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死而不倒

　　寒山庄，大殿里，庄主宋万紧张的看着坐在椅子左右的两个人，一个是北地统治势力广寒宫的护法，也是北国出了名的恶人，广寒宫虽然是中立势力，但所有北地的人都知道，有个外号‘青鬼’的应青，看似儒雅随和，但却是能止哭小儿夜啼的杀神。
　　而另一位也是大有来头，乃是星机阁神机子的爱徒，八卦占卜，星移轨迹，申学通有，相貌普通，但一身本事却不俗，被人称为天机子，为何不透漏姓名？只因研究命理之人，不可随意透漏姓名。
　　这两位他宋万都惹不起啊，他宋万小家小户，就连自己上头的寒山阁也不过是广寒宫众多附属势力之一，可是如今这二人虽未剑拔弩张，但也让他冷汗直流。
　　应青盘坐在椅子上，却是完全不把自己当做外人，他喝着大雪山独有的龙梅茶，用余光扫了一眼宋万，戏谑的说到：“想不到宋大庄主，看上去默默无名，一副老实人的样子，却是不想，竟然能请动天机子出手医治你的夫人，有些东西啊！”
　　宋万吓得从座位上差点跳了起来，圆滚滚的肚子如同孕妇一样，一挺一挺的，扭曲的五官勉强挤出一丝干涩的笑意，他连忙说道：“万万不可！我只是广寒宫座下的一枚小卒，老实的紧，应护法您说笑了！”
　　右手轻轻敲击桌面，看了一眼身后被侍从抱在怀里的孩子，应青忽然笑着对宋万说道：“说笑了？我看未必，我看要不这样，宋庄主，我以后就在你手下讨生活得了，反正呀，天机子兄台也不愿救我这侄儿，我也得被宫主赶出广寒宫。”
　　说着说着，应青站了起来，坐在天机子身边，继续说道：“我看着寒山庄就不错，还有这名贵的龙梅茶，我都没喝过几次，哪像宋大人，我看都拿它当水喝了！”天机子嘴角带着一丝微笑，却是默然不语。
　　旁边的宋万吓得，差点没跪下来，宋万抖着身子颤颤巍巍的说到：“大人啊！千万别这麽说，小的受不起啊，您就饶了我吧！以后但凡是我庄子上有一点茶叶，全都孝敬您！”
　　轰的一声，应青坐的椅子，和身边的桌子都被他真气流转之下，化为了粉末，应青青色的眼睛露出一丝怒意道：“你也知道受不起？我明确的告诉你只要天机子今天不出手，你全家上下，我可以想你担保，不会有一个活人！”
　　宋万心里暗暗叫苦，心想，是天机子不愿，你不去为难他，你为难我干什么，表面上却是膝盖一软，爬向天机子，一边流眼泪一边可怜巴巴的看着天机子。
　　天机子摇了摇头带着笑意说到：“应兄，我只是说今天不行，何时说过不看了。”应青也是笑道：“我也并非是喜好杀生之辈，只是这孩子情况有些糟糕，我怕难以挺过今日啊。”旁边的宋万心里直骂娘，你还不喜好杀生？！全北地就属你杀人最多了。
　　天机子老神犹在的说到：“天机不可泄露，我只能告诉你等到明日，一切都会见分晓。”说完向应青和宋万行了一礼，告退回到客房。在他走后宋万却仿佛和刚才判若两人，被肥肉挤压的小眼睛里露出一丝精光，他轻声说道：“应护法，我看这天机子说明日再看，我想他一定有办法救下小公子。”
　　应青正在思索着这学玄学的人是不是都这么装神弄鬼，听到送万的话说道：“但愿如此。”
　　说着，也走出正殿，只不过在刚要踏出正殿的时候回过头，异常温和的看着宋万，看的宋万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心中暗惊，难怪这应青不喜美色，除了冰系功法的原因之外，是不是还说明他有……龙阳之好！
　　一瞬间宋万有些震惊，难道这都被他应青知道了，自己曾经也是风度翩翩的公子啊，还是说他应青早就盯上自己了！！
　　他正想着，应青一边笑着，一边向他走去，宋万连连后退，帽子都被吓掉了，这是要强吗？！自己好像根本反抗不了啊，最关键的是门还没关呢！！
　　应青温柔的说到：“宋庄主，你刚才说的话可是当真？”看着近在咫尺的英俊脸庞，宋万愣了一下，一瞬间还没缓过神。应青吊着眼睛，嘴角咧开，怒喝到：“他奶奶的，老子说你刚才说的话算不算话！”说着提起宋万的衣领，恶狠狠的说到：“老子不要所有的茶叶，免得被人说是欺负你，我只要你所有的龙梅茶，你自己说行还是行！”
