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帝都

　　宽阔的护城河中水流湍急迅猛，厚实宏伟的城墙上卫兵来回走动，高大拱门前人流涌动，蚂蚁一般密集，悬索桥上也挤满了人，有风尘仆仆、满面春风的商人，有衣着华丽、油光满面的乡绅，有傲气冲天、自信满满的星魂师，当然，更多的是穿麻衣、骨瘦如柴，打算进城谋生的普通人。
　　四人却早早进入了帝都，帝都除贵族外都禁止在街上骑马或者乘马车，所以马车夫在帝都门口便已离开，离开前还千叮咛万嘱咐，甚至大有劝四人别进帝都的意思，离开时老马夫还不时回头望，深褐色老脸上堆满了担忧的皱纹，好像把四人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嘻嘻，真是个好心肠的老伯伯。”小圣说。
　　可四人只能徒步走进罗兰帝国远近闻名的帝都，一进城门，四人就像是进入了一个崭新的世界，各种各样的新奇事物闯入眼帘，令人目不暇接。
　　街道两旁尽是些坚固美观而实用的精致房屋，与李元在格兰诺村见过最好的屋子样式很相似，估计那也是模仿帝都民居风格建造的，除此之外，李元只觉得自己从格兰诺村到帝都就是从地面升到了天上。
　　怪不得历史书中总是说中央与地方的经济发展不平衡，李元这才真真切切的体会到这句话的真实含义。
　　街道两旁的房屋都用铁栅栏圈了起来，黑色钢铁和其上点点锈迹给人一种冷冰冰的、不近人情的感觉，除此之外倒也还好。
　　中央大街上人来人往、擦肩接踵，即使四人步行也只能随人流龟速挪动，各种各样的人，世间百态尽出，李元觉得自己就是再多长两双眼睛也看不过来。
　　“让开，让开，不想死的都给我让开！”
　　前方拥挤的人群竟硬生生的被一只利剑劈开，人们脸上露出无比肆惮的神情，人挨人肩踵肩的人流骤然分立在两边，俨然让出一条马道。
　　黑发黑瞳的贵族少年骑着一匹银鬃血色高头大马疾行，抽出精钢长铁剑大声呵斥。银鬃血色马的铁蹄踏在石板路上，发出咔嗒咔嗒的声音，如同鼓点一样击打在人们心里，宛如一阵血色噪声旋风。
　　贵族少年一身黑色便装显得干练肃杀，黑色短发随风飘舞，英俊的五官隐隐有一丝邪气，放荡不羁的眼睛里放射出精光，精美绝伦的剑鞘挂于腰际，脸上露出极度的不耐与急切。
　　几个初到帝都的外地人跟不上人流涌流的速度，反应不及，被银鬃血色马一脚踢开，精钢铁蹄踏在人身上，直接踏出一片陷下的血印，被踢中的人抱着伤口痛呼，顿时口传骂声，各种污言秽语夹杂着地域音喷出。
　　然而分立在两旁的人群寂静的像一片死人，只有初到帝都的人脸上露出吃惊和不忿的神情，可依旧无一人敢出头。
　　“挡道的垃圾。”
　　胯下的银鬃血色马因之慢了几分，黑发少年往被踢倒的人身上啐了口唾沫，一脸不爽的模样。
　　“你说谁是垃圾！”被踢中的人中，一位中年大叔发出不忿的斥责。
　　长年在外漂泊的人是已被磨平了棱角，但也不至于因此就失去血性，任人欺辱，况且是黑发少年有错在先，非但不道歉，反而恶言相向，实在叫人忍无可忍。
　　李元一行人也是大皱眉头，连小圣都收起了笑意，李元、杰克两人更是对此极其不爽，奈何自身能力有限，实在帮不了他们。
　　“嗯哼”黑发少年剑眉挑起，发出不屑的声音，“垃圾就该趴在地上。”
　　他一跃下马，右脚直接踩在中年大叔背上，大叔本来就被踢中了背部，再经他这么重踏，顿时疼得直呲牙，可就是不说半句求饶的话，也算是硬气。
　　“够了，李贤！”
　　眼看中年大叔的就要摸上腰间的匕首，一道雄浑的声音从城门处传来。
　　随后一位满脸严肃，身穿结实的锁子甲，背着亮银色大长弓的护城军骑马飙来。
　　“李贤，你最近白天做的很过！”来人一把浓郁的黑胡子，脸色红润，却言辞刻薄，即使对方是贵族大家子弟也丝毫不怵。
　　“让我看看这是谁”李贤邪气一笑，翻身上马，平视来人，“洛家的三十二也敢对我指手画脚了？”
　　一句话就把公然扰民问题降为成私人恩怨，洛三十二自然也能听得出来，于是他厉声道：“扰民为公，我现在是作为帝都第四巡查队队长，公事公办！”
　　“好一个公事公办”李贤不屑地笑笑，“罢了，给你洛三十二一个面子，这些挡道的垃圾，本少爷不追究了。”
　　“好好感谢本……”
　　李贤转过头去，想去羞辱一番伤者，邪眸瞥见一道青影，顿时变了下文。
　　“滚吧，洛三十二，这里没你事了。”
　　李贤看着青颜，舔了舔嘴唇。
　　“你……”洛三十二欲言又止，他在洛家的地位跟李贤在李家的地位完全没得比，真冲突起来，吃亏的还是自己，只在临走前放话，“老实点！”
　　李元看着名为李贤的黑发少年瞅向己方四人，心中莫名一动，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请问，您的姓名？”
　　李贤策马靠近青颜，所过之处人们纷纷避让，如同在躲一尊瘟神，直辟出一条道路来，他居高临下，却做出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
