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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龙贴纸之蝴蝶飞 / 第十三章 区区六钱,徒劳半生

第十三章 区区六钱,徒劳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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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少爷!快!”大米哥虽然还是笑容可掬,声音无比冷静、坚决。
  郭三少爷不知道什么时候,怎样已经把茶刀紧握在手,茶刀鹿皮套的刀鞘已经卸下,明晃晃的刚刃在不够敞亮的房间内也光华夺目。郭三少爷用力握住刀柄,胳膊上的青筋爆出,似乎一不小心就能把刀柄握碎。
  郭三少爷紧张了吗?刚刚进到“诊室”的瞬间的确很紧张。紧张的心理已经随着那一阵呕吐彻底排除数里之外,现在还需要紧紧握着这把“华而不实”的刀,只是因为,它,一直在不停的抖,不紧紧攥住,即刻就会飞出去。
  “快!”是大米哥喊出的最后一个字。
  大米哥还在按着伤者的身体,伤者身体还在不停的颤抖,伴随着震天哀嚎。伤者的痛苦已经到达身体能够承受的边缘,再多一分,恐怕这幅皮囊只得等待人工处理。于是,在尚有生命特征的时刻,拼尽全力宣誓存在的本性,也是渴望得到救治最后的挣扎。就在这条本就已经不再属于这具躯体的残肢真的离开身体的瞬间,一阵剧烈的磁场瞬间在整个房间内激烈的碰撞,穿过郭三少爷耳膜的叫喊穿堂而过。
  一条黑色的影子,直冲大门扑去,在距离大门仅有二十公分距离时,它忽然停了下来,回头望向病床上的躯体。黑影,透明的黑,漂浮在半空中,若隐若现,唯独双目透明可见,仿佛带着几分哀伤,又有几分依依不舍的留恋,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灵魂,郭三少爷看到了,似曾相识,倍感亲切,又恐惧它的存在。
  虽然恐惧,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冥冥中自有掌控,该做什么,已经由不得卑微的惧怕。只有这么一瞬间,一个向遗体回眸的空当,郭三少爷已经奔至当前,茶刀,“哆”的一声,把黑影钉在门框上。四周团团波动的气流,紧紧将影子包裹其中,如果添染一抹青蓝,恰似在熊熊烈焰中燃烧一具被诅咒的躯体。
  透明的黑色逐渐被冰冷的蓝色吞噬,忧郁的蓝调逐渐变得和空气一模一样,影子,消失了。
  *****
  郭三少爷一身汗水浸透了衣裳,好像刚刚淋过雨,几乎能感觉到内裤都在往下滴水。
  郭三少爷父亲是报社主编,母亲是中学语文教师。从郭三少爷生命诞生之始,接受的教育就是现代绝对唯物主义的文明和文化。母亲在临终时,最后的遗愿,还是让郭三少爷当一个教师,或者报刊主编也好。郭三少爷是孝顺的孩子,听从了父母之命,始终在笔头上下功夫,直到现在为止,还是公司里的主力文案策划。没有向母亲期望的那样,成为一个教师或者主编,怎奈现今时代变了,报社主编,没有一家具有雄厚实力的互联网公司的主力撰稿人赚得多。
  做梦都没想到,很快就有这么一天,自己会和武力、生死扯上关系。
  郭三少爷愣了。
  他愣住了,除了刚刚发生的那一幕之外,还有在大门之外,紧挨着门限的石阶上,蜘蛛在看着他,安静,专注的看着郭三少爷,想必,也目睹了刚刚的完整一幕。
