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魔宫 上

　　两人取道南行，晓行夜宿，一路上谈论些武功剑术、除妖降魔之事，不日即到武当山。
　　武当守山弟子早认得叶掌门，故而径引两人上山，方去通禀。致虚道长早携众弟子，笑迎上前，引两人入厅奉茶。
　　叶掌门与致虚道长施礼毕，说道：“道长，你看我带谁来了？”
　　致虚道长仔细打量剑星，说道：“这位小哥龙章凤姿，天质自然，器宇轩昂，浩气内敛。请恕贫道眼拙，竟不知武林中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位少年英侠！”
　　叶掌门哈哈大笑，说道：“道长，你还记得我向你提过的，曾想请你收下为徒的那个少年吗？”
　　致虚道长惊讶道：“归云庄的沈剑星吗？”
　　叶掌门笑道：“正是！”
　　剑星躬身施礼，朗声说道：“晚辈沈剑星，拜见道长！”
　　致虚道长点头笑道：“当年你说他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武学奇材，可惜脾气傲的紧，不肯过来拜我为师，让老道甚是惦念。如今你怎么又自己把他收下了？还调教的这么好？”
　　叶掌门笑道：“道长看叶某有本事教出这么好的徒儿来么？”
　　致虚说道：“嗯，我看这位小兄弟一身修为，似已不在贫道之下，确实也不像是叶掌门调教出来的。却不知这位小兄弟师承何处？”
　　叶掌门笑道：“道长，这位沈公子天纵奇缘，于三年前访得明师，食得奇珍，如今武功剑术已俱至臻境，不在你我之下！我们此来，是有一件要事，想请道长帮忙。”
　　致虚笑道：“叶掌门的要事，不说贫道也知道。可是要我同你俩一起，前去突袭魔尊？”
　　叶掌门起身施礼，说道：“道长若肯施以援手，叶某铭感肺腑！先替天下万民谢过道长！”
　　致虚说道：“叶掌门侠肝义胆，令人敬佩！只是咱们冒然前去，实在殊无把握！贫道亦曾多次拜上少林，与至性大师商议此事。至性大师言道：‘魔尚未成，何以降魔？’又道：‘不成魔，何以成佛？’至性大师的意思，是要咱们静观其变，不可妄送性命！那次咱们各派掌门齐集商议的时候，至性大师的本意，是不想让大家采取任何行动。是贫道不忍拂众人之意，硬是说得至性大师同意，大家可以前去突袭。只是至性大师却决然不肯前往。唉，说到禅力之定，贫道可真是差的远了！”
　　叶掌门说道：“这么说，道长还是不肯出手？”
　　致虚说道：“若是叶掌门一人前来，贫道定要断然拒绝。如今既有沈兄弟在此，贫道也看到了几分胜算……”
　　叶掌门大喜，说道：“这么说，道长是答应前去了？”
　　致虚点头说道：“此事事关重大，贫道没有至性大师的定力，唉，这两年来也是忧心忡忡！看着叶掌门奔前奔后，以天下为己任，贫道实是惭愧！也罢，静心守道，以观天变，就让给至性大师，贫道这一次豁出去了！”
　　叶掌门喜道：“那咱们便快些邀集人手，择日动手吧！”
　　致虚说道：“这却不急，贫道想先看看沈兄弟的本事。”
　　剑星躬身说道：“道长可是要晚辈舞剑给你们看？”
　　致虚摇头说道：“不是舞剑，是动手试剑。”转身向一名弟子说道：“清风，你去取我的真武剑来。”
　　剑星急忙说道：“晚辈怎敢与道长比剑？”
　　致虚接过真武剑，向剑星问道：“沈兄弟，不知你所习练的是什么剑法？”
　　剑星说道：“晚辈所练剑法，是叫做秋水无痕剑法。”
　　致虚点头说道：“秋水无痕，秋水无痕。好，就让贫道来领略一下这秋水无痕剑法！”
　　致虚说罢，便出大厅，向庭中走去。剑星、叶掌门及众武当弟子，只得都跟着出来。
　　致虚站在庭中开阔之地，拔剑出鞘，向剑星说道：“沈兄弟，过来吧。”
　　剑星踟蹰，不敢上前。
　　叶掌门说道：“沈公子，你就陪道长练练吧。老夫也正想见识一下公子的无痕剑法。”
　　剑星只得上前，拔出秋水剑来，躬身行礼，说道：“晚辈斗胆，请前辈赐教。”
　　致虚微微一笑，说道：“沈兄弟不必过谦。”说罢，便凝神出剑。
　　剑星见致虚道长右手缓缓出剑，左手跟上，两手相对，如抱浑圆，身势凝重，气若渊亭，心想：“这必是武当的太极剑法了！果然气象不凡！”当下不敢怠慢，缓缓提臂，剑指身下右前方，凝神而待。
　　致虚道长蓦的一剑刺出，疾如猛禽扑兔，浑不似刚才静立模样。剑星知道，动中有静，静中有动，快中有慢，慢中有快，阴阳相生，五行相克，这正是太极精髓！于是秋水剑起，空气立时激荡，恰如水波荡漾。
　　两人便缠斗在一起，一时剑气纵横，气象万千。武当众弟子只看得心旷神怡，惊叹不已。他们平日只道师父剑法已然天下超绝，举世无匹，却不料眼前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竟然应剑出剑，坦然自若。身形潇洒，衣袂飘飘，翩然若仙。众弟子一时惊为天人，心中大是骇然。
