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黄鳝

　　烂田里的水是清澈的，水只有不到二十厘米深，而同时烂田里还残留着稻谷桩，这是因主人家不在家而废弃的烂田。
　　事实上，这样废弃的稻田在这里有许多，因为青壮年基本上都外出打工去了。
　　更远处，则是生长着四十来厘米水稻的稻田，都有水。
　　姜来从小路踏上了田坎，电筒开始仔细的照射水面，很快便看到了一条黄鳝，有成人大拇指粗。
　　空手抓黄鳝是一门技术活，所以姜来没有立马动手，他瞄准了角度，右手成抓，唯独中指伸着，以这指式一瞬间出手！
　　哗哗哗~
　　烂田里的水波浪荡漾着，同时泥巴被带起，再加上黄鳝受惊时的扭动，让水快速的变得浑浊。
　　姜来的手缩回来，黄鳝被夹在食指中指还有无名指之间，黄鳝受惊在他手指间扭动，但却逃脱不了。
　　姜来快速的把黄鳝装进口袋里，然后继续沿着田坎走着，小的黄鳝他自动略过，当再次见到成人大拇指粗的黄鳝时，他停下了脚步。
　　这次他没有立马动手抓黄鳝，因为刚才抓了一条，手指间滑滑的，那是黄鳝体表分泌的粘液。如果就这么空手去抓，手太滑，黄鳝会挣脱掉的。
　　不过办法多的是，田坎上生长着各种各样的野草，他伸手抓了一把，扯断，把野草塞在五指间，然后再做出捕捉黄鳝的手势。
　　哗哗！
　　水波再次荡漾，水面开始浑浊，姜来手里再次多了一条死命挣扎的黄鳝。
　　放进口袋，姜来继续往前，然后再次发现一条，然而，这次他不得不脱鞋下到田里，因为黄鳝离田坎较远。
　　用烂田里的水清洗了下手，然后卷起裤腿，再脱下草鞋，伸手在田坎上扯了一把草，他动作非常慢的下水，尽量让动静小一些，尽管黄鳝们此时在睡觉，但保不准会被惊动。
　　近了，姜来左手的电筒直射在黄鳝身上，脚步轻轻的落在水面，然后陷进湿泥里，走到弯腰能够够到黄鳝的位置，他停了下来，然后手快速插入水面，黄鳝再次被捉住。
　　走到田坎上，把黄鳝放进口袋里，脚上有烂泥，所以已经不能穿鞋了，而且等会儿肯定还要下田里，所以干脆光着脚丫拿着手电和口袋继续前进。
　　半个时辰后，他准了二十来条黄鳝，走了好几条田坎。
　　他抬起头看了看四周，身体一晃，差点失去平衡摔到田坎下的田里，好在他很快重新掌握了平衡，周围漆黑一片，只有他的手电散发着孤独的光亮，周围蛙声连绵不绝，但却让他心很快静了下来。
　　忙了这么久，突然抬起头，就会有种头昏昏的感觉，他还是营养不良，有些低血糖了。
　　继续干活，等累的腰疼腿麻时，姜来才停了下来，然后回家。
　　把大木盆放好，然后把口袋里的黄鳝倒在盆里，拿葫芦做的瓢舀了几瓢水，刚刚淹没黄鳝后便不再舀了。
　　为了防止黄鳝游出来，又或者被猫叼走，他把簸箕盖在了木盆上，这才用小木盆打了盆水开始洗脚。
　　此时早已夜深人静，整个寨子里，几乎都睡了，姜来也早就累的乏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姜来便起来了，他这具年轻的身体没有啤酒肚，生物钟也停留在天黑就睡天亮就起的时候。
　　姜来走到厨房的水缸前，打开簸箕，看了一眼黄鳝，发现没有一条死亡后，这才去奶奶的房间，准备帮丫头穿鞋。
　　昨晚他由于回来的晚，丫头是和奶奶睡的，估计当时是哭了。
　　姜来推开门的声音，刚好让引起了丫头的主意，在看到姜来的瞬间，这丫头一下坐了起来，然后伸出双手，“果果~”
　　姜来顺势抱起丫头，坐在床边给她穿鞋。
　　这丫头竟然没哭，很难得的，不过想想这是奶奶的房间，他心里就释然了。
　　奶奶房间破旧，有很多缝隙，只要天亮，那么屋里便是白天。
　　当然丫头没有哭，也有可能是刚醒的原因。
　　至于姜来的奶奶，她老人家一辈子都是天刚亮就起床了，然后去干农活。
　　而姜来的爷爷也差不多，此时说不定已经砍好一回柴，正在回家的路上了。
　　把丫头放在地上，又把她昨晚上玩的木雕找来给她，然后姜来便开始把黄鳝一根根的装在尿素袋子里，然后拿秤称了一下。
　　二十一斤三两，去皮有二十一斤。
　　过完秤后，姜来这才找了根好的尿素袋子，把黄鳝装进去。
　　好的尿素口袋里层是有塑料的，几乎不漏水，姜来掺了几瓢水后，便把口袋放背兜里。
　　丫头看他如此动作，也不要木雕了，把木雕随手一扔，便迈着小短腿，跑到姜来身前，拉着他的裤腿，抬头看着姜来。
　　“果果～”
　　小孩子很敏感，估计是感觉到姜来要出门，以前经常被姜来留在家里，她怕了，如今条件反射的就跑了过来，有些不安的喊着。
　　小孩子总是缺乏安全感。
　　姜来手上动作一顿，他还真准备把丫头锁在屋子里，毕竟背着黄鳝去街上卖，带上丫头可麻烦了。
　　但，现在他改变主意了，想想记忆中丫头被关在屋里的时候，每次回家时，丫头都是趴在地上睡着的状态，脸上更是泪痕掺杂着灰尘的脏兮兮模样，眼睫毛上粘着未干的泪珠，他心软了。
　　不，应该是他后悔了，以前是他不懂事，或者根本没站在丫头的角度想问题，才会把丫头一个人关在屋里，独自去干活。
　　“哥要去卖黄鳝，丫头要去吗？”姜来摸了摸丫头的头，问道。
　　“嗯。”
　　虽然听不懂，但答应就对了，不过双手却抓紧了姜来的裤子，不愿放开。
　　姜来背着黄鳝，手里牵着丫头的小手，行走在弯弯的泥巴路上，速度很慢，中途休息了好几次。
　　五十多分钟后，终于来到了乡里的街道口，这个乡叫三元乡，街道不大，忽略细节的话，就是直的，也就两三百米。
　　零六年街道两旁房屋多是低矮的青瓦木屋，炊烟寥寥，是煮猪饭的时候了。
　　姜来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这一幕几乎已经忘记了，也只有在再次看到时，脑海中深处的记忆才会跳出来。
　　然后，他便变得沉默了。
　　“果果~”
　　见姜来太久未动，也不说话，丫头估计感觉到了害怕，于是便又喊了他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