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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万里刀锋 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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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大,这个你来!”一个北原黑人汉子把一根烤好的鹿腿扔给了对面的乌苏。
  此地在有情观内,北面道家天尊巍峨矗立,底下香火炉前却摆了一个火架,火架上鹿肉已烤熟,焦香与焚香混在了一起,大大破坏了此地的清净之气。
  乌苏和五个北原黑人汉子围坐在火架边上,刚才正是南面那人扔给了他一根鹿腿,乌苏接过鹿腿,大口啃食,神情却有些郁闷,他吞咽了几口,随口问道:“刚才下山那女人解决了吗?”挨坐在他西侧的一人说道:“老大,那女人不简单,我让库尔那边的两个小子去办的这事,刚才山下探子回报,那两人都死了,对方武功极高。”
  这人竟然直呼库尔名字,乌苏也没有责怪他,反而说道:“你做的很好!库尔的走狗死了没什么可惜的!”那人问道:“还要继续派人追杀那女人吗?我亲自出手,必定万无一失!”乌苏摇了摇头,继续大快朵颐,含糊道:“不用,反正他也不知道这事!”
  南面之前开口那汉子朝地面重重拍了一掌,大声道:“不错!咱们凭什么给他卖死命!库尔狗贼,表面仁义,说什么北原黑人、白人他一视同仁,结果呢!老大辛辛苦苦这么多年,他才赏了止息功,这还是为了骗老大去追那劳什子的悟真教老狗!结果白白丢了三根手指不说,回来才知道那老狗本来就不必去追!还有那止息功,什么狗屁四战将、十上将早就有了,偏偏瞒了我们老大这么久!”
  那汉子一口气说完,仍觉气愤难消,还要开口再骂,那头乌苏却压了压手,沉声道:“黑三!小心隔墙有耳!”黑三右手一人憨厚的笑了笑,说道:“老大,五弟说了,现在这里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不用怕的。”
  乌苏左手搭在右手,摸了摸断掌之处,那疼痛似乎还没消退,他叹道:“军师神机妙算,库尔有他辅佐,我们行事再小心也不为过。”乌苏对他口中那军师竟然极为忌惮,提到此人时这个悍勇的北原汉子居然神色中有些恐惧,其余五人亦是沉默,乌苏又说道:“我初出茅庐的时候只当武力足够便可以横行天下,后来遇到军师,才知道单个武人的渺小,若北原皇室只有库尔的武力超绝,我早就带着大家起兵反抗!可是军师只要一日坐镇北原,我们熊族兄弟就一日没有出头的机会。”
  中土人多数都是黄皮肤,北原人则一半白皮肤一半黑皮肤,北原白人自称蛇族,黑人则自称熊族,两族的矛盾纠缠了千年之久,不过一直以来都是蛇族人占上风,蛇族人的武学天赋和才智似乎总体要比熊族人略高。到了这一代的北原,蛇族皇室称霸全境,皇帝库尔武力冠绝于世,军师达姆勒尔又智谋超群,熊族人受到的压迫更重,不过幸好库尔表面的宽厚还有,使得乌苏这等极少数的熊族人可以出头。
  乌苏叹道:“我对不起你们五位兄弟,当初一起闯荡江湖,志在封妻荫子、成就大业,哪知混了这些年,我这个做大哥也还是别人的一条狗,你们五人更是连名字都没了!”
  这五个围坐在火架边的熊族汉子以黑一到黑五为名,挨在乌苏右手边的正是黑一,南面与他正对那人则是黑三,之前神色憨厚那人则是黑四,乌苏说完这话,他左手边的黑五沉声道:“老大,这话你说的不对!当初库尔见你手下高手众多,假意问我们五人的来历,实则是要借机杀了我们,若不是你当机立断给我们改了名字,说我们只不过是仆役之流,恐怕我们早就没命了!”黑四接道:“是啊是啊,五弟说的话总是有道理的。”
  乌苏释然一笑,喊道:“算了,不谈这些了。来,有酒有肉,兄弟们一起吃!”几人大笑,豪饮狂吞,好不痛快!
