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都是为了活着

　　牛录额真被刺死后，这队牛录也逐渐失去抵抗，有些最底层的余丁，包衣直接就扔了武器，双手抱头蹲在地下等着被缚手，张宏远这次也没整幺蛾子，直接跟着墨面营一起行动了，简单的打扫了一下战场，俘虏押送回县城，而他带着所有人直奔鞑子营地，营地里有两个女真兵带着二十多包衣看着，堆放着抢来的粮食布匹，小镇最好的一个房间里搜出三千多两银子，银子还挺重，由两个战兵抬着，旁边的厢房里关着一些女人，大部分都是小脚女人，互相依偎在一起哭哭啼啼的。
　　墨面营虽然百余亲随损失过半外，但普通军兵伤亡很小，毕竟是以多打少，普通军兵死伤二十七，俘虏二十九个女真兵，七十多个包衣奴才，还有男青壮四百多，女人三百多个，墨面营甄别出百姓后每人分了三天口食，放他们自行离开。这次缴获物资倒是不少，还能拿过来直接用的武器有顺刀一百七十柄，长枪两百三十杆，棉甲二百六十五副，铁甲，锁子甲三十副，粮食一千五百石，骡马牛车七十架，猪羊鸡等家禽堆满了十几车，最让张宏远关心的战马还能骑的五十八匹，这一场打的有些窝囊，两千对三百，还是偷袭，居然被人家反杀了近百人，张宏远这次确实大意了，也让他自己出了一身冷汗，战场上瞬息万变，只能暗暗在心里对子说一声，吸取教训，在失败中成长，他亲随兵种也多了起来。
　　又过了一天，墨面营撒出去斥候，又捉了五个漏网之鱼的女真兵，见没再有收获后，张宏远带着人返回了县城，县城里杨清对众多投降的包衣奴才进行突审、招降，王长河作为第一个投降的典型，给他在训导官里安排一个特殊官职，叫做鞑虏感召处长。朱元璋能夺得天下，也任用了大量蒙古骑兵，直到现在大明朝的军队里面都存在很多蒙古族人。练骑兵可不是一个容易的事，一个合格骑兵没有几年是练不出来的，张宏远想尝试一下，从蒙古小部落，建奴底层的余丁里先招募一个百人队试试，就算都叛逃了也无伤大雅，跟鞑子打了这一场深刻体会到骑兵的重要性，再一个还得加紧从边军逃兵里大量吸收骑**湛的，最重要的要多弄些马匹，人倒是好说，这马确实很难弄的。
　　就在张宏远双手搓着脸胡思乱想的时候，杨清走了进来，皱着眉头，神情有些严肃道：“爷，都问出来了，鞑子的在运城境内还驻扎着的正白旗30个牛录，由旗主阿济格统领，这个阿济格原本是镶黄旗旗主，跟多尔衮，多铎是亲兄弟，他三人分别继承的是老奴的黄旗亲军，皇太极上位后领着众多贝勒逼着三兄弟的娘给老奴殉了葬，又跟他们三兄弟换了旗，成了现在的正白旗，现在这个阿济格领的30个牛录就是老奴原先的亲军黄旗。他们这30个牛录里有一半都是骑兵，相当难缠！”
　　张宏远此时也是头疼，又让人把宋献策叫了来，看到小矮子走了过来，心里的烦躁少了一些：“宋先生，农户进城可出了什么乱子？”
　　小矮子拱了拱手：“启禀大人，入城之初造成了些恐慌，出现了几句流言，不过已经把造谣者带枷示众了，只要每日能给他们吃得半饱就不会出大乱子！而且宣传处的人也天天带着农户开大会，坚决支持大人！听杨大人说鞑子要来，学生已经征集了一万青壮操练了起来，每天都有训导官调动情绪，随时能上城墙助守！”
　　“有宋先生在让我心安多了！”张宏远拉着宋献策坐在身边的椅子上，又缓缓嘱咐：
　　“农户那边要多派些人手过去，人多容易出乱子，鞑子万一真来了，全城戒严，净清街面，战时谁若是在街面游荡立斩！还得扩大作坊，让陈满仓多弄些枪头，甲胄，咱们骑兵少，长枪对骑兵还是有点用处的，城内墙根多布置几个听瓮，得防着点鞑子打地洞进来，城外农户牵进来以后把城门关了，弄个五户连保，生面孔的全都捉起来，让各自甲保长自己领人，防止鞑子探子放火破坏！”张宏远在一边说，宋献策索性让人送来纸笔，听一条记一条，直到快要日落了，两人才商定完，宋献策一口谁都忙不上喝，就召集他的属官布置任务了。
　　张宏远安排下所有的事情后，俯身在桌案上想着自己还有什么不足，门外北风大作，吹的树枝沙沙作响，站岗守门的亲随一刻也不敢有丝毫懈怠，神情肃穆的站在门边。
　　杨素娥见天色将黑，张宏远还没从前院回来，知道这又是在连夜处理公务了，心疼之余又没什么能帮的上忙的，就从厨房亲手做了点姜汤，放进食盒里独自提着，一个婆子打着灯笼在前引路，走到前院时候就看到六七个站哨的亲随在寒风里站的笔直，亲随们看见杨素娥走了过来，连忙要拦住，可看清是杨素娥后就要起身去里面禀报，墨面营军规森严，没有主官允许谁也不许私自带人进去，杨素娥出声叫住要去禀报的亲兵，从食盒里拿出一个大茶壶，几个杯碗然后出生道：“几位弟兄当差辛苦，奴家不知该如何给夫君分忧，只好亲身熬了些姜汤给诸位弟兄，驱驱寒意！”
