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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白旗中军大帐，阿济格坐在上面，一脸疑惑，看着这一身血淋淋的阿林保，他认识这个旗丁，打龙井关的时候对他印象很深，表现的很英勇，阿济格左右看了看，怎么就他自己回来了，牛录额真去哪了？也不说话，等着阿林保自己回答。
阿林保进了中军营帐，看到阿济格后，装作虚弱的瘫跪在地上，眼睛疼的光流泪：“主子爷，前边有埋伏，幸好主子爷让奴才前去探了探路，前面埋伏着两万明兵，都跟关宁军一样难啃，奴才杀出重围就是为了给主子爷送这个信的，好有个准备，主子爷，奴才这就去陪弟兄们去了！”说着就哆哆嗦嗦的就要往桌子角上装。
阿济格见他一身血污，身上棉甲里也都沁出血来，眼珠子都哭的通红了，心里依然认定这个定是满清忠勇之士，再说还有好多东西没问呢，绝不能让他死在这里，赶忙起身把阿林保拦了下来。
阿济格近了身，心里暗惊，这得流了多少血啊，棉甲都湿乎乎的，我能有如此忠诚勇士，真是祖先保佑了。
阿林保心里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死了，这才开口：“主子爷，牛录额真带我们去打探那边情况，确有粮食，一个普通农户家里都有十几石白面，这还不算杂粮，比那个尼堪京城富庶多了，牛录额真本要让人回来报信的，他还说只要抢了这里咱们正白旗一年都不缺粮食，咱们的哨骑就杀了他们一户农户，不知道从哪里出来两万多黑衣黑甲黑脸怪模样的明军，这些明军好似状若妖魔，把整个牛录围了起来，牛录额真见势不妙自己跑了，奴才怕主子不知道内情吃了亏，杀出重围特意来给主子保信来了！”阿林保一脸忠心模样，若是能活肯定是不想死的，他家里那个尼堪女人还没玩够呢！心里这样想着！
阿济格作为一方统帅，心里暗暗吃惊，也有些怀疑阿林保的话，明军大队应该都去勤王京师了，为何在这里还有一股这样有组织的明军，让阿林保先下去治伤后，阿济格对外头大喊：“来人呐！派斥候全力侦测黄河西岸，务必要弄清楚这股明军底细！”有包衣奴才应声退出去传令了。
十一月二十四日，风雪大作，白水县城屋顶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积雪，有几个丫鬟跺着脚，捂着耳朵站在屋檐下等着雪停扫雪。
后院的书房，张宏远一般都独自在这里办理公务，今日书房里坐着不少人，宋献策，杨清，李连发，胡大彪，赵大有等几个主要心腹都坐在这里。
胡大彪原先是个逃兵，后来由宣传处推荐到训导处，由训导处又给举荐到张宏远跟前，这个胡大彪为人忠厚，家里有个老娘，明军经常不派响，但会管两顿饭，他每日偷偷剩下几口，存上几天就给他送过去，有次听说家里有流寇作乱，他毅然的当了逃兵，背着老娘四处逃命，眼看老娘快要饿死了就投了墨面营。
胡大彪瓮声瓮气道：“大人，黄河边上结了冰，这两天已经过来好几波鞑子骑兵了，幸好咱们都把城外百姓接进了城，要不都得被鞑子祸害了！”
张宏远点点头，这两天哨骑陆续传来奏报，远远的已经看到一群穿白甲的鞑子兵过黄河了，人数还不是，正在搜集驱赶周边村县的百姓，十有八九会驱赶百姓攻城试探。心里也很是焦虑不安，不知道能不能扛得住。
这是墨面营第一次遇到这样难打的仗，也是最憋屈的一次，以前打官军、流寇只要一拥而上就差不多赢了，这次倒好连城墙都不敢出，张宏远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吩咐众人各自加紧巡逻防止鞑子偷袭。
天黑了下来，到了后半夜，今天下的雪很大，城墙上积雪已经高过脚脖子，城墙一个时辰换一般执守，城墙边上就是军兵休息的营房通铺，许玉杰加入墨面营已经有一年多了，杀过流寇，吃了一年的饱饭让他逐渐壮实起来，他跟珍惜现在的生活，因为能吃饱，已经过了子时，再有半个时辰就能下值休息了，他有些夜盲症，不过不是很厉害，借着白雪的映照，影影绰绰的能看见东西，许玉杰看到远处人影晃动，对于自己的夜盲症不是很自信，拉过身边的战友，问了问：“老吴，你过来帮我看看，那边是不是有人？我看的不是很真切？”
