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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寂静的世界，无数萤火虫大小的白色亮点在漆黑的世界里漂浮。
盘坐在黑暗世界中的莫小树呆呆的看着围在自己身旁飞旋的无数萤光。
时间久了，越来越多的莹光渐渐汇聚成一条明亮细长的银色长河，看上去漂亮至极。
但莫小树仍是老老实实的坐着原地，痴迷的看着无数亮点渐渐汇聚成一条绚丽的银河，又看着绚丽的银河慢慢消散成无数的亮点，缓慢的溢向四方。
缓慢伸出右手想抓住漂浮在自己面前的某一粒亮点，可结果还是跟往常一样，他的意识被肉身强制性的唤回。
睁开双眼看着漆黑的世界，莫小树收回伸在半空中的手臂，一言不发的捡起了掉在地上的匕首，听着屋内平缓的呼吸，坐回原地之后他又渐渐的闭上了双眼。
呼吸逐渐悠长，不大一会儿，他的意识又看见了哪个奇异的世界，让人流连忘返。
等待总是无聊的，沉寂了许久的屋子里终于有人耐不住寂寞开口问道：“二蛋，你丫的是不是看走眼了，你确定看见了有一伙山贼躲在西山的山坡上，不会是过路的商队吧！。”
“笑话，我钱二蛋能看走眼，老子以前好歹还是云福山下来的修士，你一个粗浅的武夫知道个屁。何况今天上午那西山上面还藏着那么多人，一个个满脸横肉的样子，一瞧就不是什么善茬。”
“滚，你一个感元境的渣渣修士还不如老子，你嘚瑟个屁。就算西山有你说的山贼，那他们怎么还没来，总不可能像其他山贼一样等到晨曦时再来吧！要真是那样咱们可以散了，现在外面风雪这么大，冻都冻死了，还打个什么劫。”
“我……”
或许是两人的争辩在寂静的夜晚里有些刺耳，一道低沉的声音呵斥道：“安静，都给我闭嘴，要是真有大批贼人过来，平根和富贵他们会给我们报信的，等着吧！”
没人反驳，只是有几声微弱的叹息声响起，可惜在完全黑暗的环境中，谁也不知道是谁和谁发出的。
…………
炽热的火光把西山山脚下的某一处林地照得透亮，一位身披兽皮的中年男子独坐在一块林中巨石上，他沉默的看着吊在火堆上方不断低声哀嚎的两人。
一滴滴浑浊的液体从两人皮下不断冒出，分不清楚是汗还是油，顺着被热焰灼噬成焦黄色的躯壳缓缓向下滴落，落在燃烧着的木块上，溅起点点飞舞着的火星。
或许是两人的哀嚎声让中年男子产生了厌烦，也或许是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的烤肉气味让他从心底厌恶。
抖下披在身上御寒的灰毛兽皮，一甩手扔给站在自己身后护卫的亲随，牛皮靴踩在积雪上嘎吱嘎吱的，很快就来到了火堆面前。
他本是相貌堂堂的，五官生得极其端正，可明亮的火光把他脸上那一道巨大的伤疤完全暴露。
从左边额角划过鼻梁来到右边脸颊的下颚处，看起来骇人不已，凭添了几分狠辣的气势。
挥手让站在火堆旁拷问的下属散去，缓缓从怀里掏出一张捆好的皮卷，把皮卷打开伸到两人面前，温和笑道：“你们若是见过画上这名男子，只要告诉我他现在哪里，我可以让你们死的痛快些。”
吊在火堆上忍受着火焰灼烧的两名青年男子仿佛没有听见，仍是闭着眼睛一言不发，仿若已经死去。
只是不断从鼻腔里传出的闷哼声足以证明两人仍顽强的活着，只是都不愿意开口说话罢了。
摇了摇头，把手里的皮卷收好，中年男人又往前走了两步，阴沉的脸上微微一笑，只是脸上的疤痕让他的笑容看上去十分狰狞恐怖，就像从地狱里前来索命的厉鬼，毫无半点亲和的感觉。
见两人一直未语，中年男子挥了挥手，站在远处观望的两名下属连忙从一个避寒的雪窟里拉出一名半死不活的年轻男子，拖到火堆旁扔下，然后又匆匆退下。
“这个人你们应该认识吧！他和你们应该算是……邻居。”
吊着的两名男子仍旧一言不发，只是闭着的眼睛已经睁开，痛苦万分的脸上渐渐变为惊讶，傻傻的看着趴在地上一脸木然的年轻男子，一脸愕然。
中年男子无声的笑了笑，低声说道：“其实我应该感谢他的，要不是他告诉我那人经常来你们村子，说不一定我就错过了。”
用脚踢了踢如死去了的男子，笑道：“对吧！恩人。”
被吊着火堆上的两人嘴唇哆嗦了好几下，其中某一人终于开口道：“你究竟想怎么样？”
“怎么样?我刚才不是说过了么？告诉我画像上这人的下落，或者，跟现在躺在地上的人一样，等死。”
似乎又想起什么，中年男子冷笑道：“我听他说你们所在的村子里应该住着二百多号人吧！似乎还有六七十名妇孺，对吗？”
被剧痛弄得意识模糊的两名男子同时猛的抬头看向中年男子，通红的双眼中流露出的怨恨犹如实质，其中一人咬牙切齿道：“你想干什么?”
