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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君子不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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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柄长剑呜呜破空而至,至公方木身前数丈便悬空停下,静然不动,剑长三尺三,刃如秋水,寒光照人。
  公方木岿然不动,缓缓地道:“战必亮剑,剑必至剑意最极致处,一泓秋水照人寒,想必是承律五戒之一淡君子的不争剑到了。”
  一道清朗的声音在空中响起,忽左忽右,飘忽不定:“前辈好眼力!久闻前辈‘雷动剑决’大名,数十年前名动江湖。如今隐匿深山不出,不知您垂垂老矣,尚能饭否?哈哈哈!”言语间颇为轻佻无礼,不争剑剑尖嗡嗡颤动,颇有跃跃欲试之意。
  公方木正眼也不瞧不争剑一眼,故意转过身形对纳兰道:“御剑攻击剑意最舒展、剑势最强之处就在攻击者的感知范围内,此君乃洞虚上境,一上来便把剑摆在最佳攻击位置,人却躲在百丈之外故弄玄虚……”语气中满是讥诮之意。
  纳兰笑道:“前辈,这就是所谓的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吧。”
  公方木哈哈大笑:“此等浊物也配称君子!这种战法表面光明正大,实则耍小聪明,行走江湖到现在还未落到剑毁境坠之地,也算是奇迹!”
  淡君子的声音又再响起:“公前辈,咱们同属赤城一脉,在下敬你是长者,您又何必满嘴嘲讽。”
  承律峰觊觎峻极峰宝物,险些害了白曦儿性命,公方木一腔怒火,如今碰到正主如何不发作!喝道:“小子,我本是好意忠告,你这等修为,回承律峰闭关一百年再来我面前卖弄吧。”
  淡君子嘿的一声不再说话。
  公方木有心激他出手,冷笑道:“我瞧你也是不服,以为我老朽年迈徒俱架势而已。这样吧,你尽管来攻,我便是不用御剑之术,你也休想奈我何。”
  淡君子听公方木如此托大,分明未将自己放在眼里,不禁气极:“前辈艺高胆大,可是刀剑无眼,伤了你晚辈可不好交待呀!”
  公方木仰天长笑道:“你不必手下留情,承律与峻极峰之间的梁子已结下了。你们五戒之首胡吹什么大气,号称天人以下无敌的木石剑虬松子已经在我手上灰飞烟灭了,你不为他报仇更待何时!”
  淡君子惊怒交加,不知公方木说的是真是假。虬松子乃戒律首座,百年修为,一身本领可惊可怖,又一心向道,数年前便可入境天人,却一直压在洞虚境磨砺,是心有大志者。前日不知为何静极思动,下了赤城,自己奉峰主之命下山追之不得,那曾想竟遭不测。想为其报仇又心生怯意,一时意态彷徨:“公老儿,我虬松师兄与你有何怨仇,你竟下此毒手!你不说出原因,休怪晚辈无礼!”
  公方木哂笑道:“个中原因,你去问飞惊道人吧!要打便打何必惺惺作态!”说罢,破海剑一挑,地上一截枯枝斜飞而出直奔不争剑电射而去。
  气机牵引之下,淡君子的不争剑倏忽而动,劈落枯枝,化作一道剑光向公方木后脑击去。
  公方木哈哈一笑道:“原来已入了天人,难怪!难怪!”竟不转身,动作似缓实快,破海剑去势如风,点向不争剑的剑尖。
  淡君子自忖在境界上虽相差无几但剑元肯定不及公方木浑厚,因此飞剑不敢与之相交,不争剑顺势一转,割向公方木脖颈。公方木长剑一竖,挡在颈侧,不动如山。
  淡君子心想:“我修为境界虽不如你高深,可你不用御剑术,剑法大打折扣,又一味防守,还以背向我,我全力进攻你身后三尺之地,你若防守不住,御剑攻我便是你输了!”心中计议已定,不争剑剑意大盛,满天流光环绕公方木盘旋飞舞,哪里还有君子矜而不争的意味。
  公方木有心让纳兰仔细体会九天九地动藏剑法,收敛劲力,任由淡君子全力发挥,藏守七剑式绵绵密密,将不争剑尽数挡在身周三尺之外。
  淡君子实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自恃已入天人而公方木又年迈老朽,殊不知既是一境之差修为也不可以道里计。初时尚能倚仗晋境之势周旋,然而久攻不下,锐气已泄,剑元渐渐不能转圜如意,不争剑隐隐有退缩意味。
  公方木洞查入微,对纳兰道:“小友,破海剑防守密不透风,敌人久攻不下心神必有松懈,此消彼长之下,可化守为攻。所谓守之有余则攻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
  不争剑此时刺向他后心,公方木身体前扑,破海剑自肋下钻出,剑势吞吞吐吐,迅若奔雷,正点中不争剑的剑尖上。不争剑如遭电击,向后弹射而飞。公方木腰身一挺,已转过身来,长啸一声,脚下七星连踩,已腾身半空。
  破海剑剑势又变,攻意如长剑大河,滔滔而至。不争剑在空中展转腾挪,左穿右引,瞬间便在空中织了一张剑网,正是淡君子最得意的剑招“矜而自守”。
  公方木突然大喝道:“临!”他喊“临”字之时,恰是剑网初成之际,破海剑所蕴剑意森然如万弩引而待发,纳兰眼中错觉公方木挺剑跃击的身形似被定格。跟着又一声大喝“兵”!破海剑势如扩弩,万箭攒击一点,剑网哗然而碎,流光散尽,不争剑疾向后退。公方木如影随形,长剑一展,双剑交击,跟着叮当之声不绝于耳,数下之后,公方木收剑徐徐落地。
  不争剑歪歪斜斜飞出,拦腰斩断一株巨树后坠落在地。数十丈外一人从树后踉跄而出,显是受伤不轻。
  那人抚胸而立,道:“公方木,你,你!”他本想说“你耍赖”,可忽然想到公方木没说只守不攻,自己御剑竟败在执剑术手上,气极攻心之下,伤势登时压制不住,几口鲜血狂喷而出。
  公方木沉声道:“老夫行走江湖已数十年,你败于我手也不用惭愧,日后思及今日之战对你也是有益无害。你我份属同门,老夫已手下留情,你且去吧!”
