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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敛亲朋辞故土过往终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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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怀洛再三嘱咐陈潇潇待在村口大钟旁不可离开,陈潇潇意识到空气中凝重的氛围和紧张的气息,听话的点点头,见小妹听话,怀洛带着十七进入村中。
  普一踏入槐安村,空气中弥漫着尸体腐烂的强烈恶臭味扑面而来令人作呕,过去朝夕相处的诸多亲朋故旧而今身首异处躯体支离破碎惨不忍睹,无数的苍蝇围绕着他们腐烂膨胀的尸身嗡嗡飞舞。血流成河流淌在槐安村,将地面全部染成黑褐色,一栋栋农家小院大火过后尽数倒塌。
  “李三叔,我是怀洛,我来送送你们。”怀洛脸色苍白忍住腹中翻江倒海,走近一具被开膛破肚砍断了双手双脚的村民尸体,不顾尸体腐烂散发出来的恶臭和因天气炎热而生出来蛆虫,替他捡来断掉的四肢穿好衣冠。怀洛将李三叔一家的尸骸带回他们已经完全被烧毁的房子,回头对十七沉默的点了点头,十七会意伸出锋利尖锐的虎爪,不过三息功夫便挖出来足够容纳两人的土坑。
  怀洛挥手拒绝了十七的帮手,满含庄重轻轻的把李三叔夫妇两的尸身葬在他们的家中,一阵尘土飞扬之后一座新坟立成。
  怀洛看着这座简陋的坟茔,自顾自的为十七介绍:“李三叔是一个孤儿自小父母双亡,乃是老村长领导的一众村民将他抚养长大,他与婶婶新婚不过半载,年轻时虽有顽劣贪玩却为人善良,新婚之后顾家念家勤恳踏实,他死状如此凄惨,想必生前有过一番视死如归的反抗吧,如此血性的人怎么能忍受一众亲朋受难,想来这也是为何他的尸身会被如此蹂躏的原因。”怀洛脑海中回想着李三叔生前的事迹,像带朋友回家介绍一众亲戚这般向十七道。
  十七闻言庄重的向着黄土新坟点头示意心中对怀洛的评价又高了不少,所谓三岁看八十,怀洛而今自然流露的赤子心性让他十分感动,这种赤诚的璞玉良才,他日若能登临凌云之境,绝不会亏了身边的亲朋。而自己作为他修行之路的引道之人近水楼台所得的好处自然是最大的,思及此处十七心中对当初压宝怀洛的决定大呼值得。
  怀洛和十七万万没想到,在二人谈话之时,陈潇潇竟不知何时走进村来。瘦小的陈潇潇缓步走在熟悉的村道上,看着累累尸骸残肢断臂居然不惊不慌,眼神平静如常格外认真的扫过每一张村民面目全非的脸。
  没人知道这个孩子此时看着一地尸骨遍地血泊,她年幼的心中到底想着什么。迈动着娇小秀足,一步一步不紧不慢的走在村道上,仿佛眼前可惊可怖的人间炼狱皆是虚无,又好似她看到的不是尸骨如山白骨露野的修罗场而是暖阳微风中青草百花。
  怀洛从倒塌的房屋走了出来,却见小妹走在触目惊心的尸体旁边,不由得惊叫出声慌忙跑来抱住了陈潇潇,轻轻拍着小妹的后背口中不住安慰。
  “不怕不怕,潇潇不怕,潇潇乖潇潇不怕。”怀洛惊慌失措,他千算万算没想到小妹会不听嘱咐跑进村来,而今小妹惊见如斯惨烈骇人的景象,心中祈祷千万别造成心理上的创伤。
  出乎怀洛意料,小妹并没有因为这人间地狱的惨象而惊慌哭泣。陈潇潇神色如常一脸平静不悲不喜道:“哥哥放心,潇潇不害怕,潇潇没事。”
  “潇潇你......”