  磁场消失了。
  患者休息了。
  磁场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根本没有出现过,不曾留下任何痕迹。
  患者终于得以休息,均匀的呼吸连同胸腔轻微的起伏说明这条生命还是可以继续。
  郭三少爷转过身,迟愣的状态还没有退去,用彷徨且迷茫的眼神望着大米哥,这究竟是什么,是怎么回事,这几天为何各种神秘莫测的事件分至杳来,难道是自己命犯太岁,冲撞了哪路神仙,要遭受一些磨难,还是世界本就如此,只是以前全部都对周遭事物充耳不闻。但,又不应该。大米哥,陆老爷子都在经历这一切,甚至病床上还躺着一具刚刚从生死边缘归来的生命。
  这一连串的事情,郭三少爷充满了疑虑,还是有些疲倦,刚刚的那一刀已经耗尽了他全部体力,就这样挨着门框缓缓坐在门限上。当所有的气息、波动都在退去的瞬间,他察觉到了绝对熟悉的场景,仿佛在阳光照耀下的戈壁滩上,一个妙曼的身影正在逐渐消失,飘洒的长发在风中荡漾,身影恋恋不舍,又无可奈何,只能不断的远去,郭三少爷看不清,但可以肯定,那是苏禾。
  门限宽厚,里外两边还有腐迹斑斑的红漆。
  蜘蛛走了,热闹没有了,没的可看了,找个凉快地方去休息。现在还是九月初,立秋了,还是在三伏天之内,当午这点,还是很热的。
  郭三少爷的汗水顺着每一寸皮肤往下淌,止不住的往下流,沿着臀部穿过门限,流到地上。
  所有人都累了,都在沉默,事件似乎凝固于此,刚刚拯救了一条灵魂,一副躯体,工作还没做完,断肢的伤口还在流着血。
  “陆恒!”陆老爷子率先打破寂静,“他妈的,水烧好没有!”一边说,一边把药粉放在一旁。
  “好了,好了,这就来了。”说着,陆恒兄弟一手提搂着一只大铜壶,一手拎着铜盆,肩膀上搭着两条白毛巾,迈着流星步闯进门来,“来了,来了。”
  “哎呀,我擦。”刚一进门,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噤,“怎么这冷飕飕的,透着一股邪风。”说着往屋内三个半人脸上扫了一圈。
  “别废话,赶紧的。”陆老爷子有点儿不耐烦了,跟过来,接过壶和盆,麻利的把毛巾扔进去,浇上开水,腾腾升起的蒸汽在铜盆上方形成一个极不规则动态盘绕的圆柱,“呼,呼”陆老爷子吹了吹,伸手从开水里把毛巾扯出来,拧干水,去擦拭患者的伤口。
  “啊!”患者冷不防喊了一声,即刻忍住叫喊,两手紧紧握住两边的床沿。
  “忍住,马上就好。”陆老爷子淡淡说到,淡的像一盘没有任何滋味的水煮白菜,还是白菜帮,没有一点叶,光是看在眼里就难以下咽,透着自己都不能相信的事实,“小隋,这没什么事儿了,你和小郭去休息,吃饭去吧。”
  不说吃饭,似乎大家都忘了另外一件事情,此时,空气中除了依旧浓重的血腥味,还掺杂了不轻不重的糊焦味道,牛肉,在锅里慢慢炖的牛肉,从当前的味道上看来,必定不能吃了。这锅只有大米哥和王湜来,陆老爷子才会下厨的让陆恒兄弟盼了几天的牛肉,就在这一会功夫,成为昨日的午餐。
  “哎呀,我去。这味儿,可惜了一锅肉。”陆恒兄弟不知道在忙什么,烧水难道不在厨房?一直他都不曾出现在截肢现场,好像隔绝在另外一个世界,错过了所有事情。
  “妈的,你个兔崽子就知道吃,赶紧去备车,小虎得去医院。”陆老爷子没好气的骂了一句。
  陆恒兄弟伸伸舌头转身又往出走。
  “开我车去吧,我车劲儿大。”大米哥说道。
  “好嘞,还是开大米哥车过瘾,我去准备架子,再把药卸下来。”回头看了看病床上的患者,“虎贼,再忍会啊!”
