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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回 天地胎逢劫 美猴王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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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果山下,海滩上,群猴哀鸣。一轮圆月,照在马管家脸上,往日恐吓得小猴儿退避三舍的青面长颊,此刻异常安详。经历敖丙点化成妖,未曾修炼的他,终究熬不过岁月,在一颗青松下寿终正寝。山崖上,敖丙一遍又一遍演练枪法,只是,身边少了那欢呼拍掌的老猴儿。三太子不善言辞,以自己的方式,悼念逝者,坚定而执着。
  两只母猴,带着数只小猴,围在遗体旁,将盛开的繁花拜访成一圈,温柔地梳理好马管家的毛发。我带着两只健壮的成年猴子,喊声“时辰到”,将手中的白蜡放在竹筏前端,撒一把花果山上的尘土,轻轻将安详的老猴子推到海面上。退潮的浪花,轻轻托举起筏子,带着马管家,漂向无边无际的海洋。
  猿猴不服麒麟管,不归凤凰辖,见龙不需拜,见蝶纵身扑,不在毛、羽、鳞、卵四大兽族内,自成一部,地府没有阴帅负责勾魂,所以,马管家只有等七七四十九天,断七之后,才能魂魄离体,前往地府。无常只负责接引天人、人、修罗上三道魂魄,枉死的兽族,魂魄出窍,还可以携带一程,老马是寿死,身魂牢固,以勾人的法器抽取魂魄,难免损伤。
  竹筏消失,猴群念想断绝,纷纷嚎啕大哭。自从定居水帘洞,几族的猴子互为邻里,俨然是一家人。唯有站在海边顽石上的美猴王,懵懵懂懂,沉默地紧盯海面。出生仙胎,不解生死,在石猴的看来,可能马管家只是睡着,在做一个永远醒不来的梦,并不知道为何众猴要哭泣悲伤。
  跳下岩石,手脚并用,爬到我身边,石猴轻轻拉扯我的衣袖,用磕磕绊绊的人语问道:“为什么……他们……哭?”
  蹲在沙滩上,将视线与之相平,我抚摸着毛茸茸的脑袋,低声回答:“因为马老爷子去世了,就是……没有了。”
  “没有……为什么……哭?”石猴抓抓头顶,眉头微皱,更加疑惑,“大家……都会……老虎……会……鹿……会……树和花,都会没有。”
  “没错,万物都会消失,就算坚如磐石,终有一天,会被风雪消磨成沙。”我看着沙滩上郁郁寡欢的群猴,半是解释,半是感叹,“就连鬼,也有转世投胎的那一天,从地府中消失,大家哭,是因为喜欢,因为思念,因为喜欢,才舍不得消失;因为思念,才舍不得分离,美猴王,总有一天你会懂。”
  “我,会懂?”石猴垂下脑袋,喃喃自语,“死,就是消失;消失,大家哭;哭,不好,所以,我不会让大家……”
  淡淡的金光,出现在美猴王的油亮的毛发上,历经顿悟,凡胎入道,不久之后,就会迎来“意劫”。
  接连几天,水帘洞内一片哀愁,族群中的老猴接连去世,还有几只小猴在攀爬时不幸摔落,当场罹难。后知后觉,我匆忙擒下发狂的石猴,将其带到荒岛上囚禁。意劫,是凡胎入修行的第一关,用以考验修行者的意志。由于道骨未生,此劫不会对渡劫人造成肉身伤害,但会百般阻挠其下定决心。换句话说,周围发生的事情,在劫难过程中,全都逆想法着来,追求逍遥者,俗事缠身;渴望清净者,亲朋不断;心怀公正者,权势相压;算遍天地者,霉运连篇……而且,这一劫没有时间和次数,唯有心智真正坚定,才会消停下去。
  我入道那一阵,地府直接给我放长假,严禁处理任何卷宗;四大判官只要有闲工夫,就会拽着我,下棋打牌还故意输,务必要让我坚信自己的判断正确。明察天地的意劫,是万物不分,那时候如果遇到赵高,甭说指鹿为马,就算老太监良心发现,把那头鹿解剖给我看,估计我也会认定那就是一匹马。即使这样,当初我还闹过不少乱子,比如去范无愁的卧室当浴室、往师父们的茶杯里吐痰、将阎罗殿当茅房之类的尴尬事,所幸最后靠着渡劫的理由混过去,才没被秋后算账——有些事情是我为找乐子故意做出来。
  可是,我没想到,石猴思索的道,是生死大道,意劫过程中,周围生死会因为天劫而混乱,出现生者暴毙、死者复生。幸好是在早期,他刚开始思考“死”的意味,只造成十几只猴子意外横死,若是开始考虑“生”,花果山中埋葬的野兽尸骸会化作僵尸,危害生灵,让他看到永生不死的下场,逼迫他放弃永生的念头。
  无怪修行者,在入道后便出世闭关。世间修炼,求长生者十有八九,要是一个两个都在闹市渡劫,恐怕能将国都化作鬼城。守候在岛上整整七天,鬼差无论生死,我倒还扛得住,只是倒霉了沙滩上的椰树棕榈,数日之内,经历枯荣。
  金色的身影走出洞窟,望着碧海蓝天,石猴目光坚定,说出三个字:“我,修道!”
