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
关灯 护眼
小说巴士 / 最后的铁骑 / 第四回 宋牌坊抢粮结仇怨 戏官差枪击苇子荡

第四回 宋牌坊抢粮结仇怨 戏官差枪击苇子荡

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上回书说道,穆和尚因为受了张乐行的气,托人带钱找到亳州知府,想搬救兵来雉河集剿捻。
  谁知道这知府可不是个傻愣新官,他坐镇在几省交界也有一段时日了,孰轻孰重还是有自己的分寸。前不说捻子们结伙劫狱,差点把永城知府给结果了;近的就说这隔三差五,临近知府知县经常传来消息,各处的捻子们合纵连横,早已经今时不同往日了。
  如果自己轻易出动,打草惊蛇不说,很大可能会偷鸡不成蚀把米。
  但是碍于情面,再加上作为地方官的威严,知府也不能一口回绝,就派人好言相劝,捎话给穆和尚:
  本官自有分寸,员外暂且忍耐,等待时机成熟,府兵将一举将捻子匪众悉数缉拿。
  穆和尚看到回信,气的吹胡子瞪眼也没办法,只能暂且做个缩头乌龟。
  时光荏苒,张乐行一众兄弟,队伍越来越大,不但帮着走盐看哨,平时在乡里主持个公道,替穷人出头,也是干的风生水起。
  再加上韩老万、龚瞎子陆续加入,捻子队伍越来越强,各路人马有勇有谋。
  却说离着张老家十几里,往西边走有个宋牌坊,也是远近闻名的大寨子。宋牌坊上有个宋柯俊,家有良田百顷,集镇上门面生意几十家,也是富甲一方的人物。
  但这宋柯俊,却又是个不那么通情达理的人。因为人一旦富过三代,就有点忘乎所以。宋家从祖上积下来这些家产,传到宋柯俊这代,也已经富了四五代人。本来年少得志就有点得意忘形,再加上家里老人死得早,这宋大少爷就更加为所欲为。
  宋柯俊逐渐就成为附近乡里著名的恶霸少爷,三五里想找个人说他句好话都没那么容易。
  这天,游手好闲的宋大少爷,带着几个鹰犬满地闲逛,一会逗狗,一会放鹰。玩的正兴起,却在一块红芋地里绊了脚,原来是附近无家无户的林老头,正闷头在地里捡刨剩下的红芋头子。
  在淮海流域,种的红芋收获之后,很多田地里会有一些剩下的半截头,或者有些埋的深并没有挖出来,就会有些无家可归的人,到处背着箩筐,一边走一边挖,也能混个温饱——勤快点的,还能多挖不少拿去集市换点粮食。
  要说也是林老头该着倒霉,只一心埋头刨土,没看到上蹿下跳的宋大少爷。
  宋柯俊被绊了一跤,差点摔个狗吃屎,气不打一处来。
  他爬起来就要动手,被几个家丁拦住了。
  “你谁啊?”
  “大少爷,我一个无家可归的光棍,不劳你惦记。”
  “谁惦记你!你惹事了,知道吗?”
  “这我倒糊涂了,我蹲地里挖红芋头,惹到什么事了?”
  “坏事就坏在这红芋上,你在谁家地里挖呢?”
  “方圆十几里,可不都是你宋大少爷的地吗?”
  “还算你没老糊涂——既然知道是我的地,你跑我这挖红芋,跟我请示了吗?”
  “大少爷,红芋头子,这可是收了之后剩下的,我不挖,也成了地里的肥料——你就不能行行好吗?我替所有吃不上饭的穷人给你烧高香!”
  “少废话,说说怎么办吧,赔钱还是见官?”
  “大少爷,开开恩,饶了我这老眼昏花的糟老头子吧!”
  “死罪可免,活罪难饶——给我打,打这个不长眼的老东西!”