　　宋伦内心在这一刻是拒绝的，内心尽然有种莫名的失落和逃过一劫的窃喜，当真是相当复杂，当他回过神时一瞬间真的如同万马奔腾，这熊羔子的，合着自己配合他演戏的话他还当真了？还有最后一句话是认真的么，合着你已经帮我回答了？
　　看着连连点头的宋伦，应青松开了手将他放了下来，和善替他整理整理了衣领，笑着说道：“别紧张，我跟你要的龙梅茶都是要献给宫主的，并非我独享，所以啊这件事你也就别告诉宫主了。”说着又拍了拍宋伦的肩膀，宋伦僵硬的从嘴里突出一个好字。
　　得到满意的结果，应青转身负手离去，当真有来去如风，不带走一片云彩的真意，宋伦在他身后暗自骂娘，谁知应青刚到门口又转身而回，宋伦一惊，这家伙不会是会读心术吧，知道自己骂他？
　　这次应青倒是面无表情的说到：“对了，忘了一件事，天机子来你这干什么？”宋伦悠悠的说到：“好像是说，我夫人怀中的孩子和他有缘什么的，神神叨叨的。”应青无置可否的说到：“哦？有点意思。”说完转身离去，这次到是并未去而又回。
　　宋伦默默的朝着他的背影竖起了中指。
　　北地广寒宫前
　　一滴血，两滴血，三滴血葛洪有些拿不起剑，并非剑太沉，也并非他太累，而是他的右手只剩下了两根，大拇指和中指，他半跪在地上，洪流一般的雪花淹没了他四周的血迹。
　　他第一次散去全身真气也感觉不到冷，并非他天赋异禀，也并非他习惯了北地的天气，只是因为他中了九幽广寒剑气，他的内脏已经开始结冰，最终会侵蚀他的大脑。
　　他也许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比寒凌月更了解九幽广寒剑气的了，他有些颤抖的说了几句话，却是让寒凌月一僵，随即叹息说到：“所有人都相信你叛逃了，只有一个人相信你，还因此得罪了他的师父。”
　　葛洪锤着地，老泪纵横的说到：“我知道……我知道……小师弟他，最是心软，师父……如何能够让他去镇守那鬼地方！……如何能啊……”寒凌月却是摇了摇头说到：“镇守冰神殿是每个广寒宫宫主，必然的宿命，他也只是被师兄弟逼得提前了近二十年，你的叛逃不也是为了广寒宫吗？”
　　葛洪的神志越发的不清晰了，当年广寒宫前叛军七十二路诸侯，攻破北国，顺利的异乎寻常，虽然最后叛军被诛灭，但忽然之间有几个势力不次于广寒宫的家族或组织齐齐逼问广寒宫，更可怕的是他们一共拿出了十二份广寒宫通敌叛国的证据，引得多方诛讨。
　　虽然明知是被人陷害但还是必须解决，这时广寒宫大弟子，无涯被发现与七十二诸侯串通，将广寒宫的神剑天泽偷出来，还杀了看守的的师弟，一时之间，震动江湖！当时的广寒真人气急之下，发动诛邪宴，当着所有江湖门派的面前，先是废了他一身先天之境的武功，又一掌将其毙命，流放到天流江上，不得入土。
　　当然，这都是假的！无涯并没有与敌人勾结，而是为了破局孤身盗取天泽，却不想被二师弟发现了，无奈之下将其打伤脱困而出，却不想二师弟旧伤发作，含恨而终，也是他故意将消息传递给诸方势力。
　　这一步步，都在他的计划之中，却不想害了两个人。
　　“我应该叫你无涯师叔吧，师祖当年应该是故意放你一条生路，他其实才是所有人中最相信你的，你如今为何还要回来。”寒凌月轻声细语道。
　　无涯用最后的力气说到：“我大限将至，所剩时间不多了，真正的大劫就要来了，广寒宫……不能……在沉默下去了……杀我立威……才可……保护”一片黑暗席卷而来，他仿佛看到了广寒宫前昔日的美好时光。
　　苍老虚弱的声音戛然而止，寒凌月看着天上的雪终于停了，阳光倾洒下来，照在老者身上，他无力地支撑着剑，只为能多看广寒宫一眼。
　　她想起了父亲曾经说的话，广寒宫三个字很轻易就能说出口，但广寒宫人却要背负其责任，才有资格走完一生，只因，你们脚下的是先祖前辈的累累白骨。
　　剑五葛洪败于广寒宫前，赤雪千里，头望北，死而不倒。。
　　混沌，黑暗，一个模糊的意识逐渐苏醒，只感觉灵魂如同负重前行，吵杂……
　　我是谁？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