  对于大王离家求道,没有三五十载回不来,猴子们显得……跟过年一样!水帘洞天,家家摆酒,户户落花,中央的宫殿大设宴席,只要是猴子,就能进去胡吃海喝,扶着墙进去,挺着肚子出来。面对拦路的猴兵,范无愁蹲在地上,拿着树枝画圈圈。腊樱桃、金梅子、醉龙眼、火荔枝、丹砂石榴、玛瑙葡萄……水帘洞内,不分时节,百花齐放,百果齐香,上古圣人的府邸,在群猴肆意欢腾下,逐渐染上凡间气息。
  枯松粗竹的大筏子被众猴齐心协力推进水中,座三五个人不成问题。藤蔓编制的网兜装满盛放猴子酒的椰壳,晒干的果脯包裹在新鲜的芭蕉叶中。我将撑杆递给石猴,道一声“珍重”,帮他扯起七拼八凑的船帆,蒲扇扇一阵风为其送行。言语不通,这只我亲自从众多妖魔手下救出的天地仙胎,终于要离别。带着伤感和挂怀,我轻轻挥手作别,然而,就被一人提着领子,踩水抵达竹筏上。
  “我跟师父请长假,咱俩可以跟小猴子去修道了。”范无愁兴致勃勃,从石猴手里抢过撑杆,双臂发力,竹筏箭一般窜出。
  “那你还回来干嘛,直接从中原走不是更省事!”我抓狂地吼一句,从衣袖里掏出打算送给石猴的作别书信,揉成一团扔进海中,“还有,咱俩都有师父了,怎么可能再拜师!”
  “对不起嘛,人家没想那么多!”范无愁被我吼一句,立刻可怜兮兮,用泛泪的美眸看着我。二十多年,友情之上,就像我知道怎么对付她一样,这个小师姐同样知道怎么对付我。
  木已成舟,没必要多费工夫,直接从鬼门回地府,卖辆马车,更方便。等我回神,看着茫茫大海,就知道,一次伟大的漂流在所难免。鬼差出入地府阳间,来走阳关道,去寻鬼门关,二者皆与地相连。想要从海上回地府,要么瞎猫遇死耗子碰到有鬼门的陆地,要么跳海去海底。
  数月漂流,风吹雨打,准备好的水食,经历一次暴风雨,就送给龙王爷当过路费了。漫无目的的漂泊中,从无饵垂钓、接雨维生,到一栋用海藻当顶棚的小窝棚,当中艰辛,不足为道。当看到海岸的那一刻,我欣喜若狂,高声呼喊,将压在心里几个月的委屈,一股脑喊出。寻一处沙滩,停下筏子,踏足陆地,面对一群好奇围拢的精瘦渔民,我狂笑不已。正欲问话,石猴跳出,龇牙作凶恶状。登时,渔民们吓得人仰马翻,慌不择路,连自己身边的渔获都顾不上带走。石猴得逞,连蹦带跳,压到一人,右手高举,击中后脑,三下五除二剥掉渔夫的衣装,套在自己身上。
  我刚从纸宝囊中掏出的银子落在地上,化作一个纸元宝。石猴学会人言,就开始羡慕起我和范无愁身上的衣装,本想等到靠岸,就从当地人手上给他买几套,没想到他居然明抢!幸好他对母猴不感兴趣,要不然我还得摊上个拐带人口的罪名。
  走到市镇中,问明地理,靠岸处是南赡部洲的无名小国,城不过三四座,人不过七八万。南赡部洲,多贪多杀,向来是神弃之地,东胜神州的天庭,不思管辖,反倒是传教的佛门弟子,建成几座佛塔寺庙,招纳本地僧侣修行。都说佛门大开方便,借宿寺院,方才知道,如来的教义是一码,凡间的僧人如何做,又是一码。钱、钱、钱,除了钱还是钱,寺院里三柱佛香一百文,一间客房二十两银子,斋饭四菜一汤要一贯钱,穷疯了的光头们,就连早课念经,都带着一股子铜臭,只有那些戒酒禁荤的佛律,表面上还遵守一下。