  在这个破烂的褐桑城,这个诡异的市外垃圾堆,陆恒兄弟对大米哥的车,显得尤为喜爱,这辆车就代表了石头与外面花花世界的重要桥梁,只有三小时车程,一直阻隔着陆恒的心,隔岸观火。
  “还有,赶紧催催丹丹,到底什么时候到,这都几点了。”陆老爷子继续在小虎身上鼓捣什么,“没一个省心的!”
  “好,马上去,这就问,这就问。”陆兄弟头也不回,一边答应一边往出走。
  “行啦,行啦,别催啦,这不就到了吗!”洪亮、高亢的声音极具穿透力,震的整个房间都在抖动。病床上的小虎也用力闭了一下眼睛,把头歪向一边。
  大米哥皱了一下眉头,一丝尴尬之色随机闪过。只有这么一瞬间,被正要询问状况的郭三少爷捕捉到,随同转瞬即逝的尴尬表情一样,打消了询问的念想。丹丹,已经迈步进到房间内。不用介绍,丹丹,自然是陆恒兄弟的同胞姐妹,一样的身段,一样的相貌,一样的声音,一样的脾气,一样让郭三少爷有种种不适和同情。
  一脚迈进门里,另外一只尚未抬起来,丹丹已经看到“诊室”里多了一个陌生的年轻人,在浓重的血腥味和糊焦味之间,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在门限上石化了,刚才说了一半的话都停在半空中,瞪着眼,张着嘴,直勾勾盯着郭三少爷,顺着“血盆大口”两边躺下两行长长的口水。大米哥看在眼里,内心中偷偷喘了口气,瞬间如释重负,暗自为自己庆幸:终于发现新目标,不用再缠着我了!
  “别傻看了,赶紧过来帮忙”陆老爷子的亲闺女,陆老爷子怕她继续丢人。
  “嘿嘿,嘿嘿,这么俊的小哥儿,真俊。”一边说,一边往陆老爷子身边走去,眼睛始终未离开郭三少爷,“你,你叫啥?”
  “这个,去弄一包冰叶,万一还能用呢。”说着,陆老爷子把截下来的半条腿递给丹丹。
  “呵,还挺沉。”丹丹接过腿来,看了一眼病床上的虎子,虎子已经转过头来,看着丹丹,总是熟人,现在也没有晕过去,礼数不能少,何况刚刚丹丹他爹救了自己半条命,“我说,你这腿咋这么沉,整天都吃啥!”
  “……”小虎欲言又止,呲了一下牙。
  “赶紧的,别省着药材。”陆老爷子催促道。
  “小隋”陆老爷子继续和大米哥说到,“这没什么事儿了,你和小郭去看看还能不能弄点啥吃的,歇会儿去吧。”
  “好。”大米哥没客气什么,也没询问是否留下等着搭把手更好,答应完了之后,拉着郭三少爷往外走,路过门框,伸手把一直刺入木头的茶刀拔下来,迎着阳光端详,在当午的光线下,熠熠生辉,璀璨夺目。
  “三少爷”大米哥转过头,依然带着温和脉脉的目光,“这把茶刀,送你了,它和你还挺般配的。”
  “这,不……”
  “没事,收下吧。“
  大米哥把茶刀塞到郭三少爷手里,它叫:“茗裳。”
  “冥殇”郭三少爷重复道,又想起刚刚在茶刀下消失的黑影,如此诡异、贴切的名字,“冥”和“殇”。音同字不同,冥冥中自有安排,落在新主人的手里,“冥殇”有了新的名字。阳间是为辅茶工具,阴间自是镇魂灵器,阴阳之间,生死一线,只消一点寒冰铁器。
  “茗裳,茶之尚,辅茶工具。”
  “哦,知道了。多谢大米哥。”
  “大米哥,刚才那个,那个”郭三少爷看了看手中的茶刀,“那个东西,也有磁场。”
  “是的,他也有,六钱重,也就只有形态和磁场了。”
  “六钱重。”
  郭三少爷听大哥说过,人,生与死之间,差六钱重量,六钱,微乎其微的分量,已经隔绝了人的生死。
  *****
  郭三少爷排行老三。
  郭三少爷大哥,叫做郭文。
  郭三少爷家,世代文官。到了他这一代,父亲给大哥,长子取名为文。