  宋柯俊手一指,手下这批打手就扑上去了。林老头一把老骨头,哪受得了这前后招呼,不一会就昏倒在地里,只见大气儿出,不见大气儿进。
  宋大少爷却跟没事人一样,笑得前仰后合。
  打完人,这批没良心的东西就跟着宋柯俊回去了,天色渐晚,秋天的傍晚霜降很重,林老头被冻醒了,一抹鼻子下面,血都凝固了。
  他想到伤心处,一个人坐地里哭起来。
  却说也是巧合,张洋回家走亲戚,连夜赶回张老家,抄近道走了红芋地,正好碰上了坐地抹眼泪的林老头。
  林老头这一五一十讲完,可把张洋气坏了。
  不提宋柯俊倒还好,提完更气——他爹当年就是被宋柯俊亲爹逼死的,后来张洋成了没人要的孩子,四处要饭,跟着乞丐学会了打铁炮,自己苦学练会了神枪手,这才跟了张乐行,成了他手下的得力红人。
  张洋背着林老头,连夜赶回张老家,把这档子事,全都抖落出来。张乐行安顿林老头住下,先吃饱肚子,又拉上张洋到一边,如此这般合计起来。
  第二天,天刚过晌午,宋牌坊来了一队收红芋的商人。这队人箍着头巾,个个浓眉大眼五大三粗,看着都是种庄稼的一把好手。
  领头的红脸膛,仪表非凡,一看就是做大买卖的人。
  宋柯俊的管家,领着他们到了仓库,把刚刚收进来的鲜红芋跟红芋干,一一打开让他们验货。这伙人也不着急装货,就挨个仓库打开,挨个验货。管家也摸不着头脑。
  半晌,一行人来到待客的堂屋,领头的人说话了:
  “管家,你也别忙了,你们家的红芋我看了,货不错,我们准备多要点,但是今天出来匆忙,带的银子不够——你看要不然这样,我这边先写个欠条,今天把货拉走,过两天带人再给你们送银子。”
  “客商,这不合适吧?咱们素昧平生,今天也是第一次做生意。你要是真觉得货好,就先买一批回去,拿够钱再回来买剩下的,我可以做主给你留着。”
  “这事,我看你也做不了主,把你们家主人叫来吧,听人说宋牌坊的宋柯俊也是个人物,今天正好认识认识!”
  几个人歇了一会,宋柯俊摇摇摆摆进来,一看这满屋子大汉,就觉得氛围有点不对。但是当着外人,又不能露怯。
  “几位是短多少银子?”
  “宋大少爷,我们短的可不是几百几千两。”
  “怎么着,你们还准备把我这宋牌坊都买走吗?”
  “那倒不敢,就是想把你们家买光!”
  “好大的口气!你们什么来头?”
  “雉河集张乐行!”
  宋柯俊一听,腿软了半截。
  “几位好汉,咱们素来无冤无仇,怎么找到我这门上了?”
  张洋端着洋枪,走上前一步,瞪眼问道:
  “宋大少爷,可认得我吗?”
  “你是?”
  “涡河边上吊死的张老泉,你还记得吗?”
  “张老泉?——哦那个穷佃户!”
  “那是我爹!”
  宋柯俊吓得脸都白了。
  张乐行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宋柯俊,借粮还是借银,你看着办!”
  宋柯俊已经说不出话,管家颤颤巍巍凑过来,低声说:
  “几位好汉,不行你们把红芋拉走,银两可以晚点再给。”
  “小心你的狗命,就怕我敢给,你也不敢拿!”
  张乐行叫人拿来纸笔,拿刀指着宋柯俊,一字一句念着,让他写了一纸借据:
  今我宋柯俊借与捻军兄弟红芋十车,银千两,宝物赠英雄,待他日大业既成,讨个头功!
  写完,宋柯俊一脸大汗,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
  张洋带人去装车,宋家的家丁们,也跟着一块装起来。
  管家则抱着一箱银钱,堆到张乐行面前,张乐行指着宋柯俊,让他亲自抱着送上了张乐行的那辆推车。
  一行人满车满兜,沿着宋牌坊的小路一溜烟小跑。刚要出宋牌坊的地界,宋柯俊带人追了出来,张乐行让其他人先走,留下张洋和他断后。
  张乐行手持一把大刀,站在牌坊下,一夫当关。
  张洋则躲在牌坊后面,只露个头,瞄准马上飞奔而来的宋柯俊。
  “大少爷,别送了,再送我就不客气了!”
