。”
奉光回想起当日的情形，祖父将他抱在怀中，他们恰好坐在贾直背后的墙角，就在他要掐死公孙修之时，祖父确实一抬手指向贾直的背后，有一个极小的黑影从祖父手中飞出，正打在贾直后背，随即火起。
如果不是贾直今日说出，奉光倒是已经忘了那个小小黑影，原来就是火丸。
“所以，火教之说，都是装神弄鬼了？”库鲁低着头，边走边问。
“不会，我亲眼见到奉光两手发热，把厨奴成的手臂烧灼出两个五指黑掌印，皮肉都烤焦了”，东妮对老人的话半信半疑，毕竟与奉光相伴之日太多，她无法相信自己亲身所见，都是假的，“还有昨晚，怎么忽然就起火了？”
说到这里，贾直忽然止步，三人都是一愣，只见他回身走到马旁，又抓起奉光的手看了看，摇了摇头，又回身牵马前行。
“安老胡那套把戏，确是伪火”，贾直顿了一下，似乎在反问自己，“可少主昨晚在我背上放的火，确实也蹊跷。”
“会不会是真的火神显灵？”东妮问。
老人沉吟了片刻，长啸一声，三人只感到如下雨一般，头上树枝叶上的水滴纷纷落下，打得他们面颊、头巾和肩头点点湿痕。
“你们来试试，大叫一声。”贾直说罢，三人不解其意，不过还是各自叫了一声，惊得远处鸟兽以为听到了求偶的叫声，还回叫了他们好几声，却并无水滴下落。
“为何你等大叫，并无叶上的露水落下？因为你们没有内力。武艺有多门，我辽东慈门也不过只是传了先师太史慈一些弓马功夫的皮毛而已，阿翁我碰巧又自学了几分内力的修炼，不过也是皮毛。”
“我曾听闻，某年有一粟特西胡，从草原辗转来到辽东，他不为经商，不为功名，也不为耕织，却只为打家劫舍，偷盗抢掠，还掳走了多个名门大户的女子。”
“和我们安家一样的胡人吗？”奉光问。
“你安家……其实也算不上是胡人之家……此话以后再讲”，贾直想起卫演曾嘱咐他，若是找到奉光，切不可告知他的身世与安夫人殒命之事，一切由卫演这个“慈门鬼才”来言说，故才急转话题。
“襄平府衙奉命围捕那个为非作歹的胡人，以为不过是个没赚到钱的西域胡商，偷盗几个回乡的路费而已，并非什么巨匪，派了几个捕快就闯入那妖胡暂避的屋中，哪知那妖胡也是武术惊奇，竟能召唤野火，抬手一掌，一丈开外，就能让你全身起火，也并非火丸之类，而是真的隔空燃火，几个捕快哪里是他的对手，被他烧成焦尸，一人跑回衙门报案。”
“当年的辽东太守还是公孙恭，也就是公孙渊的叔叔，此人性格孱弱，不敢决断，便派了几十个军士前去抓捕，结果又是死伤惨重。”
“最后，派出我射生营的神射手，将那胡人围在院中，纵是他双手放火，也不及我手下的飞箭齐发，最终将他射死，不过还是烧得我半身焦黑，调养了多年才复原，还伤损了十余名射手，那一役实在难忘，从未见过那般奇异的妖法。”
“你就是射生营的校尉。”库鲁不动声色地说。
“正是，先师传我射箭之技，却不是让我在射生营做酒囊饭袋，不过当年权宜偷生之计，如今想来，真愧对先师”，他拱手向空中施礼，“伤好之后，我才离开射生营。”
“所以，奉光的手……与那胡人强盗的妖法相似？”东妮很不情愿地问。
“一模一样。”
奉光想起那日狱中祖父之言，“祖父没说我会妖法，他说这是火教的斗战神之技。”
贾直苍然一笑，“那斗战之神，阿翁我也听闻过，乃是火教中的传言，说是有十种化身。”
“对！祖父说有狂风、公牛、白马、骆驼、野猪、少年、隼鸟、公羊、公鹿和战士”，奉光一口气背出，那日在牢中，安国使让他必须背熟，还说那是火神之赐，有朝一日火神必将赋予这十种化身在奉光体内。
“那就让我看看你的十种化身是何模样！”贾直说完，也不回头，只是反身一甩，一支树枝条从他手中直向奉光飞来，库鲁和东妮都惊得来不及上前。
“扑通”一声，奉光被打落马下，那枝条正击中他的额头，一条殷红之血流下，奉光呻吟着说了一句：“出招前，能不能提示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