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苑瑕话说得有理有力，工人们本是一时冲动，再加上小黄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也就都不想接着闹了。苑瑕本以为万事大吉，刚刚松了口气，万万没想到覃朗竟然跑出来挑事了。
“怎么的？就打你了，骂你了，不服是吗？我告诉你码人来也没用，就你们这么一帮杂碎，老子一个人就全办了！不信就试试！”
覃朗站在台阶上一番气势汹汹的表演，简直就是分分钟找打的节奏！苑瑕心里着实恨他又混又蠢，想着有人教训教训他也好，可眼看着工人们一拥而上的混乱场面，心还是软了。
场面混乱不堪，覃朗不含糊一个顶俩顶仨地和工人们对打。可终究恶虎难敌群狼，要不是苑瑕及时拨打了110，混账覃朗非得让人家打个头破血流不可。
苑瑕看到警车开过来就走了。回到宿舍，心里的那口气还顶在嗓子眼了。于是抓住跟她前后脚进来的Kelly一通宣泄。
“就这么芝麻绿豆大的事，偏让他给弄得无法收拾！我算是明白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从今以后Kelly，你要是见我还犯贱，去画廊给他帮忙，你就大嘴巴抽我！”
Kelly笑了。
“行，回头我练练。”
苑瑕也笑了。
“练了你也舍不得打我。”
Kelly认真地点点头。
“说得是，你这么个可人，谁舍得伤害呢？还有，我觉得吧，老覃那个贱人，今天也是反常。他确实有点自我，但还不至于这么混，是不是有什么隐情你不了解呢？”
Kelly的话提醒了苑瑕。
“是，可能还真有这情况。我去画廊的时候，正看他和一个男的谈事，表情极度恶劣，不对，不是恶劣，是……我不会形容，反正当时脸色特别难看。唉，这些日子他挺发愁的，虽然没跟我说过，可我看得出，这个展览几乎把他榨干了，财务上绝对是捉襟见肘，甚至比捉襟见肘更厉害，是……是快弹尽粮绝了吧！我也……嗨，这也不是他犯浑的理由啊！自己种的因，就得自己尝果！”
Kelly表情很严肃
“理是这么个理，可朋友之间讲得不是理，是情对不对？你和他算是朋友了吧？我觉得是。所以我觉得这个时候，你不应该跟他计较，雷老虎都说了，要以德服人，你这么温良恭俭让的女性，应该拿出你一贯的宰相胸怀，让他撑一把船，不好吗？”
Kelly又开始显示她过人的语言能力，把知道的典故，成语毫无保留地拿出来炫耀，把苑瑕逗得大笑。
“虽然基本上都属于胡说八道，哪也不挨着哪，可架不住您了敢说，不但能说接地气的俚语，孔孟之道也能来上几句。我严重怀疑你不是美国德州来的，是烧鸡那个德州的！”
俩人笑闹好一会儿，Kelly有事先走了。苑瑕整理了房间，装了一大包刚网购的食品，也出了门。
Kelly的话苑瑕听进去了。虽然跟覃朗接触的时间不算长，但对他的人性还是有个基本判断的。覃朗为了这个展览，倾其所有，勇气和毅力让苑瑕敬佩，作为朋友，她还是想尽最大的所能伸手相助。
快到画廊的时候，苑瑕看见了也往那边走的小黄。
看见苑瑕，小黄有点尴尬，叫了声瑕姐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看着脸上挂着彩的小黄，苑瑕有些心疼，刚刚对覃朗产生的同情一下子又少了大半。
“你伤的还好吧？要不要去医院看看？要是有不舒服就去看，回头让覃朗报销！”
小黄忙着摆手。
“没事，没事的！都过去了。正好，瑕姐，我正不知怎么跟覃哥说呢，这个你拿着，你帮我还给他吧！”
说话间，小黄把手机塞给了苑瑕，苑瑕一看，认出这手机是覃朗的。
原来打架事件被警察平息后，警方认定双方都有错，好在没造成什么恶劣后果就批评教育一番，勒令主要当事人各写一份检查，便遣散了。回来的路上覃朗气全消了人也彻底变了模样，一再给小黄道歉，还当场卸了自己的手机卡，硬把手机塞给小黄作为赔偿。
小黄跟了覃朗不少日子了，之所以受气也没离开过，说到底还是因为他知道他的人性好。
“覃哥今天发这么大的火，现在想想也是情有可原。今天早上他哥来了，进屋呆了一会儿，俩人就出去说了。正赶上我来来回回收拾东西，听到了他们说的些话。覃哥这个展览超预算超得太多了，手头紧，大概是想找他哥借钱，他哥可能是个生意人，可听口气现在比覃哥还穷，我瞅见他说着说着还哭了呢。”
