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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家乡在南方。我喜欢这里的姑娘。同时我也对我将要去读研的那座北方城市充满着向往。
我家乡的姑娘都长得十分秀气，而在我们印象中，北方都市里充斥着高大健美的大长腿儿。
人的外貌，因着基因的不同组合方式、成长环境的差异、呈现出了参差百态。人类多年来都在探索着，把他们所认为的美的部分组合在一起。于是便催生了日益兴旺的整容业。
艺术家们也一直做着这样的努力。而艺术家们可能比整容医生更加自由，他们在创作的时候，会觉得自己是上帝吧？
我在想，也许在许多人心里，都曾幻想自己成为造物主。就比方说小说家吧！除了塑造人物，还构建了一个可能完全不同于现实世界的——另一个世界。这个新世界的所有规则都是由作者来制定的。在那一刻，他可能便满足了做上帝的幻想。
我刚学完了四年的计算机，两周后，我将跟随我的导师杨知古教授，研究人工智能——这门新兴的学科。那是在我二十二三岁的时候，当时业界之外的人，可能除了斯皮尔伯格导演的科幻电影，对于这个领域几乎是一无所知的。
就别说外行的人们了！
我自己也对此甚少涉猎。考研是家里人的愿望，我只不过是顺从他们的想法，并幸运地实现了而已罢。就如我从小到大一直所执行的“程序”，一切都是按部就班，可从来就没有出错过！从某种意义上讲，我觉得我也是一台合格的人工智能。
若问我真正的兴趣是什么？可能当时的我也不知道。当时，我只知道我想学做菜；而学厨的初衷不是为了成为厨师，而是想在未来的初恋女友面前秀一手。
这个想法到底是怎么产生的？难倒是因为看了山东卫视的电视广告吗——“姐，遇到新东方厨师你就嫁了吧！”
哈哈！广告就像一颗种子，无形之中种在你的潜意识里，在你察觉之间，它早已生根发芽；就像佛家常说的起心动念，当“果”正在进行时，你已经砍不断“因”了。
我和晓南是在麦当劳餐厅里认识的。
我在麦当劳里吃着汉堡，思考着怎么把素肉做得方便又美味。要把素肉炸得跟这块麦香鸡肉一样金黄诱人并非难事，只要三匙太白粉、三匙面粉，加上6～8份水调匀；素肉的心可以用干金珀，也可以买现成的素肉饼，沾上调好的粉糊，放入油锅中直消片刻，便呈金黄脆酥。
如果在这块炸素肉的两边再夹两个荷包蛋岂不更妙？
关于鸡蛋是否属于素食，佛教界是有争议的。鸡卵一旦孵化为小鸡，它就是有生命之物，吃它便是杀生；但在尚未孵化之前，鸡卵是生物还是非生物呢？因此，有的大和尚认为吃素者不应吃鸡蛋，而有的大和尚则认为鸡蛋可以吃。理由是，一个鸡卵是否能孵出小鸡，取决于产卵的母鸡是否受过精。受过精的鸡蛋是受精卵，未来可能会变成能吃会走的小鸡，这是生命，自然不能杀之；但大多数的实用鸡蛋是没有受过精的，只能说是母鸡体内的周期性新陈代谢，故而吃没有受精的鸡蛋，不算杀生。
这些是伙头僧告诉我的。但他本人并没有表态他是否吃鸡蛋。
不过他教会了我怎样用豆腐皮制作素荷蛋。并美其名曰：金镶玉。
蛋黄的部分，是将胡萝卜磨成泥；蛋白呢，则是取两块老豆腐和奶粉一起拌匀；将这两份食材放在一片直径十公分的圆形豆腐皮上（用剪刀剪出来的），捏成半圆形，就成了一个素蛋。入锅后，以小火煎至金黄，淋上调味料，和一个真的荷包蛋摆在一起，真假难辨！