  我们两人一猴倒感觉无所谓,他们当假和尚,我用假银子,怎么算都是赚,只不过,石猴求道心切,不愿多留,三天后,便登上驶往西牛贺洲的船只。
  西牛贺洲边缘的岛屿小国,一座名山,千峰列戟,万仞开屏,山头龙脉起伏,谷中幽兰翠枝。林深处,歌声隐隐,以斧敲刃凿相和。伐木者头包宽巾,颈系竹笠,上身棉纱衣褪至腰间,足蹬麻鞋,双手握钢刃短斧,对准干枯的松枝劈砍。
  “观棋烂柯,伐木丁丁……相逢处,非仙即道,静坐讲黄庭。”一曲终了,樵夫坐在担上,饮水歇息。
  石猴按捺不住,连蹦带跳,上前歪歪扭扭地作揖,口中高喊:“与仙道为友,定是神仙,老神仙,弟子稽首!”
  “当不得,当不得,俺就是个砍柴的,不是神仙。”樵夫躲避,慌忙还礼,“你要是想找神仙,往里走,有个须菩提祖师,俺这歌也是他教的。”
  “大叔,你就不能带我们去吗?”范无愁上前一步,行秦国女子礼,声音温婉,“深山老林,我们不认路,万一走错,岂不白跑。”
  樵夫擦一把汗,重新提起斧头,断续回答:“小姐,不是俺不帮,俺家里还有个老娘,等着俺赚钱养活,你们自己去,三星洞的小神仙们下山踩出一条路,走过去就能看见。”
  “多谢大叔,我们不打扰了。”挡住范无愁摸向纸宝囊的手,我应承一句,拉着一人一猴,走入深林。几个贪财的和尚,骗就骗了,他们有达官贵人供养,不缺钱,但穷困的孝子,再用假银子去骗人家,太缺德。
  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山壁上,两扇粗糙凿成的石门紧闭,没有门环,也无人看守。捡一块碎石,正欲叫门,“吱呀”一声,门扉半开,五六岁的小童探出半个身子,疑惑看向我手中的石头,似在戒备。我赶紧扔掉石头,否则怎么看怎么像要砸人家脑袋。
  赔笑道歉后,放下心的小孩走出门后,清清嗓子,拿腔拿调:“何人再此骚扰啊!”
  “嘻嘻,小孩,我们是来拜师的!”石猴从树枝跳下,抓耳挠腮,喜不自禁,“快带我们进去吧,啊!”
  这年头神仙们就爱装嫩,指不定面前就是祖师本人。猴子无礼,万一热闹这童子,要坏大事。我一把捂住石猴的嘴,点头哈腰:“仙童有礼,我们……路过,听说须菩提祖师在此地,特来拜访。”
  “哦?”童子脸上露出天真的微笑,转身欲走,“家师正在讲道,既然是路过,那就不便请你们进门,若是求学,我倒可以通报。”
  终日打雁,反被啄眼,没想到三星洞的孩子够实诚。听到童子的话,石猴急躁,一爪子在我脸上挠出血痕,挣脱钳制,拦住童子,连连作揖:“我们是求学的,我们是求学的!”
  “哼,这就对了!”童子嗤笑一声,“你们几个小娃娃,与我这三百岁的永寿仙童耍心机,嫩得很呐!”