中年男子笑道：“无它，杀人尔。”
刀光如匹练从中年男子的腰侧乍然生起，以一道完美的弧线快速往前推出，划过躺着地上的男子脖颈，鲜血喷涌而出。
划过燃烧着的火堆，木炭火星四处飞溅，散落四方。
划过半人高的积雪土堆，带着细微的音爆声落在一棵三人合抱的擎天大树上。
轰的一声巨响，擎天大树被一刀两断。
吊在半空中的两名男子痴傻的望着刀光遁去的方向，久久没回过神来，似乎忘了身体上的伤痛。
中年男子微微抖动刀尖，看着悬在刀尖上的血珠飘向一块仍燃烧着的木炭上，黄豆大小的血珠瞬间被炽热的炎气灼干，不留半点痕迹。
微眯着双睛看着吊在面前的两名男子，冷声道：“说了，死你们两个，不说，我不介意去你们村子里走上一圈，把他们……全部杀光。
你们应该，不会怀疑我的实力吧！”
两人沉默，无尽的沉默。
中年男子把刀插回刀鞘嗤笑一声，百无聊赖的扣着指甲缝里的泥垢，一道筷子大小银芒从腰带上突然涌现，在指缝间来回穿梭流淌，灵巧至极。
冷冷一笑：“不说，对吗？”
看到中年男子手指间飞舞着的银芒，两人表情瞬间变得惊愕，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通红的双眼里浮现出一丝犹豫，眼睛忍不住的瞥向地上的那具断头尸体，神色痛苦。
那人他俩是认识的，是距离此处十八里外夹湾村村长的独子，比他俩小上七八岁，被附近的三流门派羽扇门收纳为徒，小小年纪已是识元境，比他俩高上一个境界。
说不上天资聪颖，根骨俱佳，但若是修行时勤勤恳恳，至少能在五十岁之前突破十二桥进入启元境。
可，没想到……
一时间，两人心里复杂万千。
蓦地，其中一人抬起头来，通红的双眼死死的盯着中年男子，扯着沙哑的喉咙说道：“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得放过我，放过我们……”
吊着的另一人连忙厉声喊道：“富贵，你……”
话还没说完中年男子一掌拍去，正中那人脑门，他眼睛瞪大脑袋一偏，七窍缓缓流出艳红的血迹，余下的字再也无法说出。
看着被一掌拍死的同村好友，吊在铁链上的男子面色涨红，挣扎怒吼了几声之后咬牙道：“你画中的人我见过，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我们村子里换一些生活物资……”
刀光又起，却是砍断了捆在他手腕上的粗大铁链，左手一挥，卷起地上的积雪落在他掉落的地方。
“嗯！是么?”
中年男子挑眉快步上前，蹲下身子问道：“那他现在哪里，他身旁是不是跟着一名面容枯槁的花甲老人。”
“具体住在哪里我也不知道，不过距离我们村子应该不远，他曾无意间说过，他每次过来就小半天的路程。
我也没见过他身旁跟着一位老人，只不过那人倒是跟你画上的人像有七八分相似。”
中年男子嘴角渐渐翘起，阴鸷的眼睛望着被火光照射不到的黑暗地带，似乎哪里有一座的看不清具体模样的房屋。
朦胧中，他似乎看着了画像里的那名男子在向他走来，越来越近，咫尺之遥。
嘴角忍不住的上扬，他感觉自己十一年的努力没有白费，只要抓到那人，所有的富贵、荣华。以及重返那个殿堂机会，都会回来的。
他……绝对不能放过。
躺着雪中的男子感觉眼皮渐渐沉重，身体轻飘飘的，连身上的灼痛似乎都感受不到了，忍不住的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仔细的听了好大一会儿，结果都是些没用的废话。
什么村长，什么报仇，都是些可笑的话。
缓缓起身，看着意识已经渐渐模糊的男子，中年男子沉声问道：“那他叫什么名字?”
地上躺着的人回答的声音很轻，就像是睡梦中的呓语：“莫小树，他叫……莫小树。”
中年男子极其满意的点了点头，瞥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某位下属，淡淡道：“找个地方埋了吧！”
人影渐动，风雪渐小，黎明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