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姐妹桥

　　屋子里很安静，大家都被阿芳的讲述带入了，仿佛看到了十几年前，一对坚强上进的小姐妹，为了求学不畏艰难，与自然搏斗的艰辛场场面。
　　“三年的时间很短，我们就要毕业了。因为成绩突出，我们都被中国妇联的资助贫困生求学的项目选中了，可以到县里继续高中的学业。得知这个消息，我和阿芳开心得都哭了。我们离自己的理想又近了一步了。”
　　“你的理想是当一名播音员或者主持人，那阿芬呢？”
　　王暮秋的问话让阿芳沉吟了片刻，再说的时候，哽咽了。
　　“阿芬特别聪明，数理化从来都年级第一，她是我们班的班长兼学习委员，她说她最大的理想就是当一名工程师，跟你们一样的工程师，学成以后，就在这条河上建桥。”
　　故事讲得很冗长，王暮秋不善表达，平铺直叙地也没什么趣味，但面对着如此险峻的自然环境，站在这人力战胜天命的桥上，如歆听进去了。
　　“阿芬是不是死了？就死在这条河里了？”
　　王暮秋叹了口气。
　　“是，阿芬就是在初中毕业典礼之后的回家路上，遇见洪峰过来，不幸罹难的。阿芬死后，家里人坚决不许阿芳再过这条河，于是她也跟这里所有的人一样，留在了大山深处，结婚生子，只是她心中比别人多了一个会发芽的种子，遇到养分，它们就会在心中开出最美的花。”
　　说到这里，王暮秋很是动情，眼中闪烁着激动的泪花。
　　记得那个晚上大家聊了很久，最后，阿芳站在屋子当中，眼含热泪，给他们深深地鞠了一躬：
　　“你们带给我们的，不单单是一座桥，更是希望。谢谢你们！我代表阿芬谢谢你们！”
　　那是一个不眠夜，第二天一早，王暮秋和同事们起床后，吃了早饭，拿好装备就奔了现场，关于给公司写报告的事，好像从来都没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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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阳光从片片乌云中穿过，射出七彩的光芒。
　　王暮秋和如歆坐在桥墩之上，呼吸着雨后清新的氧气，心仿佛被涤荡过般安宁。
　　“人生很多时候，自己没办法选择，可没法选择，不代表可以不努力，尝试改变现状，努力做好自己。所以，我想转个弯子，说说你的事。”
　　如歆笑了。
　　“行，您说了半天，主要是为了教育我，如今也该点题了。”
　　王暮秋弹了一下如歆的脑门。
　　“从小就皮，长大了也没个长进。爸爸确实要说教了，你给我好好听着。歆歆啊，作为家长，我们虽然不能给你提供最好的学习环境和机会，但也是尽力而为了。你是个聪明的好孩子，也是爸爸妈妈心目中很优秀的女儿。如果说希望，爸爸还是那个观点，就是你还年轻，要把精力放在学习和工作上。很多事情，等你成熟了再考虑，一定会有更好的选择。”
　　如歆还是笑。
　　“老爸您真是只能当业务干部，要是让您当个政委，就是班主任您都当不好！您就是想说我现在还不能谈恋爱，谈了就算早恋，是吧？您知道现在早恋的标准是几岁吗？我们这代人让袁隆平爷爷这样的科学家喂得身体健康，10几岁就发育了，小学五六年级的孩子就恋爱了，那才叫早恋呢，我的亲爹！”
　　王暮秋让如歆说得哭笑不得。
　　“唉，我是真说不过你。其实爸爸有些保守，但并不是你说得封建，也不是个专治的人，有时候比较固执，脑子不那么容易转弯。就说你妈的事，我指的是赵彬，实话说我不是很信任她，但她是你的妈妈，你认她，甚至跟她一起生活，我都没意见，但我有我的底线，那你不能放弃你对理想和人生的追求，你不止要成为一个快乐的人，也要成为一个对国家有用的人。”
　　虽然如歆很少不认同王暮秋的理论，但从小到大，每当他讲人生大道理时，表现出的那一份执着和认真，都会让如歆着迷，觉得他很帅，很man。今天也不例外，这一刻，她的脑子里突然闪现出了覃朗的影子，这个和老爸风马牛不相及的人，也是因为那份对事业的认真和执着才让她着迷的啊！
　　天空的乌云散尽了，太阳的光芒肆无忌惮地洒向大地，暖洋洋的，热乎乎的。如歆揽住王暮秋的肩膀，明媚的笑容让当父亲的心充满了幸福感。