“先生你好，请问您有兴趣参加麦当劳的开放日活动吗？”
这是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当时麦当劳的制服和现在的不一样，现在好像都是戴贝雷帽了是吗？我已经多年没有进去过了。她们当时穿着深蓝色的短裙，里边的是粉色的衬衣，脖子上的领花，使她们的造型很像空姐。
她自我介绍说，她叫柴晓南，是这家餐厅的“姐姐”——那个年代还没有“小姐姐”这样的词，“姐姐”可能是相对于小朋友们而言吧，因为给小朋友举办生日会是她们的主要工作之一。
我当然会答应！参加开放日，参观麦当劳的厨房——于企业而言，是为了向外界证明他们的烹制过程卫生、科学；于我而言……
她的眼睛很大，说她长得像当红的明星樊冰，我认为不为过。
她心灵手巧，我亲眼见过她用几根长条气球，捏出一只腊肠犬，把孩子们哄得无比欢乐。
她很风趣，当我去参加开放日时，我们第二次见面，她说：“吴恙！别来无恙？”
她们的活动可真不少！
我回家只两个礼拜，却用两个周末参加她邀约的活动。第一次便是上文说的开放日；第二个周末，是无偿献血活动。从上午十点便开始了，我也献上了400CC的AB型血液，其后我就帮着晓南发传单，呼吁更多人来参与。但是都到下午了，参加的人还是很少。反倒是隔壁卖牙膏的商家围观者众。台上有一个巨大的牙齿模型，主持人举着一把巨型牙刷，问台下观众：有没有人知道刷牙的正确姿势？谁能给大家示范一下？
我不忍看晓南发愁的模样（虽然她皱眉头时也特别美），突然灵机一动，就冲到台上，对主持人说，我会。
然后主持人就把大牙刷给了我，一边帮我举着话筒，让我给观众介绍怎样上下刷牙，而不是左右横移……
我第一次跟伙头僧试菜时，我便挤了牙膏要刷牙来着，伙头僧问：“你要干嘛？”
“保持口腔干净，才能试出味道呀。”
伙头僧抢过我的牙刷：“牙膏会有牙膏味啊！”他拿起我那管牙膏，指着包装上印的叶子，“你这个还是薄荷味的！”
“不刷牙的话，怎么去除口腔里残留的味道？”
伙头僧拿出一块豆腐，拿菜刀在手掌上整齐地切成了四份，“把豆腐放进嘴里。”
我照做。“含住！别吃了啊。”
我口中咿咿唔唔地想要打听这样做有什么用处，伙头僧解释道：“豆腐有吸附气味的作用，试菜之前，先把一小块豆腐含在嘴里，口腔里上一段饭残留的味道就会被这些小孔吸走。这个办法，比用牙膏刷牙更好！”
示范完了刷牙的正确姿势，我把大牙刷递给主持人，又从他手里接过话筒，我对台下的观众们说：“只有掌握了正确的刷牙方式，才可以得到真正的健康。当我们拥有了健康之后，我们应该尽力去帮助别的有需要的人。”我从后兜里掏出了我的献血证，接着说，“请踊跃参加无偿献血，让更多人获得健康！”我把手伸向了舞台的左边——那个门可罗雀的献血摊位上，晓南正一脸崇拜地看着舞台上的我，被主持人夺回了话筒，把我哄了下去。
我笑嘻嘻地走下舞台，晓南已经迎面冲过来，在我毫无防备的情况底下，没有一丝顾虑地亲了我一下。
我想，我的初吻是被眼前这个麦当劳姐姐给夺走了吧。
“哥，听说你的app很受欢迎呢。”轮椅上的君婷打断了我的回忆。
原本“俾面派对”是想借助广大网友在自愿的前提下提供更多的面部数据供我们研究，为了让更多人产生参与的愿望，我在这款APP中又加入了人脸审美的选项，用户在提供个人数据的同时，还可以选择自己心仪对象的脸型和五官，而APP将会从其他用户中遴选出最接近其标准的面部。