苑瑕心里一紧，她明白了，当时覃朗的表情不是愤怒，是难受啊！
“覃哥这个人真是挺不错的，就算难成这样，吃得还不如我们这些打工的，可承诺给我们的工钱，从来没打过马虎眼。今天的事，我不应该跟他斤斤计较。所以这个手机说什么我也不能要。这是他现在最值钱的东西了，再说了，给了我这个，他就没电话了，那还怎么跟外界联系！这事就拜托瑕姐了，覃哥好面子，你好好跟他说。还有，你告诉他，只要他不嫌，我还给他干。”
小黄说完就走了，苑瑕拿着手机，心里觉得特别压抑，站在原地，默默地平复着心情。
已经到了画廊门口了，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周遭一片寂静，中午门口发生的一场闹剧，又一次浮现在苑瑕的眼前。此刻她感受到了覃朗心头的悲凉，不觉得很是心疼。
轻轻推开画廊的大门，馆里静悄悄的，除了门灯，其它灯都关着，极目所见，一丝光亮从覃朗的办公室传出来。苑瑕快步走了过去，推开门，覃朗正在盯着电脑发呆。昏暗的灯光映着他疲惫不堪的面庞，还有打架时留下的伤痕，让人不由得心生怜惜。
见覃朗并没有发觉自己已经进屋了，苑瑕轻轻咳嗦了一声，才把他从呆愣的状态叫醒。
覃朗扭头看见来人是苑瑕，想起中午的事，不觉有些尴尬，说了句来了，就干在哪儿了。
苑瑕好像什么都忘了，把手里提着的袋子放在了办公桌上。
“天猫搞活动，我和Kelly屯了不少东西。这个饼干，买一赠一，相当于五折，麦片，七折以后，第二件1分，还有这个方便面，活动的前三十分钟买二赠一，还送了个泡面碗，对了，还有老干妈，也是买一赠一，我和Kelly都爱吃辣，花三瓶的钱买了六瓶，噢，还有满200减15，能跨店用，简直太合适了。”
苑瑕一边往外拿东西，一边滔滔不绝地讲，听得覃朗一脑袋浆糊。
“啊？”
看着覃朗傻乎乎的样子，苑瑕笑了。
“你在淘宝、天猫上买过东西吗？拼多多上呢？京东呢？”
“京东我买过，还有当当，买书特合适，别的没买过。”
“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您了这境界也太高了，显得我等俗人除了吃吃喝喝也没啥追求了。”
“我也想跟你们买啥都占便宜，可我不会啊！就你刚才那一套，我听着跟天书一样。我发现了，女的就算上学的时候数学特差，可一沾算钱，绝对比陈景润还厉害。”
苑瑕笑着表示赞同，顺手又把刚刚拿出来的东西一件一件往回装，却被覃朗拦住了：
“你就把方便面给我留下吧。多少钱？我转给你——噢，不行，我这暂时上不了微信，给你现金吧！”
说着覃朗开始打开抽屉找零钱，被苑瑕喝住了。
“我发现你这个人特没劲，怎么这么事儿啊！是不是你们这些海龟都那么事儿啊？咱们是不是朋友啊？朋友之间还得算这么清楚呀？今天你吃我一顿，明天我吃你一顿，很正常嘛，干嘛搞得那么见外？难不成上次你给我的那管神药，我也得给钱呀？欧元还是美元？反正我是不想给。”
覃朗愣了一下，伸在抽屉里的手下意识地有些抖，然后释然地笑了。
“靠，我也够矫情了。到了吃救济的份了，还要装清高。谢了，这些东西就是雪中送炭，有情后补吧。行，行，你甭撇嘴，等老子把这关熬过去，好好报答你们这些哥们！”
苑瑕点点头。
“这态度就对了。朋友就是雪中送炭的，锦上添花的称不上朋友。还有个事，刚来时遇见小黄了，他要我把手机给你。在现在这个关键时刻，我们和你一样，就是想着无论如何得把这个展览做下来。即便我们能力有限，就算是加油助威，我们也会尽自己最大的力量。”
覃朗感动得眼圈都红了，他不想让苑瑕看见他的失态，慌忙中拿起桌子上的一瓶老干妈：
“唉，嗨，那个……诶，这就是老干妈？我都没吃过。在法国的华人超市见过，很贵的。”
“老干妈都没吃过？简直了你。你现在最配这个了，你没听说吗，老干妈是宅男女神！”
覃朗扑哧乐了。
“那我得尝尝，我现在是标准宅男，不能和女神错过了。行嘞，我还有两馒头，正好配女神！”。
覃朗边说边起身拿馒头，却被苑瑕拉住了。
“一点不绅士，你吃馒头我吃啥？赶紧收拾东西，陪我吃点东西去！快点啊，我都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