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东侧校区坚持了最初的朴素建筑风格，这一带很少能见到电子设备，主要干道上更没有安装磁悬浮车道。
　　一路疾奔后，林毅此时轻喘几口浊气，走到楼廊前的警戒亭。
　　亭子的基座是个九平方米的方形台子，里面站着一个半开机状态的黑铁守卫机器人，负责平常的安保登记工作。
　　林毅掏出通讯器，点开上面的信息码，然后将通讯器正面给守卫机器人电子眼示意。
　　一道验证红光扫射过信息码，算是过了任务确认。
　　做完这些手续后，林毅这才越过警戒亭，迈开步子继续朝着圆拱建筑走去。
　　学院警戒守则上清楚写着，未经守卫机器人确认任务而擅自闯入警戒区域的后果条例，没有人想闲来尝试。
　　刚才林毅一路疾奔过来，路上没有遇见其他巡逻员，而到了这里也没见到其他人，东侧校区今天似乎太过安静了些。
　　不过通讯器上的警戒任务却没有显示有异常情况，林毅想着或许是自己精神敏感了。
　　中央监控室的主体部分安在五层深的地下室里，在地面上只有一幢四米多高的尖顶建筑和成排的连廊。
　　林毅穿过数个智能电子关卡后，走进尖顶建筑里面，迎面见到的是一个升降电梯的门户口。
　　“工号Qy311请求进入！”
　　在左侧墙壁上的扫描仪上刷过身份晶卡后，略有沉闷的男性电子合成音再次响起：“请求已通过。”
　　随之，银白金属门户缓缓敞开，林毅闪身走进逼仄的升降电梯。
　　几秒后，电梯已经下降到了地下二层，伴随着噼里啪啦的电弧声和金属地板被踩踏的声音，入眼便是各式闪烁的红色警示灯。
　　地下二层的占地有五百平方米，主要区域是负责警卫办公和日常调度。
　　林毅刚走出电梯，没走几步，迎面撞见的就是中央监控室的分管队长。
　　“怎么来这里了？是有调度了？”这位身材瘦高的分管队长名叫罗姆坎，是从星舰部队退伍下来的机甲兵，擅长高级体术。
　　他主要负责东侧校区的保卫工作，有调动守卫机器人的权限，私底下对东侧校区的学院警卫员们还算不错。
　　不过下属的警卫员们对这位大佬还是很恭敬的，毕竟在星海时代机甲兵的身份永远都有一份震慑力。
　　对方可是实打实的机甲兵，别看这位大佬身形瘦削，但真要是动起手来，高级体术完全施展开来的罗姆坎无异于人形肉坦克。
　　“刚才通讯器上下发了一个四级警戒任务，只说了让我赶过来，具体是什么调度我也不清楚。”林毅咬了咬舌尖，微微顿下头，不怎么敢和罗姆坎直视。
　　罗姆坎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夹，随意地摆摆手后，语气轻松地说道：“那你去调度室报备吧，说不定那群家伙给你安排了份好差事。”
　　说完，罗姆坎拍了拍林毅的肩膀，一手拿着文件夹一手负在背后，继续顺着金属过道闲逛过去。
　　而其他在过道里经过的警卫员们停下脚步朝着罗姆坎点头致意后，又带着他们匆忙的步伐继续去工作。
　　林毅靠着墙壁揉了揉太阳穴松了一口气，刚才他还没有完全从精神灵敏的状态中退出，小腹温热的热流仍在经脉里涌动。
　　特别是在罗姆坎宽厚的手掌接触到他肩膀的时候，林毅能感觉到浑身上下的毛孔在一瞬间张开，背后的冷汗莫名直流。
　　这种特殊的直觉感知总是时不时刺激林毅的大脑，可是林毅到目前为止还是没有办法自如地掌控它。
　　身体内外所有的反应都在提醒他一个信息，眼前的这个瘦高退役机甲兵绝对是头沉睡的猛兽。
　　“这次太熬人了，回去后还是得仔细研究一下小腹那里的热流，免得以后关键时候出岔子。”林毅回头看了一眼逐渐走远的罗姆坎，平复了一下心情后就往调度室走去。
　　中央监控室地下二层，警卫调度室。
　　负责调度的年轻工作员给了林毅一叠文件，然后面无表情地说道：“这是要递交给三层总管的任务日志，你最好立刻送到总管室。”
　　林毅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文件，迟疑了片刻问道：“这任务日志不是都直接用网路传输过去就行吗？”
　　“你又不是第一天来这里了，可咱总管就是喜欢手批文件的感觉。”工作员的死鱼眼一眨不眨，像是僵硬的机械脸。
　　与二层那个的喜欢到处闲逛的退役机甲兵分管队长不同，地下三层的主管事一个精修精神异能的怪老头。
　　“他老人家这手批文件的癖好还真独特！”
　　林毅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后，趁着工作员还没走开，继续问道：“今天的东区警卫是不是有特殊的调度安排？”
　　林毅在来中央监控室的路上就没遇到几个学员巡逻员，而在进到这里后，二层的工作员也明显比之前的少了很多。
　　“战舰学部那里发生了一起爆炸事故，上午在东区紧急抽调了一批警卫员过去维稳。”
　　年轻的工作员说到这里眼眸里流转光彩，脸上也终于有了点细微变化，但随即又佯作厉声地斥责到：“总部发过来的调度你少问！”
　　林毅听到学部发生爆炸事故的消息，心里倒是一惊，如果是外人蓄意制造的爆炸事故那可就算是出大事了。
　　战舰学部处在星海战舰学院最中央的位置，在行政体系中属于学院最关切的部分，那里向来都是有最好的师资和最优的招生。
　　“战舰学部发生爆炸事故这么大的事，怎么通讯器上没有下发警戒通知呢？”林毅顺口又说了一句。
　　可惜年轻的工作员没再接话，继续板着僵硬的脸回去调度台安排其他事情了。
　　在调度室里其他的警卫和工作员也有自己的工作，鞋跟踩踏金属地板的声音和电子按键的嘟声不时响起。
　　学部发生爆炸事故对于这里而言，只是警戒任务界面的一道调度指令。
　　中央监控室地下二层的分管队长罗姆坎依旧在闲逛，寻常警卫员的通讯器上也没有下发相关的警戒讯息。
　　他们还有原有的既定的事情要忙，譬如在电子智能文明时代，给地下三层的总管送一叠的日志文件去批阅。
　　林毅无趣地叹了一口气，他有预感自己接下来整个下午可能就要在来回送文档资料中度过了。
　　如果当年选择跟着星海舰船去边缘星球拓荒，说不定他现在会威风凛凛地拿着炫酷的单兵电磁炮在蛮荒星球上镇压星球土著。
　　“又或者，早就被变异的星兽吞进肚子变了废渣。”林毅捧起一叠文件，也学着僵硬了脸上表情往地下三层的升降台走去。
　　他还在想着学部的爆炸事故，想着中午见着的碧海连天，还有那艘已经远去的星际游舰，以及外边清醒的空气。
　　但更重要的是，他脑子里突然开始胡乱想念起自家那个被锁在黑匣子里的贴心虚拟歌姬了。
　　林毅手里拿着警电棍棒，坐在中央监控室里，看着屏幕上的楚老头两手捧着黄皮资料袋，走起路来倒是颤颤巍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