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 与粉身碎骨相比

　　六芒星几何体上漫射着柔和的光，教室里所有人都情不自禁的停下了笔，几个胆子大点的已经不顾什么课堂纪律，凑到旺斯的头骨画框面前，打量着那幅作品，顺便也打量了几眼小丑菲克的画作，
　　优秀与完美，在此时他们的眼里，还看不出什么差距。反而是旺斯那源自于棍魔杖的粗旷线条，更直观的冲击着他们的视线，他们直观的觉得，旺斯的画作带给视觉的感官更震撼。
　　此时的旺斯则在心无旁骛的空挥着魔杖，摸索着『第六根指头』的人仗合一的感觉。
　　查理，作为旺斯的朋友，看着自己再次画出来的和昨天几乎没什么区别的歪歪扭扭的作品，在强烈的画作对比下，终于忍不住了，跑到旺斯身边，打断了旺斯的魔杖摸索，请教道：“旺斯，能不能教教我，究竟要怎样作画，才能画出你那种程度的漂亮画作。”
　　旺斯并不是一个会藏着技艺不肯教人的人，反而会在分享技艺的时候教导的十分详细，也对求知者期许甚高，……不过这样一来就造成需要消耗大量时间来传授知识，而他还年轻，自己也在求学求知的进取之路上不停的摸索，可以说『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对时间的需求和消耗，使他实在也找不到那么多时间去浪费。
　　有关知识的传承，旺斯总觉得要到自己很老了，专业已经功成名就位列宗师，就快死掉之前，再找一个资质之才为徒，或者自己的子嗣，传承自己一身的知识与衣钵。
　　但终究『学无止尽』，什么时候才算是满意、才叫做顶尖、才可以堂而皇之的称自己已位列巅峰呢？……这又是一个未知，甚至可能直到死亡都不能自以为是的境界。
　　就像诗词所形容的那样：少年易老学难成，一寸光阴不可轻，未觉池塘春草梦，阶前巷叶已秋声。
　　更别说，人生还需要如画作一般有大量的『留白』，让大量看似无意义的事情，成全意义的点睛之笔。成为身体里专属于自己的涵养。
　　和这一切有关未来的责任与沉重相比，毫无疑问，同专业人士之间的请教和摸索，是最省心省力的，所以听到查理的询问，旺斯没有任何犹豫或不耐烦，微笑着解释道：“是比例，大多数画作看起来不舒服，都是比例的原因。”
　　“比例？”查理有些愕然，这个世界上似乎并没有这个词汇的专业解读。
　　“简单说，就是放大和缩小。拿你来举例子吧，假如现在有一种魔法可以把你的身躯放大成巨人或者缩小成老鼠那么大，对你自己而言，你看到的自身的胳膊腿，长度宽度厚度等，会有任何变化吗？”
　　查理仔细思索了一会儿，手脚比划着东西看看，最后肯定的说道：“不会有变化，因为我的形体并没有被改变。”
　　“对了！这就是对比例的解释。地面上那个六芒星魔法阵图，如果我们去实际丈量的话，恐怕仅仅绕一圈就要走上一百步吧，它很大。”旺斯说着又指向自己的画板，继续说：“但我们的画板显然没有那么大，这就让我们不得不缩小原物的实际尺寸来呈现它的全貌。而在这个缩小的过程中，就如同你的胳膊腿一样子的，它的每一处比例就非常重要，不可以因为缩小而发生了形状的改变。”
　　“哦，比例我弄懂了，可是……具体要怎么做到呢？”查理弄懂了制图的关键，可是还是对如何做到完全不明白。
　　旺斯笑着继续说：“这就需要你对原物本身的形态进行解构，也就是用更基本的图形去分解它的复杂性，然后组合在一起，但要记住，它并不是分解的，分解的是你的思维，若是你把它真的当作分解组装的东西，那就失去了艺术更加重要的本心，万物都有一个圆点，这个点就如同灵魂，把所有连系在一起。就和你的胳膊腿一样，你不能把两条胳膊两只腿一副身子一个脑袋放在一起，就说这是一个人了，它没有灵魂。失去灵魂的躯壳，是艺术的大忌，那远比比例失真更可怕。”
　　“具体解构方式，按照我的摸索，我觉得围绕核心点的梯形是最佳解构方案，而梯形是正方形的进阶体，原体正方形则是……”
　　通过旺斯深入浅出的细致解释，查理眼睛越来越明亮，越听越兴奋，这就像是一个猜谜题，有人偷偷告诉了你正确答案，谁听谁都会兴奋的。
　　查理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冲回了自己的画板，然后运起魔杖，一笔一笔摸索着绘画起来，大约十分钟后，她终于把旺斯的指点在心与手中吃透，画作完成，听到了监考老师『及格』的评价。
　　尽管只是及格，但却是达到最低标准要求的合格作品，也是全班三百多名学生中，第三个做到达标作品的人，查理脸上的兴奋简直就是仿佛新娘嫁人时一样，陶醉在幸福里。
　　望着查理前后画作的转变，其他学生们忍受不住了，谁不想努力更好呢？几个胆子大一点的学生，再也顾不得嫉妒与丢脸，凑近旺斯，鼓起勇气说道：“请问，能也教教我们吗？”
　　“你们也想学？”旺斯再一次被打断了摸索魔杖，但依然没有恼怒，微笑着看向他们：“好啊，我教你们。”
　　接下来，旺斯俨然变成了一个助教，在同学身边述说，指点着他们的错缺之处。
　　贝吉塔老师默默看着这一切，没有说什么，直到下课铃响，也不说下课，转身离开了教室，直到走出教室门，才隐约能从他唇角处察觉，那一丝满意的微笑。