  让一个三百岁的装嫩老头子戏弄,不丢脸……跟随永寿仙童,跨入洞中,穿过水面般波动的洞口,仙灵气息,扑面而来。花果山虽是祖洲,下方灵脉皆已破碎,跟三星洞相比,差距不是一星半点。环顾四周,身处洞内,上方却有骄阳当空,白云流动,树头柳梢,芳草绿地,飞鸟走兽无忧无虑。见识过水帘洞后,我立刻明白,三星洞是一处洞天,面积不如水帘洞,打理得井井有条,是须菩提祖师的道场,更是他的仙府。鸟语花香中,一座似庙似观的建筑,门扉敞开正堂内,长须白发的仙人,手持书卷,侃侃而谈,下方众多弟子,袍服不一,皆全神贯注,若有所思。
  从门口至大堂,看似不远,跨过门槛,距离瞬息拉长,庞大的院落,足够装下咸阳宫的正殿,看似不高的屋顶,摩云攀日,尽显恢弘。神仙手段,缩地矮天,非要是境界能与天地争锋,才可施展自如。
  “今日且停讲,汝等随我一观访道之人。”祖师声音平淡,却回荡在三星洞的一方天地间。
  走入正堂,双目微闭的须菩提祖师,突然眯起眼睛。一息后,他抬手掐指,面露沉思,唤过永寿仙童,低声附耳。仙童点头,而后摇头,走下讲台,凑近我们三人,低声询问:“你们三个,有谁不是求道的,我家先生演算后,说求道者只有两人,一男一女。”
  这就不对了,石猴是一心求道,我和范无愁顺便掺和而已,怎么成了只接待我俩。莫非,这须菩提祖师是阐教神仙,不收人族以外的异类。思前想后,不明缘由,我上前一步,弯腰作揖,朗声答应:“我等三者,皆来此求道,望祖师收留。”
  “莫急,后生莫急,老道再掐算一次,只图个明白,无论结果如何,尽管放心,本门因材施教,有教无类,汝等三人,我皆收于门下。”须菩提祖师压压手,示意我退后,双手掐印,置于两膝。
  片刻,祖师眉头舒展,眼神恢复清明淡然:“且说说,汝等从何处而来?”
  吾等从来处来……我要这么说,老祖师能一巴掌将我抽回东胜神州。从东胜神州到西牛贺洲的旅途,一五一十说完,祖师勃然大怒,认为所言虚假,唤过两名童子欲意赶人。范无愁惶恐低头,我轻轻抓住她的手,示意无碍。虽然言语恼怒,须菩提祖师的表情有些做作,能掐会算的仙家,可能算不出学徒的来历吗,作嗔怒相,无非是入门前的敲打,让人明白求道不易,切莫半途而废。
  一唱一和间,事情成一半。祖师不露声色,目泛喜光,轻捋长须:“逐渐行来,一路艰辛,也罢,汝等三人,姓甚?”
  “我无甚性子。”石猴怕人看出他的顽皮,快言快语,跳脚回答,“人若骂我,我不恼,若打我,也不怒,只是陪个礼儿,一生无甚性子。”
  “不是这个性,你的父母姓甚?”祖师笑着摇头,示意石猴不必急躁,“老道还需给汝等起个法号,才好入我门下。”
  “我……无父无母。”石猴语结,黯然神伤。数载光阴,成就美猴王,群猴都只看到他的胆色,却不知道,他不得不勇敢,因为没有任何人可以给他真正无微不至的关怀和隐蔽。
  祖师见状,语气放缓,好言安慰:“不打紧,且宽心,若是花木成灵,众多师兄弟中,也有此类,与人身弟子一般和睦,并无白眼相加。”
  “抱歉,祖师,我这兄弟,石开而诞灵,天生地养,自小孤苦,今日问及伤心事,不免失态,祖师见谅。”我见石猴兴致缺缺,赶紧补充。。
  “天生地养,那可了不得,就连地仙祖师镇元子,都要拜你的父母。”须菩提祖师哈哈大笑,指一个蒲团挪到石猴脚下,“我便斗胆,代你父母赐姓,观你貌似猢狲,‘胡’者,古月相连,老阴不化,倒不如姓孙,子小并行,幼阳初生,你看可好。”(原著“孙”是繁体“孫”,这里为方便,以简体代替。)
  石猴听罢,不作言语,翻身跪地,连连磕头。斜月三星洞,十二字兄弟辈分,“广大智慧、真如性海、颖悟圆觉”,祖师赐名,法号“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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