  六人不消一会儿就吃掉了一整头烤鹿,乌苏正待着人收拾,观后却传来一声怒吼,一团紫火须臾间闯入有情观内,那紫火炽烈腾腾,耀眼的紫火把夜色中的有情观照了个透亮。
  紫火中隐约可见一个人形,黑一五兄弟愣神间,紫火内那人大喝道:“贼子!还我师兄命来!”随后旋风般扑向乌苏。紫火从刺出一柄紫光流转的宝剑来,乌苏只瞥见紫火中那人一身道袍,须发皆白,脸上充盈着一种诡异的紫色,那种紫色并不妖异,反而衬托的那人正气凛然,威风赫赫。
  这人正是从紫玉山上一路冲杀过来的紫霞真人。
  当时洞玄真人问到王书生张重瑞的下落,王书生和刘铃皆是面露难色,一时犹豫到底要不要说出真相,哪知在一边沉睡的紫霞真人嘴里喃喃:“师兄,师兄。”竟然突然惊醒,他双目炯炯盯着王书生,说道:“你夫妇二人不要隐瞒,以大师兄的功力,此去十天本来早就应该回来了,想来是路上遇到了库尔手下的阻拦,大师兄是受伤了?他现在怎么样?伤势如何?”
  紫霞真人刚才于睡梦中恍然间似乎见到了张重瑞,那里张重瑞似乎在努力对他说什么,但是他怎么也听不清,情急之下这才惊醒,没想到一醒来就听见旁边师弟洞玄真人就在问张重瑞的事。他心中惴惴不安,隐约觉得大师兄可能出了什么事,只是越是如此,他越是急于了解清楚。
  “这,这......”王书生含糊了半天,两位真人逼问的越紧,他反而越不愿意说出来,他是怕这等困境之中两位真人陡闻师兄噩耗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一边的刘铃对他说道:“此事不好隐瞒两位真人。”洞玄、紫霞两位真人目光灼灼,王书生终于隐瞒不足,说道:“张真人五天前在泉林外的一个小村与乌苏相遇,力战而亡。”
  洞玄真人脑袋发懵,两耳好似失聪了片刻,场上李防微和布尔打的极为激烈,此时却彻底从他的世界消失了,一遍紫霞真人喃喃道:“乌苏,谁是乌苏?什么乌苏?”他这般默念了几句,霍地站了起来,须发竟然根根直立,眼中怒火几乎喷了出来,整个人犹如一只炸毛的老虎。
  “库尔!”紫霞真人大喊。
  场上李防微和布尔立即分开,警惕的盯着对方,悟真教这边道士都被紫霞真人这声怒吼震醒,东面北原诸人亦是好奇地看着紫霞真人。
  库尔不慌不忙,转头看来,淡定道:“真人有何指教?”紫霞真人脑袋犹在嗡嗡乱响,里面一直回荡着那句“力战而亡”,他连话都组织不好了,只咬牙说道:“我大师兄......”
  紫霞真人刚刚说到这里,那边库尔却一脸恍然,点点头说道:“前几天朕手下乌苏杀了张真人,这事朕万分抱歉,一直想找机会跟贵教说来着。”库尔顿了顿,又说道:“既然贵教已经知道了此事,万望节哀。”
  库尔这两句话一字字如巨石般砸向紫霞真人,紫霞真人身子止不住的摇晃,仿佛随时都要栽倒在地,一边洞玄真人脑袋犹在发木,连日来的疲惫、骤闻师兄噩耗的悲痛一股脑袭来,他眼前一阵阵发黑,比紫霞真人好不了多少。
  此事传出更是激起了后面几十名悟真教道士的众怒,不少道士已有了决死之心,平素涵养极高的悟真教弟子们居然开始对北原人恶语相向,挑衅不断。
  “悟真教千年的基业,师兄......”洞玄真人喃喃低语,他下意识要伸手去扶身边的紫霞真人,却见紫霞真人往前踏了一步,这一步,紫霞真人浑身便迸射出一圈氤氲紫光来。
  这是紫霞真人所修《紫光神火》功法大成的体现,亦是紫霞真人彻底暴怒的征兆。紫霞真人在师兄弟三人中排行老二,脾气则是最大的一人,年轻时闯荡江湖做了不少莽事,他的脾气到了晚年则渐渐收敛,即便被北帝困在紫玉山十六日,他也不曾这样愤怒过。
  只因紫霞真人脾气最大,却也最爱护诸位师兄弟,对悟真教弟子犹为回护。当初北帝初围悟真教,教内数百名弟子,决一死战未尝不可,最后还是紫霞真人不愿看到太多弟子因此牺牲,选择了向北帝库尔妥协,这才让其他数百名外围弟子生还。
