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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肉者勇敢而悍，食谷者智慧而巧，食气者神明而寿，不食者不死而神。
凡人食谷食肉者居多，虽寿命略短，却勇武慧文，各有特点。
神仙虽各有神通，比之凡人可谓高高在上，但大部分的神仙也仍是由凡人修道而登仙，是为后天神祇，因此才有仙人一说。
仙人仙人，不是说成了仙人便不是人了。
凡人常以五谷杂粮为食，而若是其修道有成，成为了仙人，便会转而食气，也就是所谓的炼气士。炼气即修道，道成则登仙，因此有些仙人也喜欢自称炼气士。
而最早修道是没有境界一说的，只有道行的深浅，神通的多寡，而没有境界的高低。只是某次战争中，各族皆涌现出了许多年纪轻轻却力压老一辈的天之骄子，战力之雄浑，旷古绝今。而这些得天独厚的年轻人，甚至成了那一战的中流砥柱。
这让当时许多远古老怪物皆为之侧目，也让一向将几千几万年道行挂在嘴边的一群人等汗颜不已。
自己活了这么久，连几个崽子也比不上，这么大岁数，难不成都活狗身上去了？
及至战争结束，天庭入主九重天，遂颁布境界一说，遍传三界，各族皆慎思之，深以为然，达成共识，境界一说，自此根深蒂固。
天庭以凡人为始，九重天为本，阐述修道分九境。
炼体三境，炼体，炼神，炼气，循序渐进。
炼气小成可通神，从此迈入中三境，即登仙三境，通神，化凡，登仙。
登仙境也被称为半仙境，之上便为仙人境，即第六境。
仙人境之上便是仙神境，亦称作神仙，即第八境。
修道九境，及九成帝，第九境即为帝境，亦有大帝之称。如昊天上帝，金乌大帝皆是帝境。
三界之中，修道之士茫茫多，拥有神仙之名的也不少，而能成帝的却只有寥寥数人，且无一不是人均万岁往上，因此，看似简单，实则一境更比一境难。
九又为数之极，因此第九境帝境也被称为极境，上再无第十境一说。
但即便天庭已如此明说，却仍有许多好事者不停地揣摩第十境的存在，却又从未有人能真正的超越极境，但却又并不妨碍各族对于第十境的执着，而且随着执着于第十境的人越来越多，各族众口各执有辞，彼此争论颇多，甚至有演化为干戈之势。
天庭为了压下骚动，同时也是为三界定一个共同的大目标，便干脆承认了第十境一说，并宣称，那道或许并不存在的境界，名为“道境”。
因此后来便有一句话广为流传。
人极仙极帝极，极便是道。
凡道天道大道，道便是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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羿初上山五年间，便有猴爷爷教其首练气力。如飞湍安坐，练拳击石，负重奔跑等，每次练完之后便被引入后山池水经浴，淬骨伐髓，此为炼体。
而在羿炼体间隙，洞内常有猴爷爷与大小猴子伴其左右，言语笑晏细补其心神，时日持久，使其因遗弃一事而破裂不堪的内心逐渐圆满，并心渐生志，是为炼神。
无事之时，崖畔常有两道身影相伴而坐，猴爷爷教羿打坐之法，以呼凡体之秽，吸日月之精，是为炼气。
长此以往，羿逐渐感觉到了一些变化，比如耳聪目敏甚于常人，身轻力重拳可碎石，体魄坚韧不惧兵戈等，且有莫名气力横生，时刻流转于七经八脉，经久用而熟，不觉间神力得衍生。
上山五年后，他又巧合一般的安心下山，过了几年凡人的生活，看过了生老病死，听过了人情冷暖。
及至再次上山，已经又是五年过去了。
化凡而登仙，似乎水到渠成一般。
猴爷爷喜忧参半，喜的是早有预料之下羿的成长速度仍是令人惊异，相比起神战之时涌现而出的天之骄子，估摸也不逊半分。
