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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火战士之焚晋 / 第10章 何为冤仇

第10章 何为冤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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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安国使的要求,牢房里点起了4根火把,因为他要向圣火之神祈祷,让神证明自己的清白。
  但很快他就后悔了,在这窄小的监牢里,4支火把将一切都炙烤得滚烫,连空气都是热的,他感到喉咙灼烧,难以呼吸,又忙叫狱卒撤走3个火把,只留下一个。
  狱卒瘦脸尖颌,有一道斜贯面额的刀疤,只见他狠狠啐了一口,骂道:“他妈的,你叫点火就点火,点了火又要撤,你还以为你是国师?你就是个满身骚臭的老胡,少来消遣你阿爷睡觉。”不过他还是骂骂咧咧地撤走了火。
  “有劳狱曹。”即便狱卒凶恶,老胡人还是笑着说。
  安国使本来坐在稻草上,后发觉身下湿乎乎的,摸了一把闻闻,味道恶心,原来地上石缝间不知是何人的尿水未干,他气得想吐,无奈只好把别处的稻草抱过来垫在一起,双膝跪在上面,向石壁上的火把祈祷。
  “阿胡拉……马兹达,仆人做错了什么?我这把老骨头死在牢里倒无所谓,可安桓和奉光也要遭受牵连、生死未卜。30年了,我保守安桓身世之谜,护他周全,这难道不是善思、善言、善行么,我的神啊,指引我的路吧……”老胡人喃喃自语。
  这时,身后哗哗声响,木门推开,两个黑影进入牢房。
  老胡人脸上抽搐了一下,心想难道这就要取我的性命了?
  两人走到火光下,安国使才看清了,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朝堂上的两个人,一个要杀他,一个要救他,柳甫,和卫演。
  柳甫瞥见墙角的尿桶,掩了掩鼻子,发现没用,只好强忍气味,斜着嘴角一脸轻蔑地说:“安国师,别来无恙?”
  安国使笑笑,盘腿坐在地上,心想至上之神真的是在戏耍我,把30年前我说的台词,如今换给了别人说。
  “柳大夫,我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何必害我?”老胡人开门见山。
  “没有冤仇?”说到“冤仇”二字,柳甫撅起花白胡子仰面大笑,声音震得牢房屋顶都要掉落一般,只见他目光如炬,对安国使说:“何为冤仇?既然国师说到冤仇,老夫今日就与你讲讲这冤仇二字。”柳甫素来在朝堂上大讲圣人之书、周公之礼,安国使听过多次,不过在牢狱里宣讲,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柳甫虽面容苍老,讲起道理来却精神矍铄:“杀人父兄是冤仇,夺人妻妾是冤仇,害人儿女是冤仇,对吧,噢,想起来了,像你这等粟特商胡,坏了你的买卖,亏了你的银钱,才是冤仇!”
  旁边的卫演低头听着,并不插言。
  “是啊,我一个低贱商胡,和柳大夫这等高洁士人无买卖可做,也就更不至于亏钱赚钱,你我之间自然是无冤无仇。”安国使在想,行商最糟心的买卖,就是不知买家到底要什么,柳甫今日要从我这买什么?
  “你我之间没有买卖?哈哈,既然你们西域商胡把天地间的一切都当做买卖,好,我柳甫就和你做一回买卖。”老大夫站立太久有些体力不支,卫演忙命狱卒取来马扎,柳甫端坐其上,整了整衣冠,弹了弹袍服上的稻草,继续说:“说回这冤仇二字。汉末大乱,中原板荡,多有儒林之士避祸辽东,比如先师邴原。”
  “原来大名鼎鼎的邴原是你老师。”安国使说。
  “不错,正是。先师德行高洁,颍川荀彧都称赞先师,乃士人中之精藻,学林中之人望。”柳甫说得唾沫横飞。
  可老胡人面有难色,“柳大夫,你说的什么什么今早,今早我还在府里喝乳酪啊,不懂。”
  柳甫气得一番白眼,“就知道说了你也不懂,目不识丁的骚胡!”
