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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穆和尚惹捻勾州官 张乐行三打穆家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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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张乐行家在雉河集西北的张老家,这里向来是私盐贩子的大本营。因为紧邻两个盐区的交界,从咸丰年间开始,私盐就成了当地有势力家族偷偷做起来的行当。
  私盐为什么这么厉害,还要从满清的盐政来看。当时全国分了十一个盐区,雉河集这个区域,正好位于两淮盐区和长芦盐区的交界处,但两地的官盐不同,不但价格差距颇大,品质也相差甚远。民间有话说“卢盐味鲜,淮盐味苦”,而价格差距则给私盐贩子提供了充足的动力和足够冒险的利润。
  一贯钱可以在宿州买到三十斤卢盐,拿到雉河集来卖,二十斤就能卖一贯钱。
  从小好打抱不平的张乐行,就成了远近闻名的盐贩子,同时因为交际广泛,又到处帮别人平事,他很快就成了雉河集这一片的“捻主”。
  也许有人要问,这淮海流域按理说也该是物产丰富,老百姓怎么就走上了跟官府对抗的路子。要说其中缘由,一是天意弄人,一是官逼民反。
  当地的官府,简直是吃人的豺狼,上至知府、知县,下至书役、班总,都是贪赃枉法任意妄为的小人。在这种虎狼政治之下,穷人没处伸冤,就算有点土地的“日子主”,轻易也不敢跟官府沾上关联——一旦沾上,轻则倾家荡产,重则家破人亡。
  因为这些事,雉河集就成了红胡子的天下。这里是三府交界,西距亳州府一百里,东距蒙城县八十五里,北距宿州府将近二百里,说是三府联管,其实又三不管。
  却说这张乐行家,祖籍并不在淮北地界。他的先人张桂是明朝洪武年间,从山西洪洞县大槐树下迁徙而来。一开始张家落脚到附近的张大庄,随着开枝散叶,家族日渐壮大,传到五世祖张振光时,张乐行这一支分家到了张老家;后来张乐行的祖父贵儒、父亲慰祖,也都是当地有一定祖产的大人物;但到了张乐行这辈,分给他的地就只有一顷了。虽说饿不着,但跟祖上几辈比起来,还是落魄多了。张家传到张乐行是十一世,到后来的张宗禹算是十二世。
  等到张乐行长到二十多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却赶上天灾连年。咸丰朝上,十年九灾,再加上淮泗千里民风好斗,“赴汤蹈火如上衽席”,捻子就成了年轻爷们的正当去处。要知道,这里可是出过陈胜吴广、刘福通这些起反人物的地方。
  当地诗瑶唱:
  黄蒿长成树,
  兔子走成路;
  雉鸡满地飞,
  野鸭水中凫。
  这样的荒年,老百姓可不就反了嘛。
  再说这张乐行,也天生是个人物。
  传说他出生时,张乐行亲娘梦见大蛇从天而降,一道闪电之后,消失在院子里;后来他家人劈开院子里的大柳树,确实发现一条碗口粗大蛇,盘在树芯里;家人们害怕,于是在院前院后洒满了硫磺。后来,张乐行出生,乳名就叫“香儿”。
  二十多岁的张乐行,家里已经开了糟坊,还纠上一群朋友,走南闯北帮着淮北各处的盐贩子跑私盐。为了搭救拜把子兄弟杨曾,还带人去永城府劫狱,在雉河集远近算是有了一些响当当的名声。
  闲话少叙,却说张乐行在张老家这一片,已经成了穷人公认的“仁义汉”,大家但凡遇到点不平的事,都愿意找他摆平。隔壁庄上一个小盐贩子赵老二,这天就遇到桩麻烦事。
  赵老二本也是老实本分的一个穷苦农民,怎么就贩上私盐了?也是让日子给逼的,穷人也总得吃饭啊。他平时给人帮工,挣个口粮,遇到农闲时候,也想着掏点苦力,从宿州车推肩扛,弄点私盐贴补家用。
  也是该着倒霉,因为怕被盐官查到,这天他走的偏道,就在穆家寨后边芦苇荡附近,被穆和尚的家丁给截了。
  穆和尚是谁?远近闻名的大财主,盘踞在穆家寨。
  他家里号称是“一箭射不出的树木林廊,一马跑不完的土地田庄”,平时横行乡里惯了,跟亳州府上的人多少也有点关系。这穆和尚生的一副脑满肠肥相,头秃没毛,肚大如鼓——大家背地里都叫他外号“穆和尚”,真名倒全给忘了。
  穆和尚可不是善茬,家里养着几十个家丁,平时看家护院,偶尔还出去截个盐车,说是帮着盐官缴获私盐,实际上大部分都自己私吞了。逢年过节,穆和尚带着金银礼盒,到盐官、州官那里拜访,免不了吹嘘一番,自己在雉河集这片帮着老爷们分忧。
  这回却是捋到老虎胡子了。
  赵老二好汉不吃眼前亏,没跟穆家寨的家丁纠缠太久,一个人跑回张老家,跟张乐行求救。
  “老乐,你得帮帮穷爷们,穆和尚那个秃子,可没少坑咱们!”
