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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八月的天气又干又冷，朝廷大军不战而溃，王二等人的声势大震，逃散的军户纷纷投降入伙，王二起义开启了明朝末年农民起义的序幕。
“老爷，听说王大当家那边又有西乡里的几伙人来投靠，他们这都快两三千人了，咱这次是不是也再招几个人，护卫老爷周全？”杨清躬着身子，附身问张宏远。
“这兵荒马乱的，是得多找些人手，可是咱不能什么人都往里带，你忘了铁蛋那事了？不跟咱们一条心，人再多也是累赘，王大当家的人是多，等朝廷精锐一到照样得土崩瓦解，咱不能学他们，赶明儿咱再去窝棚里招几个老实听话的。”
杨清点头称是，见他不在开口，又小心翼翼道：“老爷，这天寒地冻的，老爷房中连个伺候的都没有，不如让家妹入房伺候老爷起居...”
张宏远现在手下有十来个人，都是历练好敢打敢杀的，这十来个都有二狗子带着，杨清来的晚一些，张宏远见他识文断字一直把他带在身边做个亲随。
杨清年岁不大但是表现的总比二狗子显的成熟，考虑的事情也周面，自从王二赢了朝廷大军，张宏远的名号也上了朝廷的通缉，作为张宏远亲随的杨清也是有些压力的，这兵荒马乱的，哪里都不安生，若是私下离开不是被饥民吃了，就是被官兵当做流寇杀了，无奈也只能死心塌地的跟着张宏远一直走下去了，把妹妹献出来已经想过有些时日了，杨清紧张的盯着张宏远，生怕他拒绝。
张宏远很早就知道，这世上没有一成不变的忠诚，只有永远的利益，只有让他跟众人的利益交织在一起，才是最大的忠诚，想了想直接就答应了。
夜深人静，张宏远俯在案头写着东西，繁体毛笔字他总是写的是歪歪扭扭的，这些日子一直练字，但是进不不大，让他很是烦躁。
“爷，给您洗洗脚吧！”
杨素娥扭扭捏捏的端着一盆热水，低着头，小脸通红，在桌前轻生唤道。她本来是裹了小脚的，逃荒的时候已经放了足，原本饿的蜡黄的脸上也经过这些日子的将养，恢复了一些少女的神态。
张宏远“嗯”了一声，便不在说话，继续低头书写着，心里又不住的唏嘘，他那个时代16岁孩子放谁家不是一个宝贝，在家供着。
杨素娥红着脸，缓缓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脱下他的靴袜，捧着他的双脚放入盆中。
张宏远嗅着少女的体香，看着桌子上蜡烛发出的橘黄的火光，渐渐恍惚了起来...
在古代女子14就可以嫁人了...
第二天，张宏远一睁眼就见，杨素娥里外的忙活，他被杨素娥伺候着穿好衣服，带着二狗子杨清等众少年就往饥民群里去了。
一口黑乎乎的大铁锅咕噜咕噜的冒着白色水雾，两个少年卖力的烧着火，铁锅里飘出来的粥香和蒸馍香味一阵阵传入饥民住的地窝里，不一会大铁锅周围被围得水泄不通，一群群衣衫褴褛的大人小孩直盯着铁锅，蒸馍流口水。
而二狗子杨清带着七八个少年，凶神恶煞的挥舞着手里的刀枪围成一圈，防止他们上来抢夺。
张宏远对着杨清点点头，杨清会意，对着饥民抱拳大声喊道：“各位老少爷们，这眼下大灾荒的哪里都没吃食，天气眼瞅着马上转冷，你们又冷又饿的能活几口人？俺们家老爷心眼好，要招几个亲随，带着咱去打大户，蒸馍管够，每人一件棉布做的新袄，保准暖和，只要死心塌地的跟着咱们老爷发财是迟早的事，等以后老了回老家做个地主老财，谁不羡慕？”人群里立马骚动了起来。
杨清还在努力蛊惑道：“咱们老爷带着大伙发了财，置办下几亩地，回头每人买两个小娘，生一窝的小崽子，这以前都是想都不敢想的啊！只要跟了咱们老爷走比在这里冻死，饿死强！”
人群里议论纷纷，张宏远看着这些人都面黄肌瘦，有些饿的都站不起身来，还能动弹的都站的一群一群的，很显然都是跟自己相熟的人扎堆，每群人里都有一两个威望很足的打头，都围着打头的商量。
一会儿下去，一众人还在观望的时候，有一伙人围了过来，一个领头的张嘴问：“这位小哥，俺们这群都一块去，能先让俺们吃一顿吗？”杨清刚待欣喜的答应，就被张宏远叫住了，杨清再是老成，毕竟岁数在这里。张宏对于一伙一伙的招人并不感冒，他本来就十来个人，一伙一伙的招人又成了王二他们一样，有好处都一窝蜂的上去抢，没好处都指挥不动，官军来了说不好还能被他们砍了！
