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交贡

　　行走在莽荒的马道上，江邱既兴奋又畏惧。他兴奋于得见莽荒的种种奇异，有几次他甚至远远的隐约看到其他部族的模样，虽然看得并不真切，但是他的父亲告诉他，那就是。
　　每个部族都有自己的领地，所以他们不能靠太近，也只有在交贡之期才会稍稍松懈些，若是平时，他们已经被认为是入侵者而受到攻击了。
　　莽荒里的部族多如牛毛，但在莽荒大地上，部族就像那烟火中的尘埃一样不值一提，真正的大多数地方还是异常凶险的，里面充满了各种凶兽。而凶兽才是莽荒里最为致命的威胁。
　　“表面上我们占据着莽荒的各个地方，实际上我们只是里面一个不起眼的求生者，小心翼翼的残喘求生。也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根本不可能完全避开各个部族的领地，姑且不论绕开各部族的行程，光是面对的危险都会上升十倍甚至于百倍不止，没人愿意陷自己于危险之中，各部族也才会默认这样的共识，但也仅仅限于交贡之时。不过你可不要以为这样就安全了，并不是所有的部族都能有足够的资源交贡，那些资源不够的自然会把主意打到众多路过的队伍。贡物他们自然不敢妄动，但是每个队伍扒层皮，那也是不小的数目……”江锦耐心的给儿子讲道。
　　三个多月里来，他们大大小小的危险倒也遭遇了数次，全都是和凶兽的遭遇战，因为有柳公羊出手，每次都能安然度过危机。众人自然相安无事没有损失。
　　江邱看到族人拼了命才艰难的抵挡住凶兽的袭击，柳公羊却能几招几式就把凶兽击退。
　　江邱深切的体会到了实力才是根本。小小的少年心里悄然种下了一颗不一样的心，一条强者之路正在缓缓向他铺开。
　　此时的柳公羊在队伍中更加超然，犹如神明一般。族人更是死心塌地的盲目崇拜和信任。或者更却确的说，是对实力的火热向往和追捧。
　　柳公羊也极为享受这种高高在上的姿态。那种居高临下的感觉让他有些飘飘然。
　　作为暗子，他时刻知道，完成任务才是能活下去的根本，他可以在这里高高在上，一旦任务失败，他也只不过是别人眼中微不足道的弃子。
　　当初他因为有些机遇，实力比多数人都强上一些，也正是因为如此，他被某个势利选中成为了暗子。那一刻，他以为幸运降临，往后的日子他可以大展拳脚有一番作为。
　　“唉，想这些做甚，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柳公羊有些颓废道，完全没了当初的意气风发。
　　从一开始的好奇到突遇危险时的紧张无措再到现在的冷静。亲身的经历教会了江邱太多的事，遇到危险若是不能冷静对待，全力以赴，早晚会白白丢了性命。
　　“柳伯可以保我们一时，却也保不了一世，最终还是要靠自己，”江邱暗暗握拳道。
　　短短三月就能让一个十岁少年有这般觉悟，莽荒求生的艰难可见一斑。
　　这时的江邱再看那前方的马道，不知怎么的心中有一股韧劲，那种想要征服前方一切的韧劲。说不上来这种感觉，但却能让他浑身充满活力。
　　“爹，你说我们还有多久才到罄流城啊，我有点想我娘了，”江邱突然道。
　　“臭小子，你不是做梦都想去罄流城吗，这才多久就后悔了，”江锦打趣道。
　　他也知道江邱毕竟第一次出远门，年纪又小，难免思恋他母亲。但是队伍不可能为了他一个人回头。
　　“才没有后悔，我只是有些担心娘了，娘亲一个人在家应付得过来吗，会不会过得不好，”江邱有些担忧道。
　　“臭小子，看不出来你挺关心你娘的，放心吧，我给你娘备足了食物，”江锦道，说着摸了摸江邱的头。
　　每到交贡之时，族里都会拿出一部分食物出来，分给每家每户，否则男人不在，仅靠女人一个人很难撑到送贡的男人回来。
　　“再有七个月我们差不多就能到罄流城了，后面你可不能像之前一样顽皮了，越是往后越是危险，你时刻都要跟在我身边，”江锦严肃道。
　　“知道了，爹，你怎么和娘一样，隔壁啊伯说，女人天生爱絮叨，这是天性，改变不了，爹爹你怎么也这样，”江邱嬉笑道。
　　“好啊，臭小子，敢调侃你啊爹了，我堂堂男子汉，怎么可能和女人一样。再说了，你啊伯是因为天天被他夫人絮叨惯了，又不敢反抗才和你那般说，你可不能像他一样，要跟你爹我学，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江锦眉头一扬得意道。