  宋柯俊不听,继续拍马来追。张洋一枪瞄准他的耳朵,“biu”一声枪响,宋柯俊翻身落马,他的鹰犬吓得赶紧去扶,宋柯俊扶着满脸血,大骂奴才无用。
  众人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
  张洋又一枪,瞄准马耳,只见大黑马中枪之后躁狂不已,四处奋蹄,宋柯俊和那批鹰犬连连被踢踹踩踏,倒地一片。
  张乐行不敢久留,跟张洋一块抄小路连夜赶回了张老家。
  经过宋牌坊这么一闹,雉河集南北两岸,就没有不知道张乐行大名的了。
  而宋牌坊那边,耳朵还带着血的宋柯俊,带着家丁跑到亳州知府那里告状去了。
  知府一听这前因后果,再加上最近屡有富户财主来报,说雉河集附近捻子成灾,到处劫钱劫粮。正好趁着这个时机,出兵把张乐行一伙平了,也能立下汗马功劳,说不定还能论功行赏,拿个红顶子。
  略一思量,知府派下火签,着两班衙役二三十人,开赴张老家,缉拿张乐行。
  却说这领头的班主张龙赵虎,平时打打马虎眼,谁也不想真的跟捻子对着干,他们也知道捻子不好惹。远的不说,近的这几个富户家,死的死,伤的伤,血的教训都在眼前啊。
  两人带着二三十个弟兄,不情不愿的向雉河集赶去。
  早上出发,磨磨唧唧下午天色向晚了,才到雉河集北边。眼看张老家就在跟前了,两人一合计,不能直接这么带队冲进去,搞不好就要把弟兄们全部折在这。
  张龙出了个主意,他进村找张乐行说道说道,借着本家的身份,先来个缓兵之计,把他诳出村寨,引到西边苇子荡,再一拥而上,把他绑了见官。
  赵虎也没有更好的主意,只得照办,他带着一般差役兄弟,猫在苇子荡里,大气不敢出,就等着张龙去找张乐行套磁。
  夕阳西下,苇子荡里飞翔着几只归巢的雀,张龙忐忑不安,一步一挪的向寨子里走去。
  一打听,很快就找到张乐行的家门。
  张乐行正在院中耍刀,耍到精彩处,刀劈柳树,柳枝纷飞;刀砍劈柴,柴碎如雪。看的张龙是话也不敢说,步也不敢迈。
  约莫练了半个时辰,张乐行才假装刚看见,跟张龙打个招呼。
  “敢问官家找谁?”
  “找的就是你张老乐!”
  “你怎么知道我就是张老乐呢?”
  “刚才我在这看刀,看你这虎虎生风,着实好手段。在这张老家藏龙卧虎,有这身手的可不就是你张老乐吗?!”
  “客气了,找我何事?”
  “州府的老爷问话,特让俺们来请。”
  “我一个种地的庄稼汉,有什么要跟州府老爷攀谈,高攀不起!”
  “实话说,最近有人把你给告了,需要本家去州府对质——实不相瞒,我也姓张,咱们远近还是个本家。”
  “既是本家,我也把话挑明了,不让你为难。”
  “老乐请讲。”
  “我是犯病的不吃,犯法的不做——州府老爷要是有事,可以来文的,可以来武的;文的嘛,书信一封,有什么说法,咱们文字来往;武的嘛,叫知府大人带上兵马,咱们张老家的苇子荡会会。”
  “本家这是哪里话?你这,让我怎么交差嘛?”
  “话我说到了,本家可以跟州官传传,要是还有什么不清楚的,让他自己来找我!”
  张龙一看话不投机,天色也不早了,就借着话茬要告辞。
  “刚才我过来看村口狗还不少,麻烦本家帮忙送送,到西头出了寨子,我也好赶回去赴命。”
  张乐行一想,自己家门前,还怕他咋的。
  一路走着,不觉天色逐渐暗下来,快到西头寨子门前,正遇上打野味回来的张洋。
  “老乐哥,这是去哪?”
  “来个本家,我去送送。”
  “这本家可是个官差啊?哦!刚才我在苇子荡打鸟,差点打死几个蹲坑的官差——本家,是不是你们府衙的呀?”
  张龙一听,脸色抖变,说话也哆哆嗦嗦:
  “没有没有,我自己来的,不劳烦两位了,我自己回去。”
  张乐行一看,就明白苇子荡里埋伏了伏兵。于是对着张洋一使眼色,说:
  “天都黑了,老鹘也不归巢,你说这不是找死呢嘛?”
  张洋手起枪落,正好打死一只苇子荡里蹲在梢上的大黑鸟,吓得张龙拔腿就跑,也顾不得跟赵虎报信,一个人先往亳州府方向逃了。
  却说这赵虎一队人,藏在苇子荡躲了半天,正说起来撒个尿,被张洋鸟枪吓了几吓,一伙人躲在苇子棵里,动也不敢动,话也不敢说。
  直等到后半夜,听着张老家寨子里没了动静,一伙人才挪挪早麻了的腿脚,往亳州方向撤。三更半夜看起来,又是滑稽,又是吓人,一伙人走路七扭八歪,就像是坟地里跑出来的僵尸。再加上一个个唉声叹气,真能把过路人吓个半死。
  却说这知府大人,一直坐在堂上等话,上午派出去的差,到了晚上才回来,只见一个个浑身土灰,像挖煤刚出来的怂样。又听张龙赵虎这么一讲,知府也就吓得不敢再提捻子的事。
  从此以后,雉河集的捻子,在当地算是成事了。
热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