张宏远对着周围人大声道：“你们都想好了，不想在这冻死，饿死的就跟我去奔个前程，只要能被选上的，立马分一个蒸馍一个馒头，就要一百个人，拖家带口的就别来了，不能跟咱一条心的也别来了，咱是提头的买卖，得为跟身后众位弟兄的身家性命负责。”身后的少年站的笔直，看向张宏远的目光快放光了一样。
这里的灾民乌泱乌泱的得有两三万人，有些远的都还没赶过来，一听要招才一百来个有些人就急眼了。
“老爷，你老家俺行不行，跟着老爷能吃饱不？”有一个长相老实的二十来岁的饥民站出来大声说道。
张宏远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翻过他的手掌，看着上面满是茧子，又抬头看了看他的脸，他的脸被晒的黝黑，长的一脸憨厚老实模样，见张宏远看他显得很是紧张。
张宏远对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籍贯何在？”
“俺叫李连发，渭南澄城将韦庄人，俺已经逃荒两年了，没吃过人肉。”
“家里还有何人？”
“没了，就俺一个了，俺背着俺娘出来逃荒，她半道上吃多了神仙土给撑死了，去年有个寡妇死了男人说要跟俺搭伙过，俺没同意，俺自己都养活不了，做甚祸害人家？”
“你通过了，去喝粥，吃蒸馍吧。”
李连发听了又是作揖，又是磕头，磕完了头后自己来到锅边，二狗子已经盛好了一碗热粥递了过去，也不嫌粥热几口就喝完了，嘴里哼哼唧唧不住的念叨：“香，太香了，这辈子都没吃过这样香的粥。”
二狗子笑了笑，又递过去一个蒸馍，李连发就不再言语，大口大口的就嚼了起来。
周围的饥民看着真给蒸馍吃，再也忍不住了，都纷纷要加入，这大灾荒的，一个蒸馍能换一个黄花大闺女，人命在此刻却成了最廉价的，这些日子里王二也是施粥，那个粥都是水，能吊着性命都很勉强，看到蒸馍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杨清见众人都围拢过来，大声喊道：“排好队，一个一个来，乱糟糟的都特么一个都不要。”旁边的二狗子带着众位少年也是挥舞着刀枪连声驱赶，才勉强把躁动的饥民制止住。
张宏远一个一个的看去，家眷多的不要，扎堆来的不要，面**滑的不要，一连拒绝了好几个，但是周围人的热情更是不减。
又一个饥民跪倒张宏远脚前，“噗通噗通”的磕头，头磕的很实在，都能听到响声：“你唤何名姓？多大了，哪里人？”
“小的，小的，陈满仓，30岁，白水县的，家里遭了灾。”
“家里可有家眷？”
“有，有俺有个婆娘，还有一子一女。”
“子女多大？”
“一个七岁，一个八岁”
“不合格，下一...”
张宏远刚说了不合格，话还没说完，又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就看到有个头发枯黄的瘦弱女人抱着两个孩子跌跌撞撞的爬到了锅前边，两个小孩不知道饿了多久，眼巴巴的看着二狗子手里的蒸馍。
杨清适时出来对张宏远附耳小声说道：“爷，咱最好还是选些光棍的，光棍无牵无挂，死了就一了百了，要是官府打来这些有家眷的还是个累赘。”
张宏远冲他点点头，又转过头头看着眼前男人，三十岁却有四十岁的样子，头发已经花白，但是两臂健壮有力模样，这时候二狗子杨清等人都在盯着他拿主意，远处的瘦弱女人跟两个孩子，面露哀求的盯着他，拒绝的话实在是说不出来，心里起了些恻隐之心，心里想着自己走后这女人孩子很可能就会被饿疯了的饥民煮了吃了，想了想还是给他个机会吧：“你可识字？”
“小的不识字。”
“你可会什么手艺？”
“小的打小跟俺爹打铁，算不算手艺？”
张宏远瞳孔一缩，还是装作面无表情的问道：“你会打铁？可会打制刀枪？”
“只要有家伙，俺打的出来！”
“你选上了，带着一家子去吃蒸馍吧！”陈满仓忐忑的等了半天，他和他婆娘都一起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张宏远也不顾脏，扶起那陈满仓一家，让他们赶紧去吃，后面一些拖家带口的见了，也是满眼的欢喜觉得有了希望。
将近傍晚，天已经有些黑了张宏远才挑选好了一百来人，经过他反复的询问，这一百人都是来自渭南各个受灾的乡镇，家里基本没人了，扎堆拉帮结派的一个都没要，拖家带口的就要了陈满仓一家，没选上的无不暗自咒骂张宏远，但是看着二狗子等人手里的刀枪又都不敢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