　　叶掌门只看得心旌澎湃，忍不住艺痒，看一看手中的紫霞剑，心想：“却不知我与沈公子动手，会是怎生模样？”
　　剑星与致虚道长换招极快，俱各身形飘忽，众弟子只看到两道剑芒，往来翕忽。叮当之声，不绝于耳。
　　叶掌门越看越惊，心想：“想不到这秋水无痕剑法这等精妙！天下间也只有致虚道长的太极剑法，和那魔尊的无情剑法，才可匹敌！唉，我华山剑法，殊不足虑！”
　　然而更惊的，却是致虚道长。
　　两人缠斗良久，突然剑气一敛，人影乍分。只见致虚道长收剑而立，脸上神色惊诧。左胸道袍之上，破了一个小口，露出肌肉。而剑星含笑而立，浑然无事。显然，是致虚道长技逊一筹。众人不由得大声惊呼，表情惊愕，如见鬼魅，显是觉得匪夷所思。
　　剑星急忙躬身说道：“小子无礼，冒犯了前辈，请前辈恕罪！”
　　致虚哈哈大笑，说道：“沈兄弟剑法高明，老道棋差一招，你何罪之有？我看沈兄弟的这套剑法意蕴颇深，竟似含有悲悯之意，大有佛家风范！与我道家剑意也颇有异曲同工之妙。要是给至性大师见着了，定然十分欣喜！”又向叶掌门笑道：“叶掌门，这位沈兄弟既有如此身手，咱们大可与那魔尊一拼！哈哈，痛快，痛快！贫道都十余年没有如此畅意地比过剑了！”
　　叶掌门说道：“那就请致虚道长发出英雄贴，邀得好手来此，咱们一起动手！”
　　致虚摇摇头，说道：“黑魔岩戒备森严。人多手杂，反为不便。依贫道之意，就咱们三人前去，悄无声息的掩至魔宫。我和沈兄弟尽可抵住他那四大护法，到时叶掌门便进入魔宫，杀死魔尊。你看如何？”
　　叶掌门大喜，说道：“道长此计甚妙！也是，有了你们两位高手，又何须其他人呢？当今武林，除了至性大师，也无人能出你们之右了！”
　　致虚向剑星问道：“不知沈兄弟意下如何？”
　　剑星躬身道：“晚辈愿凭两位前辈差遣！”
　　三人计议已定，择好时日，便离了武当，向无极崖而去。
　　到得山下，停了一天，便是魔尊行功之日。到了那日傍晚，三人收拾行装，养精蓄锐。待到亥时，便往崖上而去。
　　三人轻功俱各精妙，剑星更是出神入化。三人沿山道疾行，宛若三缕轻烟。魔教众守山弟子只觉眼前一花，并不知道已经有人闯山。三人一路而上，片刻便至魔宫之畔。
　　当晚月光甚亮，夜色空明。那魔宫依山崖而建，气势恢宏，魔宫后面即是悬崖。正中一块大匾额，上书五个金色大字：太上无极宫。从地形来看，只能从正面攻入。那魔宫之前果然有四名护法，在往来看护。那四名护法，一个腰悬长剑，一个手拿大刀，还有两个，一人一柄斧头，像是兄弟。
　　子时已到，致虚道长向剑星暗使眼色，两人一起扑向那四名护法。叶掌门牢牢隐藏，等待时机。
　　那四名护法一见有人闪至，不及答问，立时动手。剑星与致虚出剑毫不容情，一上来便施猛手，剑招绵绵不绝。那四名护法显然颇是意外，没有想到来人武功，竟是如此之强！四名护法分为两组，使剑的与使刀的抵住致虚，那两人名使斧的，抵住剑星。
　　急斗片刻，那使剑的突然喝道：“太极剑法！你是武当的致虚掌门！”言下甚是诧异。
　　致虚说道：“不错！正是贫道！”手上出招更快。那使剑的与使刀的便不答话，加紧攻击。
　　与剑星争斗的那两名使斧的，长相本就威猛，舞起斧来，更是虎虎生威！两人竟然是孪生兄弟，斧法紧凑，开合有度，配合的天衣无缝。剑星手上颇感吃力，然而尚可应付。
　　六人本来都在那魔宫正前争斗，剑星与致虚故示不敌，慢慢的向崖下退却，离那魔宫已十余丈远。
　　叶掌门见时机已到，便果断行动，心中却微微有些奇怪：“上次我们刚一交手，立时就有其他魔教弟子赶来帮忙，怎么这次却这么安静？”当下也不及细想，手握紫霞剑，破门而入。
　　那四名护法忽见有人闯宫，心中大是惊恐。然而苦于分身乏术，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叶掌门进入魔宫。
　　叶掌门一入魔宫，见里边颇是宽敞，房间众多，而且不止一层，不知道那魔尊躲在哪里。便从近处开始，一间间找寻。然而找遍了第一层的所有房间，都不见魔尊踪影。叶掌门大是骇然：“难道那魔尊骗了我们！他并不在这里？”心中不由得甚是焦急，知道子时一过，那魔尊功行便毕。到时魔尊出手，自己三人未必能全身而退。于是闪身跃上二楼，又开始寻找。。
　　魔宫之外，六人争斗正酣，难分难解。然而，始终没有其他魔教弟子上崖来围攻。
　　叶掌门找遍二层，还是不见魔尊影子，手心已然出汗，心想：“那魔尊一定是在三楼了！”于是便蹿上三楼，一看之下，却不禁愕然：整个三楼空空荡荡，一览无余，却哪里有魔尊的影子？抬头往上看，楼顶封闭，已再无其他楼层。叶掌门不禁茫然，呆立当场，不知所措。过了片刻，才恍然想到：“难道这魔宫还有地下室吗？”于是急奔而下，跑到第一层。然而叶掌门寻便各处，却并没找到地下室的入口。呆立片刻，便想道：“我们不能再停留了！再过一会儿，等那魔尊功毕出来，我们就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