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忍无可忍

　　李经天忍不住骂道：“娘*的，这鬼天气，老子刚才走了半天，不来一点云和风，现在老子躲进了店里，云和风倒是都来了……”
　　陈愿道：“莫非这就是天无绝人之路？”
　　李经天心下一寒，嘴硬道：“胡说八道，不过是因为夏天孩儿脸，说变就变而已。”
　　空中太阳被挡，有风吹来，崔夫人长舒一口气道：“快，安娘，霖儿，你们赶紧去找点水来，要快……”
　　两人刚要起来，便被大理寺衙役员拦住，喝道：“坐下，没有李大人的话，谁也不许动，否则，休怪我们出手无情。”
　　崔夫人道：“你们坐下。”眼见店家正举着一碗水在喝，便哀求道：“店家，可以给点水吗，就一碗水……行吗？”
　　店家道：“行，怎么会不行？”让一个伙计倒了一碗水过来给他。
　　崔夫人道：“谢谢恩公……”
　　店家道：“谢什么，我说了，我是个商人，商人的水都不是白给的。而且，我这水可不便宜。”
　　崔夫人道：“你说要多少？”
　　店家道：“十两银子一碗，同意的话，我这就给你送过去。”
　　众人全都呆住了。他们都猜到这该死的店家一定会狮子大开口，却没想到，竟然直接要这么多。一两银子，约等于两贯钱，十两等于二十贯，已经接近一个普通官员的月例了。
　　店家笑道：“嫌贵吗，那我就倒掉了。”说着，一翻手腕，一碗水直接泼在地下。
　　崔夫人把牙一咬道：“好，我给。”
　　店家又让伙计再打一碗过来，举着碗道：“这碗水看来比刚才那一碗还好些，那就多收一点吧，二十两！”
　　众人都惊呆了。
　　李经天在楼上，苦笑摇头，心里对这店家甚是满意。
　　见众人发呆，店家哈哈一笑，说道：“好吧，嫌贵是不是，那我又要倒掉了。”正要把水倒掉，崔夫人道：“好，给他，不就二十两吗，你把水送过来，钱给你……”
　　店家哈哈一笑，说道：“好吧，这位夫人是明事之人，知道再多的钱，能买一条命都值。命都没了，要钱何用？好，水，给你了。”
　　说着，把水送过来，一边送，却一边连打咳嗽，咳得唾沫乱飞，最后咳出一口痰，直接进了碗中。
　　崔夫人道：“你这水已经不干净了，请你换一碗。”
　　店家道：“怎么就不干净了，这水就是送来给你的，不管你要不要，这钱都要给，二十两银子，少一个都不行……”
　　崔霖肺早气炸了，此时如何还能忍得住，突然一下子站起来，怒道：“狗仗人势的东西……”一脚踢向那店家。
　　那店家见他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孩，哪里怕他，刚要说话，却不防这一脚踢得迅猛异掌，结结实实的落在胸前，竟然感觉有大山撞来一般，轰地倒撞而出，飞出一丈多远，直接落到了酒楼之内，碗也摔得稀烂，一时不免杀猪般惨叫开来。他哪里知道，这也是因为崔霖自幼便被教导，再气愤的时候，只要出手对付的不是狄人，也必须控制一下，不能弄出人命，所以他自动降低了出手力量，否则这一掌，便足够要了这店家的命。
　　这一脚打出来，包括押送的官兵们在内，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接下来圣旨之后，崔夫人便严格约束大家，任何时候都不许崔家的人对任何人动武，所以无论路上受了多少折磨，崔家小子们都忍住了，都没有动过武，所以大家对于崔家这群妇孺，都不免存了小觑之心，他们只知道崔雷很是了得，偏偏崔雷又是重病缠身，随时都会送命。
　　哪想到，年方十三岁的崔霖，一脚就把店家踢飞丈余。
　　那店家在伙计们的帮助下，爬起来，似乎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傻笑几下，问道：“谁，谁打我？”
　　伙计们伸手指指崔霖。
　　楼上李经天摸摸自己心头，心中的震惊犹在众人之上。早就听说崔家满门尚武，个个都立志要随父到前线为国立功，从三岁开始，每日须在崔夫人的督导下闻鸡起舞，苦练不缀，但是学的都是骑马射箭、冲锋陷阵这种大开大合的军中打法，谁想到赤手空拳也如此厉害，小小崔霖一出手，店家连躲都没躲得过，竟直接就打飞了。
　　其实，崔家有个不成文的规矩，男孩学习行军打仗的本领，女孩学习短打防身本领。本来崔霖等人是很少学习这种赤手空拳的短打防身武艺的，因为这种本领在战场上基本上没有用武之地，崔鹏投军之前所精通的崔家心意拳，基本上只有崔安娘认真学习过。崔鹏的本意是，女孩子在民间不携武器，但此时兵荒马乱的，也得有些防身本领，所以就教她拳法，并让崔安娘把这些拳法也顺便教女伴，包括丫头。
　　被抄家软禁之后，崔家男儿们自知报国无门，反而惹祸上身，原本丧失了继续习武的兴趣，但是崔夫人身为军属，性格原本就刚强坚韧，很快就振作起来，让大家在被流放前跟着崔安娘苦练崔家心意拳法。崔家武学基因强大，又有基础，练起来进步神速，在短短的三个月内，人人都练出了一身短打防身的本领。
　　李经天眼见崔家儿郎惹不得，反而更起杀心，在楼上大喝道：“百姓乃是我们的衣食父母，这个歹徒如此穷凶极恶，殴打百姓，来人，给我抓了，往死里打。”
　　那店家一听，哭道：“青天大老爷，此等犯人，胆敢欺压良民百姓，求大人严惩他们。”
　　李经天道：“你放心，本官一向为官作主，坚持正义，这样的歹徒，是绝对不能放过的。你们还不赶紧出去严惩这小歹徒？”
　　崔夫人又惊又气，对崔霖道：“霖儿，你怎能不听教诲……你这是不把为娘的话放在心上吗？你二哥的教训，你还没吸取吗？”
　　崔霖道：“母亲，我……他也太欺人太甚了。”
　　崔夫人生气道：“你这是予人口实，知道吗，你父亲无端得咎，以莫须有之名死于非命，可知朝廷中不知有多少人处心积虑要害他，害了他，他们就不会轻易放过我们，你这么做，不是正好给人口实吗？看看二哥，被打成什么样了？你也想着跟他一样，让我操心吗？我怎么教你的，忍辱负重，懂吗？你父亲含冤而死，终有沉冤昭雪之时，你们都死光了，这积冤就算昭雪，还有何意义？”
　　崔霖哭道：“母亲，是我错了，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他们要杀要剐，就冲我一个人来便是，要是二哥死了，我正好可以陪着他。”坐了下来，闭上眼睛，决心不作抵抗，以保全家人。。
　　下面的大理寺衙役，有些人马上闻声而起，刚走出酒楼，却听得马蹄声碎，远远的有人大声道：“谁敢动手？”
　　大理寺衙役全都是道中高手，听得这一声大喝，中气充足，每一个字仿佛都是石头一般结实，便知来人必是高手，大为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