　　无论一个人再强，也不能仅仅依靠自己，就改变这个世界。
　　专业也是如此，许多无数个志同道合的人汇聚在一起，共同努力，各取所长，才能最终做到改变自己，改变世界。
　　就像是整个世界里只有你一个人在吃肉，其他人只能啃草根，你并不会因此而幸福，世界也是不幸的；就像是你拥有举世无双的才华，却只能躲在深山里玩那些除了有一个漂亮脸蛋其他什么也不懂的女人，你同样没办法快乐起来，她们也是。
　　这种初级画作的指点，并不需要浪费太多时间，必定基本功才是根本，结构一旦被解开，绘制并不复杂。然而同学们的心情，却在这一个赛一个的激情澎湃下，彻底沸腾了，没有人管什么下课这种事，除了几十个同学离开教室去吃饭，剩下的全部都仿佛粘在了画板上一样，眼睛明亮的不停挥动着魔杖。
　　接下来就算还有个别不懂的地方，临近同学间也可以互相指教探讨，基本不需要旺斯了。
　　而旺斯也总算从新清净下来，回到画板前，他同样没有去吃饭，因为他也有自己要进步的地方，那『魔杖是第六根指头』的钻研和感悟。
　　身心合一，不停作画，源源不绝的精神力在金色翅膀的支撑下，旺斯似乎忘记了疲惫，也忘记了时间，同样忘记了饥饿，教室里的同学，走了一批又一批，直到不知何时到来的夜色时，六芒星几何体上散发出魔法的光晕，室内的颜色悄然变化了，变成染了一点紫味的白光，
　　当然这只是极细小的光色变化，而把心神完全沉浸在绘画中的旺斯和所有人，谁都没有注意到。
　　夜，在亡灵学院中并非算宁静的，尽管无声，可夜晚里，召唤堡垒的墙壁中，很多幽灵都从如同墓碑一样的墙砖里钻出来，在近三十米高的教室里，四处游荡，如同在聚会在跳舞，它们并不遮挡光亮，但只要回头看上一眼，那十足恐怖的场面，绝对会恐惧住绝大多数的普通人的灵魂。
　　但这里终究是亡灵学院，勇气不够的人，根本不会跑进来求学，所以在最初吓跑了几十个同学后，最后在夜晚里陪着旺斯一起不知疲倦的在画板上不断精进画艺的，足足还有一百多个人！
　　当然，支撑他们努力的绝不是什么对旺斯的感激，而是骄傲。每个艺术家骨子里同样的骄傲。
　　旺斯对这一切毫不知情，他早已把全部身心精力融入在魔杖之中，那魔杖与身体的区隔界限，正在一次次的绘画里，不断的减小、模糊，旺斯能感觉到，那第六根手指的玄妙，就要来到了……
　　——
　　天色黑了又亮，晨曦，日出，满世界的明亮。
　　当贝吉塔老师和其他同学再次走进课堂时，被眼前的一幕彻底震撼住了！
　　只见一百多个经历过一日一夜奋战的同学，此时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每一双都满是兴奋、满足的神情，他们指着自己的画板，一起朝下边的贝吉塔老师和同学们喊：“贝吉塔老师！我们，做到了！！”
　　画板上，一百多个达标的作品陈列其中，虽然绝大多数只是『合格』的评价，能够做到优秀的不足十人，查理是优秀之一，但是，远比这些作品更加让贝吉塔老师心灵微微震撼的，是旺斯的作品上的评价——『完美』！
　　他做到了，旺斯做到了！旺斯手中的魔杖，已经成为了他的『第六根手指』！
　　“你们的进步，的确超过了我的意料。根据院规，新生达标人数超过五十位，就可以开启教学的更高关卡——六芒星几何体！但这一次，你们不会再这样幸运了，几何体，是一个与平面，完全不同的世界！现在，晋级的学生，可以再上一层楼，各自寻找自己勇气最适合的高度位置。”贝吉塔老师指着头顶处的六芒星几何体，属于它的课程，终于开始了。
　　“哦呵呵呵，旺斯同学，你实在太有趣了！看来你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第六根指头呢。”小丑菲克来到旺斯身边属于他的位置，打量过旺斯的作品，对其中精细、简练、柔和、细腻的每一笔线条逐一打量，微笑的眼瞳里，闪过了一道明亮的光。
　　旺斯看见他，也非常的惊喜，说道：“菲克同学，非常感谢你的指点！第六根手指，这样的感觉，实在太棒了！”
　　小丑菲克微笑的小丑妆上，总是毫不掩饰的表达着他的神秘与未知，在贝吉塔老师的话结束后，他指着上边盘绕着直达三十米高的穹顶，说：“向上的路可是又惊险又刺激呢，你有胆量陪我站到那个最高点吗？那个走错一步，就会粉身碎骨的地方。”
　　“当然没问题！”旺斯顺着小丑菲克的目光，也看向了那个越走越窄的廊道尽头，那个最高处，如蛇尾，只剩下勉强够两脚并拢的宽度，连低矮的护栏都不存在了。
　　“知道吗？与粉身碎骨相比，我更害怕活得普通。”
　　与柴米油盐相比，我更情愿餐风饮露。
　　与邪恶丑陋相比，我更喜欢光明磊落。
　　与江山如画相比，我更在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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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何体，宇宙的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