忧的则是如此一来，自己有心拨乱的某根线，似乎又回到了既定的轨迹。
某夜，猴爷爷曾于崖畔仰天发问，汝求之何？
无声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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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各部落紧密锣鼓的寻人之时，刘老汉竟自己回来了，而且是在神人不知，己身亦不所觉的情况下。
刘老汉推开了自家门，入屋搬了把凳子坐在檐下，长吁短叹，恍如隔世。
他先前走至部落口古井附近时，猛然生出一股强烈的晕眩感，脑海中意识蓦然混沌一片，不辨己我。
而后似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歌声响起，指引自己，他不由自主的循声走去，不知何处。直至清醒过来时，蓦然发现黑夜已至。
他抬头，只见星河万里，漫天星斗转换不停，明灭不定，似天幕横挪，大地翻覆。
所谓斗转星移，便是如此了吧。
刘老汉正觉奇异间，身后突然有沉闷的脚步之声传来，在这万籁俱静的夜里，如投石入水，清晰鸣耳。
他一回头，便看到了尧正从部落内缓缓走出来，面容沉闷压抑，分显沧桑。
尧边走着边仰头看着夜空，深沉似水。
而后他略一低头，便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刘老汉，一时脚步顿止，哑然静立。
他突显大惊，后转为喜，三步并两步跑到刘老汉跟前，左盯右看。
“刘老？”尧用试探的语气问到。
刘老汉摸了摸头，回望了眼，知晓了此刻自己身处部落口外不远处。但他想不出自己为何会在此，也想不出首领又是何故至此，他明明记得前一刻好像还是五日同天，昼夜之分不再，此刻竟是突然就到了夜晚。
他再次抬起头，月光如水，静然流淌，流入了夜色中，微微荡漾。
“果然是刘老，你还没……”尧似乎确认了刘老汉的身份，一丝愧疚之色涌上面庞。
但是，这是怎么一回事？尧想到了身前身后事，惊喜未平，惊异又起。
尧一把抓起了刘老的手，往前拖拽而行，刘老汉没有言语，不知真切，不辨虚实，更不知如何作答，只好亦步亦趋。
两人同行，目及之处有树林，夜色之下，更显茏郁。
短短片刻后，两人走至林旁一棵树下停步。树并不高，只是绿意葱盛，在葱盛的绿树旁，有一个并不显眼的小土堆，几如平地微凸。泥土微带芬芳，并不怎么干燥，应是新翻不久。
尧蹲下身，不顾身后的刘老汉，奋力挖土，一抔复一抔。
刘老汉默然看着，直觉得有些心疼，几次想出言却又憋了回去。
他有一种直觉，此处，应不是人间，至少，不是他熟悉的人间。
良久，小土堆旁堆起了另一座更高的小土堆，只是原本的小土堆此刻已被挖陷三尺有余，变成了小土坑。
尧直愣愣的站起身，双手血污不堪，而后转身满面含泪的说道：“如果这是真的，我希望它是假的。如果这是假的，我希望它是真的。”
刘老汉一时有些不明就里，便偏头往尧身后看去。
在尧身后，是其方才挖出的土坑，而在那近乎三尺见方的土坑中，赫然躺着一具尸体，虽只露上身，却也清晰可辨。
不是别人，正是自己。
刘老汉悚然一惊，不知所措。
片刻后他略微回神儿，满腹疑惑顿生。正在他下定决心，打算出言相询之时，一阵晕眩感蓦然再次袭来，刘老汉直觉得天旋地转，不及开口，瞬间便再次陷入混沌，意识空明，无思无想。
及至刘老汉再次回过来神儿，自己已然站在了自家门口。
而后刘老汉目光游走，仔细搜摸了一下自身，无失无得亦无碍。
咄咄怪事，他想到，内心更觉悚然。
