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老板，来八个饼，半斤牛肉，再上一坛子黄酒！”
子殷才与小六在几个小馆坐下，便嚷了起来。
不过半年光景，当初那个虽然聪颖但知书达理的秦国小公子已经不见踪迹，举手投足间更似一个游侠，也不知这半年小六都教了他些什么。
“两位小爷，嘿嘿……”跑堂哈着腰在二人面前站着，面色为难道：
“我们这家小店哪里能有牛肉卖，便是羊肉也没有，猪肉倒是有些，您看?”
子殷看着搓手的跑堂，点头道：“那便上半斤猪肉吧，可有烧鸡？”
“有的有的。”
“那还站着干嘛？快去快去，先把酒弄上来！”
跑堂领命而去，小六看着子殷面色古怪，“我可不曾教过你喝酒，你说你怎么就嗜酒如命了呢？”
子殷敲敲桌子，笑道：“以前总是不解，韩先生为何喜欢天天拿着个酒壶，等自己喜欢上这东西了，才知道这酒的好处啊嘿嘿。”
子殷坐直身子，看着小六道：“你说当初在那阳水村里，我要不是这几两酒下肚，估计还没那个胆量对着一二十个汉子狂吼，即便喊了，可能也吓不到他们。”
小六想起当日二人因见不惯一女侍三夫的恶习，为那民女出头，站在村头面对着二十几个大汉的场景，不禁点了点头。
子殷又道：“若是你出手，可能会打死几人吓住他们，可他们说到底不过普通百姓，不懂礼义廉耻算不得他们的错，因为他们一辈子没出过那村，也就不觉得有错……”
说罢抬起黝黑的脸，看着店外，定定道：“有朝一日，我必要让这天下人人分得清对错……”
小六的嘴已经可以正常说话，只是语速很慢，“我越来越觉得你身份不一般了，不过你总不肯说。”
子殷闻言，又是狡黠一笑：“日后便知，日后便知。”
说话间小厮已经把酒肉上到，饥肠辘辘的二人便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今日，顾先生的学室又被封了，所有书籍，被烧的一干二净，顾先生一家，惨遭灭门，哎。”
旁桌两个粗布书生喝着闷酒，发着牢骚。
“这已经是第十二家了吧，简直惨无人道，岂有此理！”
另一个书生脸色通红，显得很是激动，似乎实在不知如何发泄，又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
“嘘，陆兄慎言，慎言啊……”
那男子一听更加激动，看样子是有些喝醉了：
“怕什么！暴秦无道，残害儒家大拿，如今城中儒家学子人人自危，不晓得哪天便要被取走项上人头，说不定我明日便死了，今日说说话又能怎的？”
许是被书生情绪感染，原本嘈杂的酒馆变得更加热闹，大多是附和书生之见，觉得太过血腥暴力的声音，偶尔也有不同的见解，但很快便被淹没。
正在喝酒吃肉的子殷停下手中的动作，有些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正要说话，便又听得另外一桌人叫道：
“你这呆子就是该死！蒙大人抄十二家的时候你在那?你亲眼看见所有书籍都被烧了？”
那拍桌子的书生愤然答道：“几位先生被抓走游街之时确亲眼所见，还有那厮将书籍堆于城外的时候，吾也在场……”
旁桌男子拍案而起，声响吓了众人一跳：“狗屁不通！你不过远远观望，便知烧的是何书籍?