  淡君子恨恨道:“今日之教,日后图报!”将不争剑收于气海,转身而去。
  白曦儿欢喜地跑过来,拉着公方木衣袖道:“木爷爷威武,不用御剑便可打败敌人,纳兰的发簪也立一大功!木爷爷,给我看看破海剑!”
  公方木呵呵一笑将剑递给她,白曦儿喜孜孜地接过,破海剑到了她掌中,没有剑元灌注,又化作不及半尺的乌金簪,白曦儿不停把玩,爱不释手。
  纳兰被公方木神奇剑法震撼,心神俱醉,此时方醒过神来,上前拜谢道:“前辈对纳兰即有传剑之德,又将虬松子之事一肩承揽,晚辈感激之情实在无法言表!”
  公方木摆手道:“纳兰小友客气了,虬松子之事皆因曦儿而起,我揽过来亦是理所应当,此事不必再提。不知小友对老朽剑法观感若何?”
  纳兰由衷赞叹道:“前辈神乎其技,令晚辈叹为观止。”
  公方木道:“九天九地动藏剑法是执剑技击术之大成者,可称洞虚之下无敌剑法!御剑术是以意御剑,十丈、百丈一念而至,剑速快过执剑法数倍,按道理执剑法是斗不过御剑术的。我之所以能够执剑战胜淡君子的御剑术,乃是因为我的境界和修为高出他太多,他的剑尚做不到羚羊挂角,无迹可寻。我洞察先机,提前预判,所以把他的剑尽数挡在身前三尺之外。你若是能够捕捉到飞剑在数丈之内天地元气那一丝变化,或能执剑与洞虚初境一战,再之上的境界就不行了,这一点你一定要切记!”
  纳兰点头受教。
  公方木又道:“动藏剑法其守为藏,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其绵如云,其密如水,势如引弓,藏而不发!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是为风林火山云水藏七种剑式,计四十九招。”
  “动为攻,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攻为“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九字真言诀,临字为总契提纲,其余各字包含了‘斩刺劈挑点挂钩撩’等八击法,和‘缠粘绕旋刚柔韧弹’等八劲法,计有三十二招。”
  “淡君子以意御剑,剑速应比我快,然而‘兵’字诀一出,竟来不及逃遁,被我斩落飞剑而败,何解?”
  纳兰略一思忖道:“想必前辈用了‘粘’劲。”
  公方木一拍大腿道:“小友目光如炬,好眼力!这一纲七剑式,八击八劲法,虽然只有八十一招,但应用起来却不必拘泥,随机而变,藏中蕴攻,动中有守,动藏相生,如圆之循环无端,招数绵绵不绝孰能穷之哉!”
  当下详详尽尽,一一为纳兰解说,说到兴起处,拿起纳兰长剑信手挥洒,言传身教,将剑法尽数传予纳兰。
  纳兰以前常看师父练习御剑木,对执剑法向来不屑一顾,哪曾想公方木所传动藏剑法如此细微精妙!但他悟性、记忆力绝佳,三千字的总纲提契只读了两遍便可一字不差背出。动藏剑法虽只八十一招,但每一招又有诸多变化,纳兰也只用了小半日便尽数掌握,直令公方木惊叹为天纵奇才。。
  一连三日,几人如游山玩水一般缓慢西行,纳兰每天都沉浸在武学奥妙之中,天天又有大宗师陪他喂招,动藏剑法的‘一纲七剑式,八击八劲法’渐臻纯熟,破海剑在他手中也渐渐直如臂使,只是所习时日必竟太短,尚达不到公方木所言‘临敌应用变势无穷’的圆熟境地。
  白曦儿每天观看纳兰练剑,闲来无事总是拿着一个酒囊喝上几口,喝酒赏剑好不惬意。公方木亦是好酒之人,闻香识酒性,拿来一尝,登时连连赞叹。得知是小空所酿,对他是青眼有加,每日肩头扛着小空,天天和白曦儿对酌,白曦儿从碧岫山带来的几个酒囊,很快就见了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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