  “哥哥,我们会替阿爹阿娘报仇的对吗,会给李三叔王伯伯赵叔叔,以及很多小伙伴报仇的对吗?”陈潇潇一双清澈的眼眸盯着怀洛有些不知所措的面孔出言问道,白皙无暇的小脸上面无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怀洛闻言惊讶不已,以他的勇气乍然间简单此等惨烈的景象心中也是饱受折磨,想到小妹如此幼小竟能忍得住心中惊恐镇定自若,不由得大为不解,刚要出声询问便被陈潇潇打断。听到小妹脸色怪异的出声询问,定了定神回答道:“会的,潇潇,我们会的,哥哥向你保证好吗?”
  一旁听着兄妹二人对话的十七大惊失色心中惊讶如同惊涛骇浪波涛汹涌,他感到陈潇潇幼小的身躯里居然蕴藏着令他也毛骨悚然的气息。这股气息与当日惨剧事发时出现的邪祟魔气截然不同,没有魔气专属的那种夺人心智的特性,却是一种冰寒彻骨直接摧毁人精神力的煞气,杀戮一切的煞气铺天盖地滚滚而来直扑十七的精神世界。这股滔天杀意竟使得一位身处于烈日之下的王级心中战栗不已精神世界几近崩溃。
  怀洛再三询问,一顿唠叨烦得陈潇潇不由得对他示以白眼,确认小妹无事怀洛终于放下心来。天空中艳阳高照烈日当空,兄妹俩浑然不知十七此时如坠冰窟忍着铺天盖地的杀意和煞气。就在十七抵抗不住煞气,精神力即将土崩瓦解彻底变成一具尸体时,如大山一般沉重的煞气霎时间烟消云散,仿佛之前那铺天盖地的气息从未出现一样。
  怀洛拉着陈潇潇,惊奇的看着伸出舌头气喘吁吁的十七纳闷不已。出声询问却被十七以天气炎热为理由敷衍了过去。
  兄妹两人带着十七经过数日忙碌,终于把所有死难者的尸骸安葬完毕。
  兄妹俩终于踏入了久违的家门,以往出去游玩也是怀洛牵着妹妹的手一起到家,不同的是,而今再没有鲜香扑鼻热气腾腾的饭菜和父母亲殷切的等待。看到往日幸福温馨的家园再不复存在,至亲的父母倒在贼人的刀下早已离她而去,数天来未再落泪的陈潇潇终究没忍住心中悲伤失声痛哭。悲凉的哭泣声回荡在已经面目全非再无人烟的槐安村,哀伤入骨的哭泣声让见惯了生死离别的十七也不由得心中苦闷不已。一直故作坚强的怀洛肝肠寸断,咬着牙关仰头大口大口呼吸把满溢的眼泪憋住。
  许久过后陈潇潇的哭泣声渐止,怀洛温柔细心的擦去小妹脸上的泪水,轻声安慰:“潇潇乖,来,咱们来让阿爹阿娘回家。”
  一旁心中苦闷的十七正要动手却被怀洛阻止,怀洛目光坚定摇摇头道:“多谢你的好意,父亲母亲的容身之处,还是我们做儿女的亲自来比较好。”
  兄妹两扫去灰烬瓦砾揭开地板,蹲在地上一点一点的挖开土层。陈潇潇红着眼睛,泪水顺着脸颊无声的滴落渗进泥土,兄妹两心中怀着对父母无限的眷恋与不舍细心掘土,直挖的双手伤痕累累血迹斑斑,泥土混合着鲜血糊在伤口上,两人却眉头都不皱一下,经过心底里漫长的痛苦挣扎,终于挖出来一个能够容纳父母骨灰的土坑。
  怀洛钻进倒塌的房间里摸索许久,找来一个比较完好的木盒,将爹娘的骨灰连同包袱放在其中。双手捧着骨灰,缓缓的安放在土坑里,却迟迟无法鼓起勇气将土填上。兄妹两望着那一方小小的木盒,回想起父亲雄壮高大的身姿母亲贤淑温柔的身影,心中痛苦挣扎久久不能释怀。
  怀洛虔诚的跪地沉默,高高的举着手中握着的泥土哀恸至深。十七轻轻的拍了拍怀洛的肩膀叹了一口气,欲要劝慰一番,嘴巴张了又张却无话可说无从说起。
  “爹,娘,回家了!”怀洛点头闭上双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扬出泥土神情地呼唤。