前街沈先生也是儒士，还有管先生，寇先生，他们在这城内也都是有名望的儒家学者，怎么不见他们也被抓?他们的书也被烧?因为他们教的是真学问，是真正的儒家！”
说着走到书生跟前，提起一罐酒豪饮了一口，酒瓮重重放下时又吓得那书生一个激灵。
那男子七尺身材，面色削瘦，朝着厅中食客一拱手，面露自豪之色，朗声道：
“被抄的十二家儒士，不过皆是沽名钓誉之辈。儒家学问博大精深，原本是导人向善，讲究以人为本，让所学者知书达理，是门好学问。”
男子咽了口水，继续道：“偏偏那些家伙断章取义，自己私自曲解圣人之意不说，竟是利用学子心心向学之念进行蛊惑，意图谋反！
“我之前便在顾染身边求学，却发现非我之所欲学，所述道理，狗屁不通，偏偏还有众多学子愿意相信，每念及此，便捶胸顿足！”
男子神色痛苦，似是想起痛心往事。
众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只是那书生犹自不平：“学问对不对我等自会分辨，何须他来烧毁杀人……”
见男子怒目圆睁，心下一怂，悻悻然坐下不敢再言。
男子嗤笑一声无胆鼠类，枉谈学问，正色道：“本不愿与尔等多言，吃了些酒便多说几句，只希望各位不要道听途说，亲自去求证事情真伪才好！秦皇是好是坏，且看看你们如今的生活比之先前如何！”
男子走出店门，众人鸦雀无声，随即又开始议论纷纷，有拥秦的，自然也有觉得不妥的，不过已不像先前一般愤慨，风向开始倒像利秦的言论。
倒是那两名书生落荒而逃……
子殷则是眉头紧皱。
忽的站起身来，拉起小六，道：“走！”
子殷与小六到了大梁府前，对着门前看守道：“请通报一声蒙田将军，就说扶苏求见。”
那看守本欲赶人，但见得子殷神色如常，气度不似常人，还是转身进去通禀了。
二人并未就等，便见一个身着官衣的高大男子夺门而出，见得子殷，施礼道：“蒙田见过小公子！”
一个将军也要行礼叫公子？小六一脸诧异，他这兄弟难道是皇亲国戚？
子殷回礼：“久未与先生蒙面，仍旧硬朗，飒爽不减啊！”
蒙田一脸笑意，被夸的有些飘飘然，领着二人进了府中。
一到房内，子殷便开口询问今日所见之事，焚书坑儒是否属实。
蒙田摇了摇头，道：“真假参半吧，那些儒士却被军队所杀，但并不是杀了所有儒家学子，至于书籍，也是有用的就留下，虚无缥缈，迷信的东西，通通烧掉。陛下吩咐，要去假存真。”
“去假存真?”子殷若有所思：。
蒙田看着子殷一身黝黑的皮肤，不禁有些心疼，点头道：
“不错，天下百家，并非一无是处，相反，很多话，很多书，很多器具，都很有道理。我要做的，便是要让这天下人脚踏实地，不再只知抬头望天！”
一旁的小六也微微颔首，这一点，他与小六深有感触。
一路走来，很多普通百姓，还有偏僻山村的村民，每遇疾病，便求神拜天，耕作收获不多，也是拜天，甚至想要一个子嗣，仍是拜天。
更有甚者，竟然杀女祭祀天道，祭祀所谓河神，祈求老天保佑，能让全村无病无痛，风调雨顺。
可事实上呢？天不下雨，你宰鸡杀羊也不会下，人若生病，你对天长跪不起仍是撒手人寰。
人生病，得看病，得吃药；要抓药，那得认得药，得看书，得识字。
子殷一路都在治病救人，教人读书写字。
天不下雨，土地干旱，拜天也没有用。只能靠自救，引水灌田，打造工具。
小六这一路便在子殷的指点下做了很多实用的工具，教人挖渠引水，帮助民生。
此刻听到蒙田的一席话，深表赞同，不由附和道：
“将军说的有理，天有天道，人有人的活法，本就各不相干，与其奢望老天保佑，不如自力更生。”
一番话引得蒙田侧目，子殷笑着介绍到，“先生，这位是小六，我答应过他要给他找个天下第一等的师傅，你总说不必公孙将军差，这件事，还请拜托先生指点。”
听子殷提到公孙落，蒙田有些不好意思，“以前我确实不比公孙差，如今嘛，确实要差一点呵呵！”
随即一拍胸脯，保证道：“不过那也是天下第一等的高手，小六，你可愿意同我学武?”
小六赶紧三叩九拜，行弟子之礼。
蒙田却道拜师礼先不急，自己得看看他的底子再说，若不是习武之材，他是不会收为弟子的，免得坏了名声。
子殷见了了一桩事情，又出声道：“先生，先前我在酒馆，见很多百姓有所误解，此事，可能不单靠武力能解决。”
蒙田听见子殷这番话，有些欣慰，只觉得小公子长大了。
这时，外厅进来三个人，拜首道：
“参见将军！”
为首一人道：城中酒肆，客栈，均已全部访边。
子殷一看，这不就是先前那名府卒还有那两个布衣书生吗？
见子殷疑惑的眼神，蒙田笑道：
“很多事情，普通人了解不到事实真相，但偏偏喜欢妄自揣测，自行脑补，以偏概全。既然如此，倒不如我们走到他们中间去，告诉他们真相。道他们之所想，解他们之所惑。”
子殷受教，第一次对先生除了讲故事以外的事情心生佩服。只是心中还是莫名有些忧虑……
蒙田忽然对小六沉声道：“如今大梁城事情马上告一段落，到时我将赶赴别处，既然小公子让我教授小六，不知你可愿随我一起出发?”
小六点头，说话的确是子殷：“既然如此，我也同先生一起，看了一年的百姓，我想看看百家。”
蒙田顿首：“诺。等封了那最后一家，我们便启程吧。”
大梁城外，一佝偻老者看了一眼城门，便慢悠悠的进了城，老者身无长物，唯有一卷书简，吊在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