　　几个亲兵心里很是感动，张大人是何等英雄人物，杀鞑子诛流寇，比之那天上的武曲星君还更盛三分，他的夫人亲自为几个站岗的小兵煮姜汤，这是何等的荣幸！虽然几个亲兵都很感动，却没有一个要接过来喝一口的。墨面营当值期间不能吃喝，能当上亲兵的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对于张宏远的命令没有人敢含糊。
　　张宏远趴在桌子上打了个盹，就听见门外有人说话，左等右等也不见人来禀报，心里好奇，站起身打了个舒伸，走了出来。门外的风很大，一开门冷风直往脖子里灌，放眼看过去就见到杨素娥尴尬的拿着茶壶，几个亲随摇着头。
　　张宏远也是人精了一看就明白什么事了，紧迈了几步走到杨素娥跟前，从茶壶里自己倒了一杯姜汤一仰脖子，咕嘟咕嘟的灌了下去，姜汤还是热乎的加了红糖，喝了一杯胃里一阵热乎，他摆了摆手朗声道：“来来来，都别傻站着了，过来喝一杯姜汤暖暖身子，这天寒地冻的别冻出毛病来。”亲自给每个人倒了一杯，众人喝完都恭恭敬敬的把杯子放回原处，就要跪下。墨面营上下的尊卑概念已经深入人心，每个人都知道有自己有饭吃，有衣穿全都来自张宏远，在这营只知张大人，却不识朱皇帝，对于普通百姓的控制更是严厉，有人私下敢说他个坏话，都有可能被自己孩子妻子的给大义灭亲，被亲人举报，若是被举报了站枷游行，劳役致死都是有可能的！百姓其实是最好忽悠的，给他们吃饱他们不支持的话也不会拿起武器反抗你，若是再加上宣传引导，不支持你的就不适合呆在这个群体了。就跟后世有些公司一样，让他们荣誉感爆棚，给他们发的工资比普通人多，你让他们围着操场裸奔都有干的。
　　张宏远挨个把他们拉起来，每个人拍了拍肩膀，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回过头牵起杨素娥的手，往后院走去，在这礼教束缚的时代，被人当众拉起手来，是会被说成不检点的，杨素娥在寒风中微红着脸，想把手抽回来，又不敢的样子，让人倍感怜惜！
　　张宏远的大儿子已经一岁，头上已经长出一层薄薄的头发，粉嘟嘟的，奶娘见到张宏远进了屋，连忙抱着小少爷起身行礼，杨素娥见状生怕她摔着孩子，赶紧从她手里抱回来，这是张宏远最近一段时间以来难得的轻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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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林保带着七八骑狂奔一阵，又陆续的聚拢了一些女真兵，蒙古兵，大多数武器都在半道上跑丢丢了，阿林保的运气不错，带出来的唯一一个包衣奴才又自己跑了回来，还牵了一匹马回来，在很远的地方就开始喊着：“主子爷，主子爷，等等奴才”
　　阿林保看着一脸忠心模样的狗奴才，考虑着以后得对他好点。或许这就是人性吧，阿林保剥削王光利，王光利再剥削更底层的包衣奴才，包衣奴才扛了刀枪才来欺负汉人，只要有一层还能让他们欺负、剥削，他们就不觉得自己是最底层的，反而会更卖力的为主子爷卖命！
　　阿林保看着再也没有人回来了，数了数身后还跟着的，加上王光利九个骑马的，十三个地上走的，大部分步卒逃命的时候还把兵器给扔了，气的阿林保直骂这些人还不如狗奴才有用！
　　阿林保带着众人缓缓的又在官道上，警惕的注意着四周，仿佛有个风吹草动就打马快逃，内心里还在想着怎么编个瞎话回去糊弄阿济格，这满清的军规也是不留情面的，若是没有个好的理由，他们这伙人很可能回去立刻被砍了头。
　　感觉快到正白旗驻扎的营地时候，阿林保拿着刀往自己身上棉甲砍了几下，里面的棉絮都有些露了出来，然后又砍了王光利胳膊一下，
　　王光利还疑惑呢：“没事砍我干啥？”
　　阿林保扔了刀，把王光利身上的血往自己身上抹，全身涂的血红，就跟在战场上拼命厮杀跑出来的一样！
　　然后又往手心里吐了两口涂抹，搓了搓手，往眼睛抠去，抠的眼珠子通红，做出一副很是悲愤的表情，眼看着快到营门口了，就开始扯着嗓子哭了起来，这哭声震天。
　　“惨啊，主子爷给咱们报仇啊！主子爷俺们太惨了，太冤枉了！”这一路从营门口就哭到了中军营帐，哭声震天，所有路过的旗丁纷纷都注目侧望，心里都在猜测这是怎么了？阿林保这样做也是被逼无奈，打了败仗，牛录里死了那么多人十有八九会被阿济格砍了祭旗的，他打算先卖个惨，应付了这一关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