  “阿爹,阿娘,回家了!”陈潇潇双手捧着泥土,轻轻覆在父母亲置身的木盒上,泪水不住的滑,话语中悲伤之情让人哀叹不已。
  这层泥土覆盖在木盒上,像一道屏障,把怀洛兄妹的人生一分为二。那些无忧无虑的岁月在泥土覆盖之下如大江东去一去不复回,如残灯燃尽在不能重明。越来越厚的泥土,像怀洛二人未来的人生,与槐安村这一方小小的桃园天地越来越远。
  杀戮过后的槐安村没有了往日的人声狗吠,再不见灯火摇曳万籁寂静,空气中依然残留着淡淡血气,此刻即便看过了村民们凄惨无比的尸骸,兄妹俩躺在倒塌的家里依然感觉无比安心,因为这里是他们的家,那些死难之人都是他们的亲朋故旧。过了今夜,兄妹二人便要踏上未知的路途,走向迷雾中的未来,终此一生也不知道能否再回到这亲切的故乡与爹娘团聚。
  陈潇潇依偎在怀洛的怀抱里,将小脑袋贴着怀洛的胸口,心有不舍道:“哥哥,我们一定要走吗?”
  “嗯,必须走。”怀洛温柔的怀抱着她的身躯回答道。
  陈潇潇眼中泪花闪烁泫然欲泣道:“那我们出去后去哪呢?”
  怀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小妹的问题,望着茫茫夜空想起那精神世界里的巨龙,翻江倒海吞云吐雾的磅礴气势,胸中一股火焰升腾而起,天地之大哪里去不得?只要按照功法所注潜心修炼勤修不缀,天地之大大可去得!怀洛安慰道:“只要我们能去的地方,我们就能在那里扎根生存,这些问题潇潇不要想,这是哥哥的事,是男子汉该想的事。”
  怀洛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一副瘦弱的身躯却迸发出豪气干云无所畏惧的王者气势,引来十七发自内心的喝彩与欣赏。
  清晨,一轮火红的朝阳从东方升起发出万丈光芒,炽烈的阳光赶走了明月与繁星,驱逐了昏沉夜色,白昼来临阳光普照大地之上万物复苏。
  怀洛兄妹站在村口老树下面望着荒无人烟的昨日家园思绪万千,不愿离去。
  “哥哥,我们真的会回来吗?”陈潇潇拉着哥哥的衣角轻声轻语的问道。
  怀洛伸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小脑瓜笃定道:“会的,咱们还要回来重建槐安村,咱们一定能回来!”
  “父亲母亲,洛儿和小妹走了,他日若有机缘能够风举云摇飞黄腾达,再回来重建家园,请父亲母亲在天之灵保佑,请诸多乡邻护佑,陈怀洛,会回来的!”怀洛与陈潇潇拱手躬身一揖到底,一阵山风吹来,卷动村口的尘土漫天飞扬无数落叶随风飞舞,视线迷离之中怀洛似乎看到父母至亲与诸多乡亲正站在风沙之中目送二人的拜别,他们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点头示意,古树树冠被山风吹动发出沙沙声响,似淳朴善良的村民们无声的祝福。。
  数里外出山的山道上,怀洛左手食指带着一枚古朴的戒指,背着一口大钟当先而行,赤虎十七驮着娇弱的陈潇潇紧跟他的脚步。太阳无情的撒下灼目的阳光,晒得怀洛汗流浃背,把他的汗水镀成金色顺着额头脸颊缓缓流下。他止住步伐转过身来,最后一次将视线望向那个小小的山村,不等十七询问便转过身去再不回头一路向前。
  别了,槐安村,别了,那无忧无虑的宁静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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