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学习认字

　　前往教堂的路上，诺尔听到了晨祷的钟声。教会一直敦促人们早起祷告，这个时候牧师肖恩肯定起床了。
　　但诺尔在教堂并没有看到肖恩，只有他的助手在。他绕过教堂，来到后面的牧师住所并敲了敲门。
　　前来开门的肖恩依然光着上身。这位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看起来睡眼惺忪，明显是刚起床。最尴尬的是，诺尔在他的背后看到了村里的寡妇玛德琳，玛德琳一边穿衣服一边向门外看来。
　　诺尔有听闻肖恩和玛德琳的传闻，但没想到这两人都已经同居了。他这样撞破了牧师的囧事，很难保自己还能达成目的。
　　不过诺尔并没有太慌张，他向肖恩微微鞠躬：“抱歉，如果您不方便的话，我其它时间再来打扰。”
　　肖恩有些惊异地看着诺尔。他很少接触诺尔，印象中这是个个性孤僻的少年。诺尔在面对牧师时，并没有同龄人的紧张不适，而且还有着大多数农村人所没有的礼貌。
　　肖恩对诺尔点点头：“你在外面稍等会。”
　　然后门关上了。过了一会儿肖恩出来时，已经换上了牧师长袍。
　　“我记得你叫诺尔吧？有什么事吗？”肖恩问。
　　“我想学习认字，肖恩先生能指导我吗？”诺尔开门见山地问：“不需要耗费您太多时间，大部分的我可以自己学。”
　　肖恩挠了挠头：“如果你是我的助手的话，我可以教你一些基础。但现在我的助手已经够用了。”
　　其实肖恩主要是嫌麻烦，教会的工作他都不上心，不可能再去抽空教别人学习。另外要让诺尔到教会打打杂并不困难，但是肖恩记得很清楚，诺尔是女巫之子，引导一个身份有问题的人进入教会可能给他带来更多的麻烦。
　　诺尔并没有显得太沮丧，至少他没有把沮丧显露在脸上。他继续向肖恩开口道：“那我可以向您借圣经来看吗？”
　　肖恩奇怪地看了诺尔一眼，不认识字还要看圣经确实有些奇怪。但肖恩并没有拒绝的理由，教堂里备有好几本圣经，教会也鼓励教士把圣经往民众里传播。最主要的是，借出一本圣经并不费他多大事。
　　肖恩点头后回到屋里，拿了本圣经出来递给诺尔。诺尔接过书后并没有马上离开。他翻开书向肖恩询问：“肖恩先生上次礼拜讲的那一段是在哪一页？”
　　“你还记得我讲的内容吗？”肖恩问。
　　诺尔点点头，念道：
　　“愿你的国降临，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
　　我们日用的饮食，今日赐给我们。
　　免我们的债，如同我们免了人的债。
　　不叫我们遇见试探，救我们脱离恶者，因为国度，权柄，荣耀，全是你的，直到永远，阿们。”
　　肖恩惊讶地看向诺尔。德里维森村庄的农民们去做礼拜，大都是应付了事，能够记得肖恩讲道内容的几乎没有，更别说完整念出来了。肖恩稍微认真了起来，为诺尔指出了圣经里对应的段落，详细地指明了那个字开始到那个字结束。
　　“这本圣经能让我带回去吗？我明天拿来还。”
　　“可以。这书就放你那边，你想什么时候还都可以。”
　　诺尔对肖恩鞠了一躬表示感谢，然后小心翼翼的抱着书往回走。
　　肖恩看着诺尔的背影，思考诺尔或许能够成为一个虔诚的教士。一个女巫的儿子心向正道，并最终成为天主的忠实仆从，这能成为一个很有宣传性的事例。肖恩负责的教区出了这样一个例子，能让自己在教会得到更高的评价，说不定还会成为自己担任主教的铺脚石。
　　但肖恩也只是想想而已。因为真要促成这事对他来说太麻烦了。
　　诺尔记得牧师的讲经片段，并不是因为他的内心有多虔诚。实际上诺尔对于听到的闲话都能记得颇为清楚，一方面是因为他头脑聪慧，另一方面他不像其他的孩童沉迷各种玩乐，对他来说听人说话就是一项娱乐。
　　诺尔回到家中后，把圣经放在床上，摊开到肖恩指点的那一页上，对着书上的文字比对经文的片段。
　　诺尔是打算记下书上对应的单词来学习文字。对于诺尔来说幸运的是圣经的通用版本是用拉底诺语写成的，而拉底诺语是沃尔夫公国的通用语言，正是诺尔平时说话用的语言。
　　即便如此诺尔自学起来依然有难度。用来写作的拉底诺语文字是古拉底诺语，和他们现在用的拉底诺语有所区别，古拉底诺语的单词更繁杂。另外，作为一个完完全全的文盲，诺尔连基本的拉底诺语字母都没记全。他只知道拉底诺语有29个字母，会认其中的13个，其它的或许会读。
　　但诺尔没有轻易放弃，相比其他人，他有更多的耐性。他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地学习、背诵。尽管掌握那一段经文他最多也只能学一两百个单词而已。
　　这也不是容易的事，但在诺尔的坚持下，半天时间他就初步记住了几十个单词。
　　最重要的是，他从单词里面认识了其它字母。他在背诵单词的同时脑中也大致形成了对字母的大概认知。
　　由于还要做家务，诺尔不能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背单词。但只要能够抽出空来，他就要走到书旁边去瞅一眼。做事时脑子里也一直想着单词。
　　晚上劳瑞醉醺醺地走进里屋，看到了床上的书，问道：“这是什么？”
　　“圣经。找牧师借的。”
　　劳瑞上去装模作样地翻了几页，然后坐回到自己的床上：“你借这东西干嘛？”
　　“学习文字。”
　　“我可没钱送你去学校。”劳瑞嘀咕。
　　“知道。”
　　诺尔冷淡地回应，他从一开始就没指望劳瑞。劳瑞又嘀咕了几声便躺在床上睡死了。诺尔吹灭了蜡烛，虽然晚上他也想学习但使用蜡烛过于浪费。之后他躺在床上一边回忆单词一边进入睡乡。
　　接下来的几天他反复记忆那段经文的每一个单词。这些单词全都记熟后，诺尔也大致掌握了29个字母的读写和用法了。知道了字母的用法后，他就已经可以去猜测不认识的单词的意思。根据字母的构成猜测它的读法，将其念出来后再与平时说话用的词语对应，这样就能明白单词的意思。
　　另外有一些常用的单词占了书本的大多数，学会之后诺尔就可以尝试去看其它段落。遇到不认识的单词再根据推测读音判断意思的方法来解读。
　　当然这种方式是有极限的。经文里用的单词很多是生活中用不到的，这些词语就猜不出意思来。另外有的词语读法类似但含义完全不同，因此解读经常会出现错误。
　　即便如此，诺尔依然读得不亦乐乎。有时候解读出一句风牛马不相及的句子，诺尔自己都会被逗得笑出声来。对别人来说枯燥无比的东西，对诺尔来说就显得富有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