他抬头，天空十日悬挂，但却并不如何炎热。意料之中，他想。
他推开大门，走进自家院子，望向隔壁，房门虚掩。
他微微摇了摇头，走进屋子搬了把小凳子坐在檐下，深思意味，长吁短叹。
真作假时假亦真，恍如一梦啊。
片刻，他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利落起身，连大门也未细掩，便走出了家门。
因为正处饭点儿的缘故，部落小道上行人稀少，但仍有人来往。
有几个相伴的年青人，见着了刘老汉，刚抬手打了个招呼便调笑问道：“刘老汉，走这么匆忙，着急出去打野鸟啊？”
“熊屁孩子，滚蛋！”他嘴上不忘回应，只是脚步却越来越疾。
关于刘老汉失踪一事，除了各部落主事人一系和其隔壁的寡妇外，再无人知晓。
因此，几人并不知情，也就并不意外，就更无人通知部落上层。
各部落的地毯式搜查仍在进行，只是当事人犹然未知。
刘老汉顺着小道走出了所居的小部落，循着此时脑海中已有些模糊的记忆往前走去。
片刻，他来到了一处树林旁，枝光叶秃，枯黄不接，无风也萧瑟。
树林边缘有一棵树，并不高，却傲然出列，独沐日光，不与众林木接荫，因此衰败之感更盛。
树旁阴影之处，有一小块地势微微凸起，只比平地略高一些。
似是土覆其上，干燥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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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婴静静的看着那年轻人自顾自包扎伤口，也不攻击，也不挪动，自恃无碍。
羿粗略包扎完毕，正了正身形，左臂仍处于麻木状态，无所知觉，脑海中却在思索如何才能一击制敌。
突然，羿眼神蓦然一闪，脑海中忽有念头飞逝而过，右拳猛地一紧，似是有了什么妙法。
九婴看的真切，却不以为然，眼神轻蔑玩味，仍是站在原地不动，似乎在说你尽管上，动一步算我输。
下一瞬间，羿眉头促然一皱，脚下猛然发力，原地身形还未散尽，羿便直接来到了九婴面前，一拳递出。
九婴头略微一偏，拳头毫无意外的落在了空处。
羿收拳复出拳，只在瞬息间，落在空处的第一拳拳影还未消散，羿便已经再次连递出八拳，拳影阵阵，几乎是与先前一般的路数。
九婴仍是略微偏头，次次躲过，无惊无险，它嗤笑不已，大失所望。
还以为有点儿搞头了呢。
故技重施，连递九拳，拳拳皆空，似无用之功。
不料蓦然间，先前落于空处的九拳拳影处，忽有拳劲迸散而开，罡风随起，凌厉肆虐。
九婴因心存小觑，未有防备，此时不及反应，便被九拳余劲先后撕裂了脖颈，九头处有鲜血溅射而出。
只是瞬息之间，便又有九头齐生，复原如初。只是已然鲜血淋漓，大显狼狈，它大为吃惊。
竟有如此手段？
还好它命够硬，够多，还好有足够长的时间差，还好它及时用出了保命神通。
等会儿，它，居然在庆幸？
九婴九脸不可思议，而后恼火万分，收起了小觑之意。
然而不待它复原后有所行动，羿已迅速收回了拳头，而后猛然下蹲，略一蓄势，臂有神力澎湃激流，携开山之威一拳砸向九婴身部。
九婴腹部一阵吃痛，但好歹皮糙肉厚，仍是硬扛下了这一拳，并未被当场开膛破肚。
只是无奈拳重力沉，它仍是被裹挟其拳势之下，身躯直直后飞，撞入身后山洞内。
拳势刚猛，震碎山石无数，碎石大如斗，窸窣而落，几个呼吸之后便掩盖住了洞口。
收放一气呵成，羿收拳而立，轻舒一口气，左臂微微甩动，有了些许知觉。
他望向石堆之中，眉头仍是紧皱。
果不其然，紧接着大地便是一震，山洞轰然崩塌，碎石更碎，往四周激射纷飞。