　　“哦，爹爹的意思是啊伯是因为害怕她夫人，而爹爹不怕我娘，我可不信，回去我得好好问问娘亲，”江邱故作思考道。
　　江邱还没说完，江锦差点伸手去捂住他的嘴巴，还好反应过来这不是在家里才强撑着面子没有出手。
　　看到老爹被气到不行，江邱装作若无其事，正得意时。忽然，一只手揪住了他的耳朵。
　　“臭小子，你给我快点走，别磨磨蹭蹭的，我还治不了你了，”江锦故意道。手上却没有真的用劲，只是做做样子。
　　“疼疼疼，爹，你不是说让我跟着你吗，再快你都跟不上我了，”江邱反抗道。
　　江邱知道他爹是故意的，心中大感失算，老子可以教训儿子，儿子却不能动老子。
　　“现在知道你啊伯为什么说那样的话了吧，”看到儿子吃奄，江锦更加得意道。
　　“知道了知道了，爹爹你先松手，”江邱求饶道。
　　“算你小子识相，”说着江锦收回了手。“回去我肯定和娘亲好好说道说道我爹的男子气概，”说完一溜烟跑没影了，留下江锦一个人愣在原地。
　　“感情这小子压根没当回事啊，”江锦好气不好笑的拍拍额头道。
　　“柳爷爷好，”江邱向着柳公羊跑来，笑嘻嘻的问好道。
　　看着一脸笑嘻嘻的江邱迎来，柳公羊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
　　这些时日，他柳公羊为了任务劳心劳力，生怕哪里出了差错，心里一直绷着一根铉。
　　族人只看到他出手轻松就能把凶兽击退，根本不知道他有多难，他只是不敢拖，因此只能一开始就全力以赴。
　　“你小子，是不是又戏弄了哪个苦主，跑我这来躲难来了。”柳公羊打笑道。
　　“没有没有，柳伯伯你可冤枉我了，我是特意来看您的，”江邱一脸无辜的样子道。
　　“就你小子会有无辜的时候，我看是天反过来了你都不会是压死的那个，一天鬼灵得很，”柳公羊一把把江邱拉过身来笑道。
　　“柳伯伯，这次你可就说错了，”江邱眼中狡黠道。
　　“哦，那你说来听听，我哪里错了，”柳公羊手抚江邱的脑袋道。
　　“因为我还没开始做呢，你就先说了，可不就是错了，”江邱顺势往柳公羊后背一滑，一双小手自然的给柳公羊捏起背道。
　　江邱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一个关乎他和他爹生死的想法正在柳公羊心中诞生。
　　“在江族潜伏的这些年，看着这小子一点一点长大，实在是惹人疼。罢了，到时任务完成，就放他父子二人离去吧，”柳公羊心里暗暗道，脸上却满是享受。
　　“柳伯伯，柳伯伯……”江邱疑惑的大声叫喊柳公羊。同时轻轻摇晃柳公羊的身体。
　　“听到了，听到了，你是想把老头子我这身老骨头摇散架吗，”柳公羊回过神来就听到耳边炸响，故作不快道。心里却是美滋滋的，极为享受，压根不在意江邱的做法。
　　“谁让你一直没反应的，我叫了您半天了，”江邱打哈哈道，他知道柳公羊没有不快，只是故作样子。
　　“那你说说，你又有什么坏注意了，”柳公羊道。
　　“柳伯伯，你以前的部族一定很厉害吧，”江邱贼兮兮的问道。
　　柳公羊听到这话心里一惊，下意识的缩了一下肩膀。
　　“柳伯伯是不是我力道不好弄疼了，”江邱疑惑道。
　　他以为是自己弄疼了柳公羊，但他一直都是使的一样的劲，并没有突然用力，可是柳公羊真真切切的缩了下肩膀，这让他有些迷惑。
　　柳公羊没有马上回答江邱，身子也没有任何动作，周围的空气似乎要凝固了一般，一下子让江邱有些不熟悉他眼前的柳伯伯了。那种感觉就像是面对莽荒的凶兽，凶兽发起攻击前的宁静是最为恐怖的。
　　江邱此时就是这样的感觉，似乎他面对的不再是他熟悉的柳伯伯，而是一头莽荒凶兽，随时可以吞噬他。他的心头不觉的涌起了恐惧，想要转身逃跑。
　　“你为什么这么问，是不是有人叫你问的，”正当江邱不知所措时，柳公羊不紧不慢的问道。
　　柳公羊的反常和连续发问问得江邱有些发懵，他不知道柳公羊为什么这样问。
　　这时的柳公羊已经转过身来严肃的看着江邱。
　　“我我我只是看到柳伯伯这么厉害，突然想到柳伯伯以前的部族应该很厉害，不然柳伯伯的实力怎么这么强呢，想到柳伯伯以前不是我们部族的才这么一问，”平时能说会道的江邱此刻结结巴巴的答道。