  郭三少爷父亲,郭举,稍微有点迂腐,在他的世界里,他郭家是文臣,就是摆弄笔墨纸砚的。编好书,写好稿足以,其他事情自有其他人去做,郭家的人同样如此,世代如此,没有刻意的期望成为怎样的人,同样没有想过会出现怎样的人,郭家的人,都是学文的,都是做文字工作,于是自然的认为他家大儿子就应该叫做郭文。
  郭文六岁时,三弟出生了。
  郭家人,除了郭文,都痛恨这个孩子。
  因为郭三少爷母亲,死于难产。
  尤其是郭三少爷父亲,迂腐的认为自己家世代文官,不曾有过丁点儿杀戮,完全尊重并恪守全部伦理教条,不应该出现如此阳间惨剧。于是,把所有的责难都堆在郭三少爷头上,必定是这个本不应该临世的孩子带来了霉运。
  从郭三少爷出生开始,大哥,郭文几乎就成为了事实上的衣食父母,长兄为父,成为实实在在的事实。
  在他郭家,6,是一个神奇的数字。
  郭三少爷6岁时,最后一次和大哥相见。
  郭家世代为官,只为文官,没有赶上一个和平年代,文官是没什么地位的,郭家的经济条件也就一般状况。
  郭三少爷和大哥睡一间卧室,上下铺。
  经济条件一般,郭老爷子还是精挑细选了一架不错的床。原木,粗壮浑厚的木料,没有任何颜料、化学成份,纯粹的原始木材,用最传统的木工技法搭建而成,没有一寸铁钉,这样的床最稳当,最安静,不会吱吱哑哑的响,没有多余的磁场、辐射。躺在这样的床上睡觉,非常踏实、安稳。
  郭老爷子对这两个儿子还是关怀备至的。
  尤其是大儿子,从一降生,就收到所有亲朋好友的祝福,光看这娘胎里带来的福相,必定是大富大贵之人,并且定能传承自己家族的衣钵,成为这一代屈指可数的史匠。
  史匠,是郭老爷子梦寐以求的职位,记述历史的文臣。看似平铺直叙的用文字记录事件,其中蕴含着天地阴阳的学问,只有最有才华、最富学识的文臣,才有资格成为史匠。现在,还不急,孩子还小,还有足够的时间学习、成长,还必须要有一架好床,能安稳、踏实睡觉的好床,一副好床,是郭老爷子孩童时期最大的梦想。
  郭三少爷睡上铺,大哥睡下铺。虽然那时郭文也是个小孩子,但每次都是郭文举着郭三少爷上床,郭家的男人都身材高大,大哥的臂膀很有力量,轻轻一把就能把郭三少爷从地上举起来放进上铺的护栏里。郭三少爷,每天都很享受这一举,好像荡秋千,在大哥的臂膀里。
  大哥消失前的最后一晚,和平常日子一样一边和郭三少爷说说话,一边等待梦乡。
  以前,有时说说书上看来的故事,有时说说其他小伙伴新近发生的逸事,有时讲讲从父亲口中听来的家族史。
  今天,大哥和郭三少爷却说了一番奇怪的话。
  “所有人,阴阳之间,只差六钱。三儿啊,你出生的时候,我们的母亲没有带走任何东西,但,你多了六钱。不知道以后,你是应该富贵还是悲惨,也都是命里注定了。爹,这大半辈子都不容易,要多顺着他,什么事情,都不要怪罪于他。”
  六岁的郭三少爷听的稀里糊涂,晕头转向,心理寻思大哥是不是疯了,还是港台电影看多了,没事在这发神经。每个字都听见了,并没有往心里去。
  没过几分钟,翻个身睡着了。。
  第二天大哥就消失了,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也就是郭三少爷对大哥最后的记忆,时间越长,这句话越是经常回响在耳边,六钱,自己多了六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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