假如双方的标准最为匹配，则可以通过这个平台进行互动。
上次张总离开研究室后，用“俾面派对”这个项目在股东大会上又得到了一笔新的启动资金，把这个平台完完全全地变成一个相亲软件，这倒是出乎我预料的。
“我比较担心教授。”
“担心什么！车到山前必有路——”君婷把轮椅倏一下开到我面前，又立马刹住，俏皮地转了一圈。她现在使用轮椅的技巧十分灵活娴熟，思想和机械已经浑然一体，就像电影里枪法如神的杀手一般，以秒速上膛-扣动扳机-准确命中目标，完美地执行任务。
“我很想帮他，但是……教授最近不太想搭理我。”
君婷笑道：“他可能吃醋了吧！呵呵，爸爸其实跟个孩子似的，需要别人鼓励呢。不过我相信爸爸的实力，我相信他一定会成功的。”
“实际上对于这个项目，我认为目前的进展很正常。严谨的科研工作本来就是缓慢的过程，一蹴而就的‘成果’只会自欺欺人！现在我们面临的阻力主要还是那些外行的投资人吧。”
君婷：“外行人就是喜欢热热闹闹的东西，不会在意本质。人们总是把质和量当作两件事去考量。就像那个‘早知道我就不吃前面六张饼’的人。”
这是当年我给君婷讲的一个笑话：有一个人去饭店里吃饼，吃完一张没吃饱，于是买第二张……一直到他吃完第七张饼，他吃饱了说：“早知道吃第七张病就会饱，我就没必要买前面六张了！”
想不到过去十年了，君婷还记得这个梗。
在如今这样一个信息时代，很多“新”事物层出不穷，似乎发展速度飞快，但只是表面上的快，核心的技术、关键性的研究并没有比前人有更卓越的突破。就像一些常见的小疾病——鼻炎、胃炎，现代人很多人都有这些小毛病，但这些小病却根本无法彻底根治。有许多江湖郎中宣称能够根治某某病，比如用激光治愈鼻窦炎，实际上只管用几年时间，复发的几率仍是很高。
君婷突然凑到我跟前来，“把肚皮贴到我耳朵上。”我只好照做。
“我找到咕咕声的源头了！哥，你该不会是听到饼就饿了吧？嘻嘻，哥好可爱。”
我有点不好意思，或许刚才我真的肚子叫了，我自己也没注意。我们搞科研的经常会“废寝忘食”（我也不想用这么高大上的形容词，但事实如此），上一顿饭我是什么时候吃的？我想不起来！
君婷用厨房里的机器厨师给我们做了一顿饭。这是杨教授最伟大的发明之一。
当年女儿出了意外之后，康复无望的情况下，教授把全副精力都投入到家用机器人的研究里。虽然机器厨师的厨艺不算高明，但很“标准”，每一块食材的大小、厚度、味道、火候都是根据程序设定好的，绝不会有一丝的偏差。
莱布尼兹曾说过：世界上不存在两片完全一模一样的树叶。
但是在机器厨师烹制出来的菜品里，每一片菜叶绝对是一模一样的：假如这片菜叶太大，那么机器厨师会自动把它修建成“合格”的大小；假如菜叶太小，它会把“不合格”的菜叶过滤到另一条凹槽，搅拌成色彩统一的菜汁，浇到别的菜品上。只要程序里有要求，即使把菜叶里的每一根纤维都抽出来码好，对于机器厨师来说也根本不是难事！
君婷下单后不到五分钟时间，机器厨师就把一条金华火腿分离成粗细均匀的火腿丝，又把它们每一根都插入豆芽里，在炒菜机里翻炒。。
——如果由人类来完成这项工作，即使耐心的人，也要耗上大半天的时间；但绝大多数人不可能有这种耐性。这是机器人比人类优越的地方。
人之所以是人，正是因为人是不完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