羿连忙侧身躲避，几番挪移身形，仍是被一块纷飞的碎石擦中脸颊，有血口突见。他刚要抬手去摸，碎石中心猛然有一道黑影飞出，九口大张，如九盆飞盖，直扑而来。
羿心有防备，瞬时侧身翻滚躲避，黑影直撞入其身后山石中，又是碎石一片。
羿一连几个翻滚，蹲起之时便回身，弓箭已然在手，其右臂持箭，有神力充沛其中，左臂持弓，挽弓如满月，四周忽有风起，嘶嘶而鸣。
他眉头紧锁，面容中突显一丝狰狞。
碎石之中，九婴一击不得，蛇目猩红，方站起身，正想要动用神通之际，忽心头一惊，本能般的往右横挪一寸有余。
有利箭猛然飞至，箭矢刚猛有力，有神力缭绕其上，直刺入九婴左腰部，却不穿体而过，只是将九婴带起后，直直钉入其身后的山石，嵌入其中，一时令其动弹不得。
见一箭既定，羿不停歇，瞬息九箭齐发。箭出之时，蓦然有狂风大作，吹动衣衫猎猎作响。
九婴受固狼狈不堪，见那年轻人得势不饶人的劲头，一时怒火中烧。正恼火间，目光又见九箭飞至，其九口猛然大张，有烈火喷涌而出，九箭还未近身，便被焚为灰烬，箭身之上有金光一闪而逝。
火潮汹涌，焚尽箭矢后去势不减，九股火势细汇成一股，一如箭矢，向羿激射而去。
羿灵活翻身再次躲过，细火落地之时化作火焰，随风势暴涨，几个瞬息后，四周便成一片火海。火海之中，万物皆枯，连山石也被焚化，簌簌成灰。
羿眉头皱的更紧了，若是再如此打下去，就算原本有人存活，也该死绝了。
想到此，羿将弓箭背负于身，身体缓慢腾空而起，想着不如将其引到无人的地方去。
羿响亮地吹了声口哨，挑衅之意甚浓，而后毫不迟疑的转身，往更东北之地飞去。
九婴怒不可遏，猛然震碎禁锢它的山石，旋即极速升空，看了眼方向，以比羿更快几分的速度追赶而去。
北狄有大泽，水深千丈，十日之下犹然不涸，只是水源浑浊，且燥热蒸腾，无法饮用，因此无人问津，名为凶水。
羿飞至凶水之上，目光所及，大泽边缘不远处有旷野，无林无牧亦无人，是理想场所。
就在羿思索后定之时，身后的九婴已然追上，不待羿向前飞去，九婴九口便再次大张，瞬时有大水汹涌而出，如千斤之瀑，翻天而落。
羿赶忙双臂交叉，抵于额头，作抵挡状，只是了然无用，直接被拍入身下大泽之中。
九婴止住身形，下望大泽，初见之一愣，蓦然大喜，这不是自己的地盘么？
下一瞬间，羿破水而出，正要升腾于空中。
九婴似乎早已预料到一般，对着刚刚腾出水面的羿，瞬间九口大张，一时有火焰浊流齐齐喷涌，交错而出，汇集成网，将羿围困在方丈之地内。
羿虽不知是何神通，却深知不能坐以待毙，自局受限，便愤然发力，出拳砸向周身的交错网。
触及之时，羿拳势顿止，全身不住冷颤，同时又汗流不已。
浊流似刀，冷冽森寒，火焰似箭，焚入骨髓。
羿无计可施，困于其中，动弹不得。
九婴缓缓降于水面之上，盯着在半空中不敢动弹的年轻人，它心中略微一定，没有先前那么恼火了。
但它还是很生气，便张开一口，再次施展神通，有细火飞射而出，只是焰色紫黑，去势如飞箭，凌厉迅疾。
羿知道自己困于此中，行动受限极难躲过攻击，只能尽力的扭转身躯。
毒焰如箭飞至，穿股而过，羿瞬间大腿颤颤，几乎当时就要跪倒，并且感觉血脉之中，气血流转略有不畅，连气力也开始缓慢的流散。
他咬紧牙关，略微止住颤抖，而后挺直身形，死死的盯着九婴。
九婴学着先前羿的模样，吹了声口哨，只是不像是挑衅之意。
对必死之人，挑衅何用？
随着哨声的响起，围困着羿的水火网突然起了变化，蓦然之间火焰大作，浊流汹涌，亦有道道水柱于凶水中乍出，与之相汇，交织反覆，将羿囊括其中，渐不可见，只能听见水火于其中来回激射的破空之声。
而羿此刻身处网中，无法脱困，只能不断竭力躲避激射来往的水火冲击，
水火两重天。
渐渐地，羿身上多了许多条深可及骨的伤口，虽痛苦不堪仍是咬牙坚持着。