  “老二,你放心,这事找到我,就算是到头了。这穆和尚,我让他吞一车,吐出来三车。”
  张乐行先礼后兵,找人给穆家寨送了封信,信上意思很简单:
  井水不犯河水,你把盐车原样送还,还到张老家西头苇子荡;如若不然,三天之后,穆家寨要临有大难。
  穆和尚哪管这个,他在这方圆百十里,受过谁的气?酒照喝,戏照唱,根本没把张乐行的警告放在眼里。
  三天过后,张乐行一看穆和尚丝毫没有主动还车的意思。
  只见他红脸一沉,计上心头。张乐行叫上心腹张洋,如此耳语一番,几十个捻子兄弟们就直奔穆家寨去了。
  穆家寨北边是望不到边的芦苇荡,芦苇浩浩荡荡,一直延伸到涡河边;芦苇棵子边缘,是一条州府之间的官道,从宿州到亳州,或者亳州去蒙城,这里是必经之路。
  因为现在是盐运时节,除了晚上偷偷路过的私盐,白天也有不少官盐运来。
  张乐行带着伙计们,躲在芦苇荡里,偷偷换了家丁的衣服,他自己则打扮成财主的样子。
  等到天色将晚,终于晃晃悠悠来了一堆盐车。远远一看,打着“亳盐”的旗子,没错,这是亳州府的官盐。
  眼看车队就要来到面前,张乐行一挥手,张洋向天连放三枪,几十个人前呼后拥,一下子把盐车围住。
  盐差吓得滚下车子,扶了扶帽子,起身问道:
  “前边是哪路好汉?”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
  “我们可是官盐,这个主意可不是你们轻易能打的,搞不好就要人头落地!”
  “放屁,老子在穆家寨,还有我不能打的主意?给我打!”
  话音刚落,几十个人就噼里啪啦,把押运的盐差们打的鼻青脸肿,纷纷四散逃去;张乐行他们也不去追,只是嬉笑叫骂:
  “有种别跑啊,敢在我穆家寨撒野,先打听打听我穆和尚答应不答应!”
  “行,穆和尚你有种,你给我等着!”
  盐差跑远后,张乐行他们悄悄趁着夜色把这五六车官盐都拉到张老家去了。除去还给赵老二的那车,其余的都被张乐行分给了一块出力的弟兄们。
  却说这盐差,被截了官盐,还莫名其妙挨了一顿狠揍,个个脸上挂彩,身上有伤,但也不敢停留,趁着月色一气跑到亳州府,找知府大人告状。知府一听这还了得,小小一个村寨,居然还光天化日截官盐!
  “岂有此理,来人,着连夜捉拿穆家寨穆和尚!”