　　柳公羊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自己太紧张了。他的事也就江族的几个老家伙知道一鳞半爪。那些老家伙不可能把这么重要的事告诉一个小屁孩的。即便说也应该和队伍里的人说，不过后果可不是他江族能承受的，凉他们也不敢。想明白这点，柳公羊脸上渐渐的又恢复的笑意。
　　看到眼前仍在发愣的江邱。
　　“想不到你小子天不怕地不怕的也会有被吓到的一天，”柳公羊捏了捏江邱的小脸打趣道。
　　“柳伯伯，你吓死我了，刚才你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突然好可怕，”江邱微微低着头，不敢正眼看着柳公羊道。
　　他现在仍然心有余悸，仿佛发生的一切还在眼前没有散去，那种感觉太真实了，他都有些分不清刚才还是现在才是真的了。
　　“我说你小子还在想什么呢，怎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柳公羊又道。
　　“柳伯伯，我先找我爹去了，”江邱一副想跑路的样子。
　　“想得美你，我这肩还没按好呢，你小子就想撒手不管了，你知不知道这样是很难受的，我还没舒服够呢，”柳公羊一把抓住江邱道。
　　江邱只好哭丧着脸继续给柳公羊捏背，只是心情没有一开始时那么好了。
　　“我说你小子怎么回事，刚才不是话多如水吗？现在怎么这么安静了，没你在耳边说个不停我还有点不自在了，”柳公羊打趣道。
　　他知道是刚才自己的反应吓到他了，但他并不在意，只要自己的目的没有泄露出去，不影响任务，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而且他也作了打算，待到任务完成，就会放他父子俩离开，也算补偿他了。
　　“小家伙，你现在的手法不到位啊，刚刚我还寻思着给你点什么好处呢，现在看来还是免了，”柳公羊诱惑道。
　　一听到有好处，江邱眼神都变了，再也没有刚开始的那种不安紧张的神态。活脱脱的像极了一个守财的老地主，一双眼睛贼溜溜的转个不停，巴不得把所有的好处都占为已有。
　　“那个，柳伯伯，是不是我想要的你都会给我，”江邱脸不红心不跳大大咧咧的笑着说道。柳公羊差点没被他气得背过气去。
　　“我说要给你了吗？我说的是免了，意思就是不给，你小子少给我打马虎眼糊弄我老人家，”柳公羊气得吹胡子瞪眼道。
　　“柳伯伯，怎么样，是不是比以往舒服多了，这是我苦心孤诣为您特意准备的，最符合您的一套按捏手法”江邱体贴道。
　　“睁着眼睛说瞎话你是怎么做到的，我哪里看着舒服了，”柳公羊表面气道，心里却不是真的生气，只是和江邱逗着玩。
　　“这手法您以前没体验过，一开始不适应实属正常，莫不成是柳伯伯你感受不到这手法的独特之处，才享受不了这其中的玄妙，”江邱故作亚然满嘴胡诌道。
　　“行了，别废话了，就这手法给我好好捏捏，”柳公羊直搓牙花子道。
　　他明知道江邱是故意的，但又不好说你这什么独特的手法完全是折磨一点都不舒服。
　　因为那样就上了江邱的套，等于承认是自己不懂不会享受，与江邱无关。
　　“柳伯伯，你这么强，可不可以也教教我啊，我可以天天这样给你按捏，保准你每天都浑身舒畅，”江邱笑盈盈道。
　　不提这茬还好，一听江邱说要天天如此，柳公羊脸皮直跳，差点没忍住掐死他。
　　“门都没有，”柳公羊笑着话锋一转道。
　　“这样子啊，那我去给他们捏捏，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可以教我的，”江邱停下手道。一副马上就走人的态度。
　　“求之不得，要走赶紧走，”柳公羊唱反调道。刚说完，江邱转身就走了。
　　“哎哎哎，我说你小子怎么这么现实，你给我回来，”柳公羊叫道。
　　江邱一脸不快的回来。“柳伯伯，若是别无它事，还请别耽误我学习，其他还等着教我呢，”江邱道。
　　“你少给我装，我教你还不行啊，你这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家伙，”柳公羊笑骂道。
　　“真的？柳伯伯你可是……”江邱正兴奋道。
　　“行了，你可以闭嘴了，指不定又在憋什么坏水，”柳公羊插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