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遇敌

　　转眼间就到了嘉德二十八年，七年的平淡日子，如流水一般地淌过，时光荏苒，杨天已是十四岁的少年，他的个子长到了一米七左右，从远处粗粗一看已像是一个大人了。
　　由于最近一两年身高的急速蹿升，再加之平日的食物较为粗陋，缺乏营养，身形上显得略有些单薄俢长，一双细长的眼睛里内蕴莹莹神光，鼻梁高挺，或许是因为祖孙俩相依为命得久了，眉目之间倒与老杨头有着六七分的相似，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紧紧地在头顶束结成髻，随意用一支木簪横插着绾住，身上靛青色的军服清洗得微微发白，脚蹬一双旧皮靴，全身上下收拾得清清爽爽，看起来神华内敛。
　　虽然只是束发之年，但他整日里在军营舞枪弄棒，身手已是极为了得，等闲三、五士卒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弓马娴熟，骑术尤精，连镇军使胡大人前些日子都忍不住技痒出手考校他。
　　胡大海胜在身高体阔，招式沉猛，他则胜在身法轻灵，气息绵长，结果居然斗了个平分秋色，令胡大海眉开眼笑，连连拍着他的肩膀，夸赞老杨头儿祖坟冒青烟，白捡着了一个活宝贝，这更让他小小年纪已在几百号汉子的军营里闯出了喏大的名头。
　　要知道能够坐镇边寨独领一军，胡大海这样顶在前线的将校都是刀头舔血，手底下着实有几手硬功夫的。
　　其实也只有杨天自己清楚，他的身体力量和速度远不止于此，为免惊世骇俗，他平日里与人放对时，根本未曾运转功法气行周身，最多只是使出了两、三成的本事。
　　老头子三年前便已告老归田，一心一意地守着杨天过日子，因为无处可去，便就在军寨之中安顿了下来，这种情况倒也并不罕见，不少老卒解甲之后，由于早年间亲人离散，音讯断绝，无人投靠，便在这军寨中孤独终老，至少平日里还能得旧日袍泽有个照应。
　　秀才二狗子他们一帮人不当值时，经常跑来隔壁院子，跟杨老头报告他家小三儿在军营里的种种威风事迹，老头儿乐呵呵的听着，还不停的打听细节，每日里都像是喝了二斤醇酿一般，心里美滋滋的，虽然年齿渐长，人倒愈发显得精神起来。
　　虽然日子快乐平淡，但祖孙俩的生活却过得并不轻松，仅靠着老头子这么多年辛苦攒下的微薄积蓄，总归有坐吃山空的时候，偶尔老爷子也会私下里担心，但从不在人前显露。
　　杨天正是长身体的年岁，食量惊人，老爷子却从不肯让他饿着，偶尔还会在街上买些肉食，给他打个牙祭，每次肉食端上桌，老爷子总是推说自己上了年岁，胃力不济，草草喝点稀粥后，便坐在一旁，叼着烟杆，笑眯眯的看着杨天狼吞虎咽，自己却从来舍不得多吃一口。
　　杨天虽然看上去年岁不大，可有着前世的经历打底，心智的成熟远超同龄，哪里会看不出来，做为曾经的孤儿，这样的亲情让他倍感温暖和珍惜。
　　也正是这个原因，从年余前开始，他便不顾爷爷的极力劝阻，牵着马厩里那匹与老头子一同退役的老马，佩上刀弓，隔三岔五外出军寨打猎，以帮补生活。
　　刚刚开始的时候，他没什么经验，经常出去转悠一、两天还是两手空空，到现在他的狩猎经验已经相当不错，又仗着自己的惊人五感和灵活的身手，几乎每次出猎都不会失手，什么胡狼、滩羊、刺獾之类的，总会有不少收获。
　　这极大的缓解了祖孙俩的拮据状况，一时吃不了的肉便腌起来，剥下的皮毛则被老人硝制好捆在一处，有游商路过时还可换得不少银两，听说在京城里，这些皮毛可都是很值钱的抢手货。
　　换回的银两，老爷子都仔细收着，轻易不舍得花，说是等慢慢攒够了，备着将来在靖北城里买下一座小院子，再给杨天说上一门好亲事。