忽然，他目光一闪，似乎是寻找到了一个突破点，他咬紧牙齿，舒展身躯，转为站立之姿，任由水火之流来回激射，硬扛而已。
只见他双拳紧握相抵于胸前，而后抿紧双唇，神力流转，聚于双拳，似给拳头镀上了一层金芒。
“开！”羿猛然一喝，双拳两分左右，有金光顺拳意澎湃尽出，身下大泽猛然涛浪阵阵，声势震荡，围困其周身水火网瞬间便被炸开。
脱困的瞬间，羿便拉弓在手，九箭瞬发而出，风鸣刺耳，神力蕴含其上，似九道金芒，璀璨闪耀，直奔九婴而去。
九婴没想到眼前的年轻人竟如此之猛，连自己的拿手神通也被破开，然而不待他多想，便有箭矢迅疾飞来，势如破山，它连忙钻入凶水之中。
九箭不得，射入水中，随着一声震耳的爆炸声，有九道水柱几乎同时冲天而起，高泽数十丈，后似飞瀑落崖，狠狠复砸在凶水之上，浪花如涛流，激起波纹阵阵。
箭出未有建功，羿没有懈怠，立马再次挽弓，对着脚下的凶水，凝神屏气，等着九婴的露面。
九婴潜入水中仍是连连辗转身形，方才堪堪躲过致命的九箭，但仍是被震的一个趔趄，它于水中稳定身形，静等声势消退。
它在等，等一个能出其不意的机会。
不料那年轻人出箭之后，竟是不泄下那口气，一气挽连复拉弓，目光在水面上不断游离，似是只要它一露头，便会当头一箭。
九婴一时有些沉闷，心想莫不如干脆就这么躲着不上去，等着耗尽其心神？
但这好像有点太怂了，不美不美。
它略一思索，计上心头，轻身往凶水边缘游去，水面未起丝毫涟漪。
羿严阵以待，挽弓之臂紧绷，不曾放松，只是九婴却迟迟不露面。
忽然之间，一阵啼哭声传来，羿侧头望去，只见凶水边缘之处，有孩童溺于水中，水面之上有头与小手不断起落往复，似是不识水性，只见片刻挣扎，便入水不见。
自己远道以赴而来，为何？诛妖。那诛妖为何？则只为救人。
见死不救，有违初衷。
羿见状连忙收起弓箭，虽心有戒备，仍是暂且放下了九婴之事，飞掠而往。
几个呼吸的功夫，羿便飞至孩童溺水之处，而后毫不犹豫一头扎入水中，四下寻觅，左拥右抱，上掐下携，肩背手提，颈扛口咬，一并救出九个孩童，步出凶水，安放于水边野地之上。
九娃均穿红衣，五女四男，面容娇嫩，皆为孩童，粉瓷娃娃一般，十分可爱，似童稚犹在。
羿略微观探之后，长舒了一口气，九娃皆无碍，只是水喝多了呛晕了过去，不出片刻就会苏醒。
他又举目四望，遍观八方皆旷野，无惊无险，安下心来。
既然无碍，就在这儿先呆会儿吧。
羿嘴角微抿，看了眼那九个孩童，未有言语。而后身形蓦然拔高而起，往凶水之上疾飞而去，至先前九婴入水之处停步。
他略有迟疑，于水面之上呆滞片刻后，从背后取出九枝木箭，一一摩挲而过，有金光一闪复消散，神华内敛。
而后他猛然长吸一口气，开弓搭箭，九箭齐出，没入水中，却没有了先前震天动地的气势，无声无息。
静等片刻，他轻叹一口气，耳边蓦然有细语之声传来。
他轻轻转头，看到方才那九个孩童已然清醒过来，正聚在一堆，叽叽喳喳的说些什么。
羿无奈一笑，将弓箭背负于身，往边缘飞去，身后只留下一道长长的气流，以及嗖嗖的破风之声。
不足百丈距离，几个瞬息便至，只是正欲降落之时，他身体猛然一颤，有力不从心之感而生，顿时踉跄落地，触地之时腿脚几乎快要站不稳，他连忙以手撑着地面，片刻才起身。
气力依旧在涣散，无能为力。
那群孩童见状，对视良久，而后齐齐围了上来，对着羿不停地叽叽喳喳。
“小神仙你没事吧？”
“小神仙是你救了我们吧？”
“谢小神仙相救。”
“谢谢小神仙，谢谢小神仙。”
“小神仙，你教教我们本领好不好，这样我们以后就不怕被水淹了。”
九个孩童你一言我一语，而后都抱着羿的大腿，抬头可怜巴巴的看着羿。
羿抬手轻轻抚摸着几个孩童的头，而后轻声说道：“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