  却说这穆和尚夜夜笙歌,半夜三更还在睡得黑甜香,却被衙役的拍门声闹醒。揉揉眼,正准备发作骂人,家丁连滚带爬进来禀报:
  “老爷,老爷,大事不好了,衙役们撞门,说要拉你去官府!”
  “慌什么,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衙役们可不讲那么多,拉上刚披着衣服的穆和尚,连人带囚车,直接连夜拉到亳州府上。
  知府大人却睡了一觉,早饭后升堂。
  “好你个穆和尚,好大的狗胆,居然敢光天化日之下截官盐,快说,你把盐车藏哪了?!”
  “大人,我——”
  “我什么我?还不快招!”
  “大人,我实在是不知情啊!”
  “不知情?我看你是不知死活。来人呐,先打四十大板!”
  衙役们本来被搅合了一夜,气就不打一处来,逮着这个机会,正好把穆和尚狠打一顿。
  穆和尚疼的龇牙咧嘴,赶紧从袖口里抽出来一张银票,扬起来晃半天,衙役才把银票接过来,呈上去递给知府,耳语道:
  “老爷,穆员外有话说。”
  知府接过银票,大手一挥,
  “住手,进一步说话。”
  知府让人把穆和尚请到后衙,倒了一杯冰糖亳菊茶,坐下问话:
  “穆和尚,你可知道是谁截得官盐?”
  “大人,小的确实不知道;不过,雉河集这片我四处都有耳目,可以帮大人打探打探。”
  “嗯,左右,把昨晚挨打的盐差叫来,我要问问这伙截官盐的‘穆和尚’到底长几只眼几张嘴!”
  盐差把昨天的情形一讲,穆和尚气的牙痒痒,这不就是张老家那伙捻子嘛!
  知府一听是张乐行,立刻蔫了。
  前段时间听说雉河集的捻匪几十人去永城劫狱,差点把永城的知府给杀了,自己哪敢惹这些硬茬子。但在穆和尚和盐差面前,身为一州之长,又不能表现出心虚胆怯。
  “原来是这些个捻匪,你且先回去,不要轻举妄动,我自有计量。”
  穆和尚平白无故被官差这顿打,折了银子还受了惊吓,心里也是愤愤不平,他岂能就这样轻易咽下这口气。于是,穆和尚找上家丁,带人趁着赵老二上集,把他打得头破血流。
  赵老二捂着头,又来找张老家。
  张老家上,张洋正对着苇子荡打鸟,一枪一个,果然是神枪手。
  他见赵老二捂着头跑来,就知事情不妙;拉着他跟张乐行一讲,张老乐坐不住了。
  “这秃子欺人太甚,咱让他也知道知道疼!”
  天色已晚,张乐行带人举着火把,啪啪拍门,来到穆家寨。
  穆和尚带着家丁,开门把张乐行领到堂屋,不怀好意的笑:
  “张老乐,你这兴师动众,是要打家还是劫社呀?”
  “哪敢啊,穆和尚,我是来找你借粮的!”
  “借倒容易,可是什么时候还呢?”
  “只要留着你这条命,总有还的时候!”
  “那你劫的盐车呢?什么时候还!”
  “好你个穆和尚,还恶人先告状。”
  说时迟那时快,张乐行一个眼色,张洋已经冲上去,一把火枪对着穆和尚脑袋,他的家丁们都愣住了,不敢轻举妄动。
  “借还是不借?借,我们以后好借好还;不借,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张乐行一边说话,一边坐下,喝了一口茶。
  只见他头一摆,张洋向外放了两枪,把穆和尚吓得瘫倒在地。
  众人向外张望,远远只见后院起火。原来张乐行这边谈判,后院已经派人埋伏在粮仓门口,等这边枪声号令一响,就放火抢粮。
  夜色渐浓,穆家寨的白烟冲天而去,火光耀红几里路;涡河里路过的客船,都被这暗夜中的火光惊醒,纷纷站在船头探看。
  经过这一夜,穆和尚确实被张乐行打怕了,再也不敢惹张老家的捻子。
  但是,他哪能就这样吃下哑巴亏呢?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欲知详情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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