　　“别做思想工作了，老爸，您不是这块料！不过我也听进去了不少，我不但要快乐，还要做个对国家有用的人，这个要求很合理，我现在正在做，还有，您不反对我认赵彬，嗨，其实认不认的也就这么回事吧，她是生我的人，我也不能太过分了是吧？所以我也叫她一声妈了呀，以后她再来中国，陪她吃过饭了逛个街了，都OK了，不过仅此而已，像跟她去意大利生活什么的，完全没可能！对了老爸，问个您可能不愿意回答的问题，当年您和我妈为什么分手？她说她是您的初恋，以闺女对您的了解，您的初恋也不会是别人，您那么执着的一个人，怎么说分就分了呢？”
　　如歆的问题很突然，王暮秋愣了一下，没马上回答。如歆倒也痛快，立刻问下一个问题。
　　“不想说可以不说。我敢打包票，责任99%在她，是她非得分的，肯定是。还有一个问题，十几快二十年了，您有可能原谅她吗？您和她的疙瘩这辈子还能解开吗？”
　　王暮秋轻轻叹了口气。
　　“解开解不开的，我也不知道。至于分开的原因，我可以回答你，很简单，不合适。责任的事，肯定不能怨一方，我可能被自己的专业浸染得太深了，认为理想的夫妻关系是——我是你的钢筋，你是我的混凝土。但是我和赵彬无法做到，两人就是搅合不到一起。夫妻关系走不下去，最后导致分崩离析的下场是痛苦的，但我始终觉得最对不起的人是你！这也是爸爸不愿你早早谈恋爱真正原因，我总觉得你涉世不深，还是个孩子，爸爸希望你再成熟一些，到时候能凭着自己的慧眼找到一个精神上、性格上、人生追求上，真正和你合拍的人！”
　　阳光洒在王暮秋的脸上，金灿灿的，那种充满正义和善良的气质感动着如歆，她没再质疑，也没再调侃，很郑重地点了点头。
　　时间已经不早了，如歆也要回实习营地了。王暮秋一到就有一大堆的事儿等着他处理，如歆不舍得老爸辛苦，就不让他跟车送她了。
　　车子很快就开过来了，上车之前，如歆拉着王暮秋在桥头照了张相，她说这个桥很不一般，看了它就更爱自己本来就很爱的老爸了。
　　王暮秋爽朗地大笑起来，给了女儿一个大大的拥抱。
　　“谢谢闺女！你知道吗，建这个桥的时候，我们就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姐妹桥，我还有个想法，如果可能的话，剪彩的的时候，请你和瑕瑕一起来观礼！”
　　“怎么不可能，太可能了！老爸，这事说定了，到时候一定请我和姐姐来！哎哟，我都多长时间没看见她了呀，一说起来，我还真是想她了呢！不行，我还得照一张发给我姐。爸，您给我照，那我的手机照。”
　　如歆把手机递给王暮秋，站在桥头最正中的位置，快乐地比着剪刀手，大声说“耶，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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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到如歆发来的照片，看着她那张充满喜悦的笑脸，苑瑕仿佛听到那声快乐的“耶，茄子”，那颗一直紧紧揪着的心更疼了。
　　在Kelly舅舅的帮助下，赞助商们了解了其中的隐情，都深明大义，不再难为苑瑕了，苑瑕也向他们保证，这笔账跑不了，如果真的找不到覃朗了，她会承担她该承担责任，只要大家给她些时间，就是勤工俭学也要把欠账还了。
　　寻找覃朗，是这段时间里苑瑕最重要的工作。她绞尽脑汁搜集线索，却始终没有收获。
　　Kelly见她精神崩得那么紧，就劝她别急，既然赞助商这边已经答应先不追究，苑瑕这边也没必要这么急着把他找出来。
　　“这个打击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覃朗这个时候躲起来，咱们应该理解。当初我总是劝你要第一时间把这个人找出来，这个时候，我变卦了，瑕瑕，他真的很可怜，给他点儿时间吧，不要逼他。”
　　Kelly的话让苑瑕红了眼眶。
　　“你误会了，Kelly，我不会逼他的，我找他，是因为我不放心，我想知道他是不是平安，只要知道他一切安好，不见面都可以的。”
　　苑瑕的眼泪情不自禁地掉了下来，Kelly也哭了。
　　“对不起，瑕瑕。”。
　　苑瑕擦掉眼泪，看着手机里微信、QQ无法再恢复的覃朗的号码，痛苦不堪。
　　“你是好意，我懂的。他是我们共同的好朋友，你和我的心一样，惦念着他。其实Kelly我还有个执念，我就是不相信这是我的命，这样的的事情活该就得落在我身上？爸爸和弟弟失踪时我太小，找人的事情助不上力，现在这活儿我能承担，找不到他绝不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