老吴搭眼望去，心里一颤，直接跑到城墙上面的大锣旁边用力敲了起来，嘴里还边喊着：“鞑子来了，鞑子来了！”
这一声锣响就如同一滴冷水滴进滚油里，营房里已经睡着的都被各级官长叫起来，带上城头，还有人赶忙去给张宏远报信！
张宏远这时候已经睡下了，这两天鞑子在旁，睡得很浅，有人叫他第一声的时候就醒了：“大人，鞑子来偷城了，一百多个女真鞑子偷偷摸到了城墙根，被咱们的人发现打了回去！”
张宏远听了也是心里一惊，这鞑子就是这样入关的又想来这一套！迅速安排人加紧执守，这时候也没了睡意，在杨素娥的服侍下穿上衣服，非要想上城头看看情况！见张宏远走后，杨素娥也爬起了身，跪在一尊小佛像前面低声祷告起来。
上了城头以后，张宏远看到两里地外原本漆黑黑夜里，已经燃起了一片通红的火把。
阿林保又被升了官，成了牛录额真，统领他所在的这一牛录，不过眼下他这一牛录只有二十几个人，要等回去以后阿济格再给他补充几个人手。阿林保其实也没说瞎话，只是为了保命把敌军数字说多了一点而已，阿济格看着这城头上黑压压的站满了人，就知道这个城不能打，入关本来就是抢东西的，就算攻下这个坚城也没用，在大明腹地守不住，不过眼馋城里的粮食还是派了一队女真兵试着偷袭试试，甭管多老的法子，只要管用就是好法子，没成想这队精锐甲兵还没摸到城墙就被人发现了，有十几个跑的慢的直接被石头砸死了。阿济格只好鸣金把人都召了回来。
阿济格心里还是有些不甘心，在大明境内一点像样的抵抗都没有，在这里吃了个亏心里还是不舒服，所以最后还想试一次：“来人把尼堪给我赶上去！”没多久一群穿着单衣的百姓给赶了过来，这年月物质匮乏，破烂衣服都能当遗产传承给后代，厚点的衣服都被鞑子搜走了，能有身遮丑的衣裳已经算是运气好了，后面的鞑子用刀劈砍着走的慢的人，有包衣奴才用汉话大声喊着：“主子爷说了，只要谁能爬到城墙上，赏一身棉袄，十石粮食，放他回家！后退者死！”在寒风里冻的瑟瑟发抖的人群，眼睛里火热起来。人都是自私的，再愚昧的百姓也知道爬到墙头上以后城里人的后果，也可能是因为惧怕鞑子的利刃尖刀，众人都缓缓开始往县城方向移动。走的再慢也有走到的一刻，前面几个颤颤巍巍的快摸到城墙的时候，城楼上有一群人开始喊话了：“想活命的丢下长梯，顺着城墙往城后面跑，敢登城者死！”但凡是有一条活路没人愿意去死，后面几个驱赶百姓的包衣奴才在后面拦也拦不住，眼睁睁的看到大部分百姓丢下长梯往后面跑去。
城墙上王长河已经把猪尾巴剪了，头皮上长了密密的发碴，他被安排到这段城墙上大喊：“做奴才的兄弟们，我也是正白旗额尔登的包衣奴才，给鞑子当奴才感觉不好受啊，自己的女人都被鞑子占了算个男人吗？爹娘都被老奴杀了还给人家当奴才算是人吗？只要今天愿意投降的既往不咎，重新做人！来了以后重新分田分地！”努尔哈赤一直对汉人抱着仇视的态度，杀了很多汉人，但是皇太极上台后对汉人态度大变，大小凌河后为了笼络这些降兵，不光给他们分了地，还主动找女真寡妇嫁给这些降兵，崇祯二年，也就今年皇太极刚继位，坚持发动了己巳之变入关劫掠，开始使他的地位稳固起来。
城下有些最底层的包衣奴才确实是动心了，给鞑子干活，还不当人使，赶上不好的年景，为了省粮食迟早会被鞑子杀了，但是有心思也没有人动身，只是用来驱赶百姓的刀枪逐渐不在挥动。
站在远处的阿济格看着尼堪都跑了，气的直打一个身边打翻茶碗的奴才，打了奴才一顿，也冷静了下来，对着身后道：“鸣金收兵！”
张宏远站的远远的，听到对面锣声想起，往外看去鞑子退走了，为了了解鞑子目的，还特意从百姓少的城门里放出十几个哨骑，远远坠在后面直到鞑子过了黄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