　　这年暮秋的一天清晨，杨天又备好干粮水袋，披挂整齐准备出城，以他的经验，临近入冬的时候，各色猎物膘肥体壮、毛色上佳，正是狩猎的好时候，如果这段时间自己运气不错，打着几头滩羊，一个冬天的肉食不愁了不说，还能得几张上好的皮毛。
　　老爷子照例在院里忙前忙后，帮着检查完所带物品有无疏漏，然后眼巴巴的盯着杨天，满是慈爱地叮嘱：“三儿，这趟出寨子别耽搁太久，我瞅着这天色可不大好，指不定啥时候就能落下场大雪来，家里还有不少腌着的肉，就算这趟打不着啥东西，咱爷俩省着点也满够了”
　　杨天没口子答应着，“行！行！爷爷，都听您的，您老赶紧回屋歇着吧。”说着便从老人手里接过缰绳，牵着马跨出了院门。
　　直到第二天黄昏，杨天都没有什么大的收获，只是射中了一只肥大的沙兔，挂在马后一侧，不过他发现了大量的滩羊迁徙留下的蹄印，从粪便的新鲜程度上来看，似乎刚经过不久，这倒是让他有些兴奋起来。
　　他在原地休息了一阵，略略进食了一些食物和清水，便沿着痕迹一路追寻了下去，终于在午夜时分发现了目标，那是一群足足有十几头成年滩羊，正在草地上进食休憩的庞大族群，由于夜色之中不便于狩猎，杨天悄悄回退，寻了一处背风的小丘扎营。
　　暮秋时节的草原上，已是刮着凛冽的寒风，深夜的旷野里尤显得寒意刺骨，杨天轻车熟路的收集了一堆干草及灌木枯枝，引燃后加入随身携帶的干牛粪，点起了一堆篝火取暖。
　　由于有小丘的遮挡，扬天并不担心火光会对滩羊群造成惊扰，他习惯性的从马背上取下了一卷旧羊皮，摊铺在篝火一侧，盘坐着开始默默地行功修炼起来。
　　那篇混元一炁诀，虽然杨天每日都在勤加修炼，但进境却让人不忍直视，杨天早就发现，大团收纳进身体的青色气流，在流经膻中穴后，总会剧烈坍缩成一点微不可查的银色雾气，往往要花上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才能在丹田中凝聚出一滴银色露滴，更要命的是，功法每升高一层，对丹田中的银色露滴数目的要求，几乎呈数量级增长，所以足足花了七年的时间，杨天才堪堪修到功法三层，第四层遥遥无期，速度可以用龟速形容。
　　好在杨天对修行知识缺乏了解，误以为这是正常情况，而且修行至今，他的力量和速度都得到极大的提升，全力出拳时甚至能听到气爆声，再加之曾为孤儿的身世，养成了他坚韧的性情，倒也并未因此产生多大的烦恼。
　　这几年，他也曾无数次试着想再度进入那片空间，但发觉那段法诀，居然又莫名其妙的失去了效力，这让他在大感神奇之余也是苦笑不已。
　　焉支与西固之间，是大片的旷野，并无明确的国境划分，两国之间的那场著名大战，也已过去了近二十年，双方不约而同的对这片缓冲带，保持着不介入军事力量的默契，因此边境承平已久。只偶而听说有来往两国的商队，曾遭遇小股马匪的袭扰，但由于为患不烈，朝中也不甚重视。
　　二个时辰之后，正沉浸在修炼之中的杨天，敏锐的感觉到，地上传来一丝丝轻微的震动，他收功伏地，凝神细听，耳际似乎有众多纷乱的马蹄声传来。
　　以前在深夜时，偶而也会遇到三、五结伴出外狩猎的猎人，大多如杨天的情形一样，连夜追踪猎物而至，草原上天高地阔，养成了这里人热情质朴的性格，不论是否分属两国，相遇时总是围坐篝火，相谈甚欢，甚至共饮一壶烈酒……杨天许多狩猎的经验都是这么积累出来的。。
　　但今晚的情况却让他觉着有些反常，从蹄声判断，对方人马众多远超正常，加之沉沉夜色，篝火之旁的人身在明处，为避免误会，暗处一方的人总会提前发声，招呼对方以表明来意，但这数骑远远望见了篝火，却不发一声，悄悄接近中隐隐散开，倒有包抄之势。
　　杨天警惕的站起身形，回到马匹侧后，佯装安抚般一手轻轻抚拍老马的脖子，一手借着马身的遮挡，抽出挂在鞍鞯旁的直脊腰刀反握在身后，眯着眼尽力打量着对方的来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