  卫演赶忙解围,“柳大夫的意思是,众多天下闻名的士人避难辽东,收了门徒数百,辽东儒学之风大盛,一时为天下之首。”
  “不错!先师曾多次规劝辽东太守公孙度,要尊重儒生,广兴学林,即便他归还中原故土,还是留下我辈门生,继续幕佐辽东,广兴仁政。可就是你这骚胡来到襄平之后,玩弄江湖伎俩,假托妖言惑众,拜什么西胡野火,他个目不识丁的大老粗公孙渊……”柳甫越说越激昂忘情,顺嘴把对主公的看法说了出来。
  卫演吓得一缩脖,连忙捂住柳甫的嘴加以劝阻,柳甫自知失言,只好低声言说:“额......可惜主公他,听信你的妖言,不尊圣人,不设太学,不敬儒士,天天跑去问你的野火,简直我师门之奇耻,儒林之大辱!我辽东岂能容你这等西域骚胡兴妖作法!”
  老胡人惭愧地点点头,他最初想的只是假托圣火祭司,迷惑公孙渊,谋求一官半职,在这襄平城中立足,好保护安桓周全,保守秘密,这一晃就是30年。他却从未想到,阿胡拉·马兹达毕竟是外来之神,占了他人的席位,结果树敌太多又不自知,罪过,该死。“可是柳大夫刚才又说要和我做个买卖?”
  “不错。我柳甫是圣人门徒,一心恢复儒学之道,并非为贪图私利、存心害人之辈,只要你在主公面前承认是你串通刺客谋害少主,并收拾你那野火鬼神,滚出辽东,我就保你不死,这就是我们的买卖。”柳甫说完,双手抄起袖子,等待回答。
  “那我问个问题,你是从何听说我与二袁有交情的?”老胡人再次把心提到了嗓间,相比自己的生死,他更关心这件事。
  “哼”,柳甫轻蔑转头,卫演忙接过话题:“是微臣告诉柳大夫的”,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有人见到袁熙把金银珠宝交于你”。
  原来比柳甫更危险的,是卫演,这家伙藏得更深,原先竟没注意过他。老胡人答道:“若是我承认行刺,离开辽东,可否保我家人周全?”
  柳甫好像受到了羞辱,气得胸脯抖动、白胡子飞起大叫:“我堂堂邴原之门徒,兴圣人仁义之说,岂能做加害你家人这等卑鄙之事,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吐沫星子都喷了安国使一脸。
  吐沫星子的数量让老胡人相信,柳甫虽然处心积虑铲除圣火,却不是加害他家人的阴险之辈。
  “那我就再信你一次,柳大夫,成交!”安国使伸出一只手,等待柳甫和他握手,并特意用胡人腔说,“为我准备马匹车辆,我带家人离开,永不再踏进辽东一步!”
  柳甫一听,一拍大腿,却并不打算和安国使握手,假装没看见,“甚好,算你这老胡识相,和你做买卖,真是有损我儒士之风,不过为了我辽东儒林之重振,柳某安心受辱了。”他转向卫演说:“卫侍中,你便向主公回禀,说这老胡愿意认罪,为了不乱军心,低调行事,派兵礼送这老胡一家出境即可,不必大肆声张。”
  卫演看了看安国使,眼中露出一道复杂神情,说道:“柳大夫辛苦,请回府安歇,下官自去回禀主公便是。”
  ………………
  翌日,隅中时刻,有军士前来牢狱提安国使上殿。与昨日夜里上殿不同,此时的安国使整夜未眠,加之许久水米未沾牙,体力虚弱,步履蹒跚,看到檐头狰狞的兽面瓦当,都觉得头晕目眩。不过想到只须在殿上低头认罪,即可保全家平安出走,他也很是欣慰。
  见安国使被带到,正议论纷纷的文武众臣,都不再言语,正身端坐,纷纷盯住这个落魄的国师。他们有些人昨日还在向他行礼下拜,仅仅一夜不见,这老胡人就全身沾满稻草,头发蓬乱,衣衫不整还散发着恶臭尿味,好似襄平城门口逃难而来的流民乞丐相似。有人不禁以衣袖掩住口鼻。
  昨日攻守同盟的柳甫、王建今日还都在座,而出言陷害的卑衍,也位在一旁,老胡人想想自己与卑衍也并无冤仇,他为何不肯讲实话,而是出言害我?不过经过昨日牢房一席对话,安国使想开许多。平日里觉得并无冤仇的柳甫,却因为儒火两教之争对自己恨之入骨,谁知这卑衍,又是何等心思。真是人心隔肚皮,做事两不知。
  今日,公孙渊首先开口,“安国使,你可知罪?”