  紫霞真人定定瞪着库尔,库尔的神色依旧淡然,说道:“此事是朕手下乌苏所做,朕不会妨碍悟真教报仇。”他这话说完,紫霞真人还没有动作,后面悟真教弟子中却跃出一人来。
  “狗皇帝,还我师父命来!”那人生的浓眉大眼,身材魁梧,虽然穿着一身道袍,精气神却像极了战无不胜的沙场将军,便是他的剑法亦是杀气凛凛。
  “摧克,回来!”洞玄真人声音嘶哑的喊了一句,这一句刚刚喊完,冲出去的那青年道士便已向库尔劈出了九剑,这九剑一剑快逾一剑,每剑都如羚羊挂角又似神龙腾舞,九剑连在一起竟然成了一簇闪耀的剑花,那剑花笼罩了库尔周身几乎全部要害,库尔不论回护那处,都必然防不住其他地方。
  库尔没有回护任何一处,他只出了一刀,那刀一直挂在他的腰间,却极易被人忽视,只因他自身的气势从来都是远胜腰间之刀,别人看见他,直到最后一眼或许才会打量到他腰间那柄平平无奇的弯刀。
  只是最无奇,往往才是最致命。
  这一刀连王书生也没看出库尔是如何出手的,只看见他手下一晃,身前便闪过一道十字刀光,随后两截断剑和一只胳膊便先后掉在了地上,鲜血最后才喷薄而出。
  “朕诚心与悟真教切磋武学,无意多造杀孽。”库尔站在原地淡然说着,对跌坐在地的程摧克视若不见,仿佛刚才那刀并不是他所出。
  刘铃倒吸了口凉气,骇然问道:“刚才那刀......”王书生脸色难看,低声说道:“我也说不好能不能接住。”实际上他甚至没有看清库尔是怎么出刀的,只在最后看见库尔收刀的轨迹,只是战斗时若仅能看见对手收刀,那只怕自己已经死了。
  紫霞真人一颗心沉了又沉,喉间好像堵着一口瘀血,后面洞玄真人见他神色不对,正要开口,紫霞真人转头说道:“大师兄不能白死,悟真教便托付给你了。”
  洞玄真人失声道:“二师兄,你......”他还未说完,紫霞真人便朝着紫光殿外飞扑而去,身后悟真教弟子皆知他这是要去与乌苏决一死战,都是凄声呼喊,紫霞真人始终没有回头。
  紫光殿大门处原本守着不少北原武者,此时得了库尔命令大多撤去了,没拦截紫霞真人。其中一人却不知是不是吃错了药,竟然挡在大门正中,挑衅道:“老家伙,凭你......”他话未说完,便看见他眼中这个苍老无用的老道浑身迸射出团团紫火,抬手间便把他轰飞了出去,这北原人还未落地便已身死。
  紫霞真人出了紫光殿便径直腾跃向有情峰,一路上沿途所见皆是师兄弟三人几十年来朝夕共赏的景色,平常只当毫无特异,今日见了怎么却如此陌生?
  这便是物是人非,景未变而人已亡,情又怎能一如寻常!
  紫霞真人见了库尔那刀便知自己绝无胜算,若是他也同程摧克一样上去拼命,又怎能报师兄的大仇,他现在一心想的便是去有情峰手刃乌苏,这样才能一缓心中那难以散去的怨怒。
  只是师兄弟三人中本来就以大师兄张重瑞武功最高,若是大师兄都亡于那乌苏之手,他此行恐怕也难以报仇。
  只是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忍下这口气,库尔是万万难敌,那乌苏他曾见过几次,拼命之下或许还有胜算。
  因此紫霞真人走之前是报了必死之心,这才对洞玄真人说了那话。
  他这一路腾跃,心中将生死置之度外,体内紫光神火功法的内力运转越来越快,最后居然一举突破,他的功力本来只是刚入大成,此时却臻进圆满。
  一时间紫光自周身数百处穴道喷涌而出,数十年功力化作一朝绚烂,紫光不绝,神火不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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