“倒是你们几个小娃，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这么热的天气，乱跑会出事的。”羿嗓音轻柔，似是为救下了几条性命而欣慰。
猴爷爷，我也能保护别人了，你也别担心了。
九个孩童一时间都怯生生的，不敢回答，皆抱着羿的大腿不吭声。
这样，是有点儿孩子的样子了，羿心想。
片刻，有一女童抬头冲羿展颜一笑，而后天真烂漫的说道：“我们之所以跑到这儿来，是因为……”
“……要吃了你呀！”
抬头的孩童嘴角蓦然拧成一个奇怪的弧度，怪异而笑，而后那圆嘟嘟的脸庞陡然变换，蛇头尖眼，咝咝吐信。
就在此时，另外八名孩童也齐齐抬头，朝着羿桀桀怪笑，而后面容齐齐拧转，变为蛇头。
羿刚反应过来，便已被蛇身缠绕，包裹其中。
九条蛇身齐齐缠住羿的身躯，抬而上举，托于半空之中，而后猛然一用力，羿肋骨皆断，猛然吐出一口鲜血，身后背负的木弓木箭也在这一碾下，碎为粉尘，随风满地。
九婴九头再次变换为婴孩相，仍是五女四男，瞧着粉嫩可人，齐齐往羿头部咬去。
在其九头几乎紧贴羿的面庞之时，它停下了动作，而后又缓缓后退离数寸，第一次以九婴之身口吐人言。
“可惜呀，本来我还以为你这小家伙挺有意思的，没想到，也是个榆木脑袋。”
“我不过略施小计，你便信以为真，可真是枉费了这一身本领，不过也不亏，能让我九婴吃下去，说出去也算上得了台面了。”
“可惜了呀！”
九婴说完，刚要再次向前探头咬去，只见那年轻人面色之中忽显愧憾之色，一时竟是眼泪横流。
嗯，吓哭了？这么软弱的吗？九婴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知道啊。”
年轻人泪流满面，轻声呢喃道：“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了啊，就知道的。可是，就算明知是如此，我还是，不能见死不救啊。”
“两个爷爷都教过我，教过的，不能，不能见死不救，我们，都该是平等的呀！”
生见不平事，拔刀即助之，若是救一人，死又何悔之。
羿嗓音哽咽，也不知是为了自己而伤心，还是为了，别的什么？
距离太近，几乎脸贴着脸，九婴听的真切无比，只是听完之后对其更加嗤之以鼻，心道果然是脑子一根筋的废物。
而后九婴不再犹豫，九头血口齐大张，朝年轻人撕咬而去。
羿脸上泪痕纵横，嘴角微动，只说了两个字。
“箭来。”
身后凶水猛然沸腾，而后轰然炸开，泽水似被上下横切，一分为二，一半流于地上，另一半则被炸飞至半空之中，后似天河骤落，一时大浪滔天。
与此同时，有九箭自地上那一半凶水之中极速飞出，迅猛而刚烈，箭身周围泽水均瞬间被蒸发，水汽升腾。
九箭皆带金芒，自凶水而出，瞬息间便越过了羿，直直钉入九婴九头之中，九婴九头不停的在蛇头与婴童之间变换。九箭之上忽有金芒闪烁，而后猛然爆碎，九婴身躯亦随之而炸开，只是却并无血肉喷撒，而是化为肉眼可见的精气，游走而散。
羿被声势波及，被震飞出去数丈，跌倒在凶水边缘，衣衫皆沾水，残破不堪。
他蹒跚起身而走，迈不出两步便颓然倒地，他干脆就坐在了那里。
泪痕未消，泪珠又落，他真的是很伤心，猴爷爷，对错到底是如何区分的呢？
天空之中，大日高挂，忽有雷鸣电闪之声响起，震耳不绝。
羿一瞬间只觉得天地皆暗，唯我无人。瞬息之后，雷电之声消弭，天地再次清明，望之天地，依旧十日高悬，依然唯我无人。。
羿泪流满面，片刻后他回望昆仑，紧接着便赶忙擦干了眼泪，盘坐而定，而后抬头望向天空，目光又坚定了些许。
这一日，羿登顶仙人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