  老胡人“扑通”一声双膝跪地,拜说:“主公,老奴知罪,万不该窝藏刺客,谋害少主。”
  公孙渊气得“啪”一声大拍漆案,结果漆案应声断为两截,“果真是你这骚胡,我看走了眼,当年你个行脚的胡商,落魄襄平,是我识你能为,封为国师,赐你荣华富贵,你竟然窜通贼人谋害修儿,真是忘恩负义之辈,我该宰了你!”
  柳甫听到这里,吓得双唇乱抖,担心真杀了安国使,自己岂不成了失信之人,被世人唾骂,忙劝说道:“主公,国师屡言军事,圣火事关辽东军心,若是妄斩国师,恐怕军心浮动。”
  “妄斩?他都认罪了,怎么叫妄斩?昨日要斩就是你,今日不斩也是你,我看你这老匹夫也活得不耐烦了,拿本王消遣着玩?”公孙渊如猛虎下山般,怒视柳甫。
  柳大夫虽然并不惧怕公孙渊的怒气,可是听主公的话却觉得哪里不对,面带怀疑说:“昨日卫侍中早已回禀主公,老臣与王建相国商议了万全之策,可暗下里派兵礼送安国使一家离开襄平,永不得再踏辽东,不必声张。这样一来,罪人得罚,军心也不乱。”
  这时,卫演忽然站起,走到堂中,向坐在席上的柳甫深施一礼,笑着说道:“柳大夫,你记性好差,昨日你与相国商议好、让我回禀主公的,正是斩首安国使!”
  柳甫愣住了,“什么……卫演……你……”
  安国使跪在地上,更是大惊失色,他撕心裂肺般大叫:“柳甫,你个老贼,堂堂圣人子弟竟然哄骗老奴!”
  柳甫完全懵了,看看卫演,又看看胡人,颤抖着道:“斩首……国师,可是有损……军心啊”,不停向卫演使眼色,怀疑卫演是不是说错了。一旁的相国王建也完全糊涂了,这不是他们事前商量的计策啊。
  只见卫演微微一笑,拱手向公孙渊说:“我昨日早已秉明主公,万全之策是斩首老胡安国使,立其孙安奉光为国师,以其子安桓相辅佐。这样一来,行刺少主的同谋老胡既能伏诛受死,圣火祭司继任有人,军心亦能安稳。柳大夫,如此万全之策,正是昨日你与相国王建的苦心商议之结果,难道你忘了吗?”
  “好了好了,休要争吵,这个办法好,两全其美,相国你说呢?”公孙渊有些烦了,催促定案。
  王建一听,虽还是一头雾水,可他深知主公的脾气,拖延不得,心想定是那柳甫从中作梗,变了卦却不告知自己,幸好有卫演帮我,不然我都蒙在鼓里,就知道柳甫老贼没那么好心,与我分功。想到此,王建附和道:“卫侍中所言甚是,正是我与柳大夫商议的万全之策!”
  “那就依此办,五日后斩了这忘恩负义的老胡。”公孙渊说完一甩袍袖,起身下殿,群臣也起身告退。
  只留下柳甫和安国使四目相对,呆若木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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