　　“我的名字，垃圾没必要知道。”
　　青颜温柔一笑，身上三只淡青色星环具显，声音依旧让人如沐清风。
　　“那您的意思是，我是垃圾？”李贤邪气毕露，眸中墨如潭影，要是个普通人早吓得屁滚尿流了，可这招对青颜却没有任何影响。
　　“略略略，小垃圾。”小圣随声附和道。
　　李元觉得李贤邪气四溢的黑瞳扫过自己一行人，在自己和小圣身上稍停了一下，尤其是在自己身上停的时间最长，在小圣身上停留时，则泛起淫邪的光茫，让李元、杰克两人很是不爽。
　　“呵，三环自修，还是隐星魂”似乎是忌惮青颜的实力，李贤竟然没有发怒，略微沉默，然后拽过马头留下一句话，“都域的人，我们会再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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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疼了”小圣下巴拄在护栏上，双臂摆开，一副慵懒的模样，“帝都三大贵族，在帝国东征北战①中功劳最大的三个家族，洛氏、李氏、拜兰森，一来就惹到一个，呜呜。”
　　“给小圣添麻烦了。”青颜摸了摸小圣的头。
　　“没问题吗？”杰克一脸担忧。
　　黑发黑瞳，李氏，会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李元想起李贤临走前的那一瞥，下意识眯起眼睛，口中轻念道：“李氏？！”
　　“嘻嘻，都怪青颜姐长的太漂亮了。”小圣像只猫咪似的闭眼享受着青颜的抚摸，狐耳都软绵绵的伏在小脑袋上，语气中没有丝毫怪罪的意味。
　　“那是……什么？”杰克望着远处驶过的，笼罩在黄昏光茫下灯红色的华丽马车，不解地问道。
　　“婚车吧。”李元抬头望去，依照着自己的感觉说。
　　“婚车啊”小圣的小脸像漏了气的气球，迅速瘪了下去，水汪汪的大眼睛中浮现出李元初见小圣时眼底的黯淡，“订婚，结婚，真好呢。”
　　“你们两个！”
　　青颜杏眸一瞪，语气中竟然带上了浓郁的火药味，沉静儒雅的形象不再，大有直接化身“红颜”的架势。
　　“没事，没事的”小圣摇了摇头，“就是……喜欢的人跟……别人订婚了……而已，没事的。”
　　李元、杰克：“！！！”
　　老兄，你别看我啊，我也不知道啊。
　　李元冲杰克苦笑。
　　怪不得，怪不得青颜会故意避开与婚礼有关的谈话。
　　记得有一次自己想了解一下这个世界的婚礼习俗，结果青颜直接把话题扯到军事上去了。
　　李元并不傻，很快就猜到了青颜、小圣出走央都的原因：
　　“小圣因为自己喜欢的人跟别人订婚了，伤心之下便出走央都，而青颜作为她的姐姐自然是放心不下，又不能强制小圣回去，于是两人就当是出门散散心了，此时正好又听闻兰斯特逃出都域的消息，便走出了都域，再然后，她们就遇到了我和兰斯特。”
　　“是哈，说起来，我跟可儿兰姐，确实不合适呢，嘿嘿。”虽然口中说着没事，但此时小圣的表现完全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小圣拽了拽自己的素白男式衣裳，把身体往里缩了缩。
　　“可儿兰……姐！百合？”在李元前世的记忆中，23世纪时根本就没什么同性恋歧视，就连百合二字的这个含义，都是自己在21世纪文库里寻找科研资料时偶然看到的，然而没给李元脑补的时间，青颜的声音浅浅传来。
　　“喂，你们两个。”
　　青颜学李元那样眯缝着双眼，杏眸弯成两道“友善”而且“安全”的弧线，嘴角张扬地勾起，勾起一弯一看就觉得“亲切”无比的笑容，玉手放在竹②的剑柄处。
　　“现在陪我练练，如何？”
　　“能拒绝吗？”李元想起上一次“红颜”发动的竹韵三决，似乎只有小圣能挡下前两决，即使锻炼了近20天，自己也极可能在竹韵一决时就已经完蛋了。
　　李元现在一点也不圆，反而方（慌）得很。
　　“你说呢？”青颜又学着小圣样子眨了眨青色的眼睛，可李元一点也不觉得可爱，反而是冷汗直冒。
　　“你们聊，我，我出去走走。”小圣突然站起身说道。
　　说完小圣便夺门而出，融入黄昏的暮色里。
　　“正好李元你的第二星环要自修，前几天看你练得不够刻苦，现在，帮你纠正一下态度！”
　　似乎并不担心小圣的安危，“红颜”径直逼向李元。
　　杰克一个肌肉男被吓得瑟瑟发抖，给予李元最大的帮助便是鼓励的眼神。
　　说真的，要是前世有人用这样的眼神看向发表演讲的自己，那李元一定会乐疯，前世时自己提出的实验几乎全被别人当成疯子的设想。但是现在……李元觉得杰克鼓励的眼神中似乎……有点可怜的意味。
　　①罗兰帝国正往北方、东方征伐
　　②青颜所用十字竹剑的名字——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