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大雨

　　方远有些担心，女人和周遭围观的人可能觉得这就是一个公交车钱的小事情，清晨起床有场不大不小的插曲也没什么关系，然而方远觉得要是在这么下去，这位看起来年近古稀的老人是真有可能出事情的，到时候可不只是小小的公交车钱的事情了。
　　看着女人不依不饶的样子，方远叹了口气，硬生生挤过人群，从老人刚才让开的门口挤上车去，从口袋取出些零钱，投入投币机中，对着司机大叔和女人说道：“行了，老人家的钱我帮忙付了，大家就这么散了吧，大早上的，人还要上班呢。”
　　司机大叔脸上的表情也放松了下来，毕竟他也是在上班过程之中，在这里耽误太久影响到公交车的正常运行也不太好，这年头公交司机的岗位可也不好找。只是刚才情形已经演变成了这样，再加上那女人一直喋喋不休，他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台阶好下了罢了。
　　然而女人却不依不饶，大声说道：“你看看，就是你这样的滥好人，才让这些为老不尊的老不修能够得逞，这是公交车钱这点小事吗？这是关于道德素质的大问题。”
　　刚才因为方远的出面松了一口气的老人闻言又是大怒：“你说谁没有道德素质，我本来就是交了钱的，是你这女娃子硬说我没有交钱的。”
　　周遭人显然乐子没有看够，见大戏又添了新角色，不仅没有散去，反而在旁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也有着更多的路人被吸引了过来。
　　方远见状脸色难看了些，皱着眉头看着女人说道：“你也知道这是个老人家，这么多人把这里围成这样，到时候你就真不怕老人家气出个三长两短来？到时候可不只是道德素质的问题了。你要硬要较真的话，这公交车投币口也是有监控的，你要不嫌麻烦我们干脆直接找公交公司的人调下监控看看？”
　　方远的语气透出一丝警告，意思是让女子见好就收，不要这么不依不饶，否则舆论徧转，到时候可不好收场。
　　女人脸色一变，方远的话让她也从胜券在握的骄傲感之中脱离了出来，顿时气势一泄，却还是坚持说道：“谁有空跑到公交公司去看监控，我今天还有一笔大生意要谈呢！算了算了，你这种滥好人就是麻烦。”言罢一幅不愿跟方远争论的样子转身向车后走去。
　　方远轻轻一笑，也没有对这个女人死不改口追究到底，他只是想让这场闹剧散场罢了，而不是来这当主持正义的大侠，见女人让步，便对着众人说道：“行了行了，没啥事情了，大家该干嘛干嘛去吧。”
　　说着下车扶着老人，也没将老人扶上车，而是要将老人带离这里，这里刚有场热闹，老人再上车可能再生事端，他是真的担心老人家气急攻心，平白搭上性命，虽说车上可能有别的好心人会帮助老人，但方远觉得，既然已经插手，就不能把一些不好的可能留给另一个可能来解决。
　　围观的众人见主角都散场了，也渐渐没了兴趣，路过的路过，上车的上车，人也渐渐散去，倒是方便方远将老人带回到公交站台。
　　待到众人散去，老人一个劲地向方远道谢，还在不停重申自己真的已经投了钱，方远好生安慰了几句，见老人气色已经恢复，陪着老人等到下一班公交车的到来，将老人送上车之后，也没了心情继续晨跑，一路向着自己的小窝回去了。
　　回到家中，眼见时间还早，但没什么事情的方远也换上了自己的职业套装，收拾了一番，向着城市郊外的小区而去。
　　时光流转，半个月前所遇到的争端方远并没有放在心上，这时候的他正面临着一个巨大的挑战：公司突然传出来一个谣言，说是公司老板从国外学成归来，对公司内许多混日子的员工非常不满，决意要裁员。
　　方远原本是不担心的，虽然他的业绩并不算好，毕竟被分配到了一个不具有任何竞争力的区域来工作，但是他做事认真努力，怨言也很少说，各个领导对他的评价都算不错，怎么说都不算是个混日子的员工。
　　然而另一个谣言却传了出来，“顾家”的王总监近日屡屡被公司老板召见，多是一些办事不力，率开后门的斥责声传出，公司里的人纷纷猜测这次裁员甚至可能会从总监级的高管动手，而且大有可能是从王总监开始，而王总监手底下的员工，也大多要以业绩为参考来决定去留，直属领导的评价，都算不得数。
　　方远本不信这些谣言，但是见前两日开会时王总监心不在焉的样子，他的顶头上司也找他谈过的出路问题，让他不得不正视这些谣言，并为自己的未来产生了担忧。
　　虽说对他评价比较好的领导很多，但可都是王总监手底下的人，他们都自身难保，更何谈保住他？
　　要说业绩，方远看了看自己手上分配的这些房子，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哪怕是他，都觉得自己也许需要另寻出路了。
　　方远终究不是一个容易放弃的人，并没有像其他同事那样直接将工作放到一旁，开始四处打电话寻求下家，而是开始为了业绩而四处奔走，拜访意向客户，寻找自己找的房源业主洽谈价格，到各个路口去分发自己的名片与传单。
　　在忙碌了一整天之后，方远拖着疲惫的身体向家中赶去，这时天空中一声雷响，淅淅沥沥的雨点便开始落下，方远从公交车上下来，离家倒是不远，可是今天方远出门比较急，忘了带伞，这一路要是冲回去少不得要淋的一声湿。
　　方远的另一套职业套装可还没干，不想打湿了这一身，只得站在公交车站的棚子下面避雨，这南方虽然雨多，但也多是阵雨，方远寻思着只要等上一会儿，这雨大概也就停了。
　　可这一等，却是等了一个多小时，雨势不仅不见小，反而越来越大，公交车站的人要么干脆冲入大雨，要么有朋友来接，渐渐地这车站竟然一个其他人都没有了。
　　方远渐渐觉得有些不对劲，人不见了倒也正常，但是他怎么感觉连定时前来的公交车也慢慢地变少，方远掏出手机，离上一班公交车到来竟然已经隔了十来分钟了，放平常这个公交车站可是有着多班公交车在此经停，平均一两分钟就会来上一辆。。
　　方远看了看这越来越大的雨，心道：“可能是前面的路被水淹了吧。”从小孤生一人长大的方远可不信什么鬼神之说。
　　随着时间流逝，这雨竟然越下越大，雨声早就超过了连成一片的趋势，听起来就是一片瀑布一般“轰轰”地响个不停，别说声音，就连这雨幕也像是瀑布一般，方远抬眼望去，公交车站棚子外的景色全是模糊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他有些后悔，早知道这雨能下成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冲回家去，现在这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