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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魔尊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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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剑星离了九黎山,出了云梦泽,便一路向北,行至南阳,然后折向西北,沿丹水,过武关,遂至关中。剑星寻至华阴,径上华山。
  玉女峰山势险峻,树林清幽。一路而上,便至解剑岩。
  剑星行至岩前,早有守岩弟子上前致礼。剑星对其言道:“在下归云庄沈剑星,特来拜会华山叶掌门。相烦各位大哥代为通禀。”其中一名弟子即上山禀告,请剑星在岩畔稍待。
  不一会儿,剑星便听得一声欢呼,清灵自山上飞奔而下,后面是白羽及那名守岩弟子。清灵远远叫道:“沈剑星!”
  剑星微微一笑,并不答话,翘首而待。
  清灵飞奔过来,扑入剑星怀里,满眼惊喜,说道:“沈剑星,你怎么现在才来?这几年你到哪里去了?还以为你再也不会来了呢!”
  剑星低头看着清灵,笑道:“我这不是来了吗?哈哈,几年不见,清灵妹子变得更加漂亮了,性子可是一点没变!”忽然压低声音,在清灵耳边说道:“清灵,你嫁人了没有?似这般扑在我怀里,没人吃醋吧?”
  清灵俏脸一红,推开剑星,嗔道:“我性子没变,你性子倒变了,变得这般油腔滑调!”
  这时白羽已然过来,剑星抱拳行礼,说道:“白兄,别来无恙!”
  白羽哈哈一笑,上前握住剑星的手,说道:“沈兄,你我兄弟,不必客套!走,走,走,咱们上山再慢慢说,我师父还在那里等着呢。”
  于是三人一起上山,清灵早拉着剑星问这问那,问东问西,剑星微笑着一一回答。只是于拜师学剑一节,说的甚是简略。只说三年以前,偶遇名师,指点自己剑术。三年以来,自己苦练剑术,是以无暇分身访友。
  白羽说道:“如此说来,沈兄如今已然身怀绝技,练成了上乘剑法?”
  剑星笑道:“小弟学成以来,尚未与人交过手,故而不敢妄言上乘。”
  白羽说道:“沈兄不必过谦。”
  清灵听剑星说已去看望过绿衣仙子,忙问详情。剑星当然不敢说的太细。只说凭借香珠,上得九黎山,见着了绿衣仙子。仙子惦念清灵,便又送香珠一串,托自己转交清灵。说着,便取出两串香珠,给清灵看。
  清灵一手拿一串,看来看去,见两串珠子成色大小,并无二致,惊喜道:“原来绿衣仙子是有一对儿这个珠子!咱们正好一人一个!”突然想起一事,叫道:“哎呀,糟糕!仙子没了这个珠子,还怎么在那山上住呢?”
  剑星说道:“这个不妨事,那满山的生灵都是绿衣仙子的好朋友,不会伤害她的,你放心吧!只是那些想要得到神斧的人,甚是麻烦。”
  白羽忽道:“沈兄,你这两年没在江湖走动,对有些事情怕是有所不知。”
  剑星说道:“哦?什么事情?”
  白羽说道:“沈兄,咱们先去见过我师父师娘,再慢慢聊。”
  原来三人边走边说,已经来到了正气堂前。于是步入厅中,只见叶掌门已然迎上前来,哈哈笑道:“闻道沈公子前来,叶某不曾远迎,望公子恕老夫失迎之罪。”
  剑星躬身行礼,说道:“前辈哪里话?晚辈与白大哥情同手足。您是白大哥的师父,晚辈未执弟子礼,已是罪过,前辈何罪之有?”
  叶掌门笑道:“沈公子风采不减当年!哈哈,当年老夫不肯收公子为徒,公子不计前嫌,恭敬有礼,大有名家风范!”
  剑星微笑道:“前辈谬赞了,晚辈何克敢当?”
  叶掌门说道:“来,沈公子,快请坐,咱们坐下说话。”
  剑星坐下,却见白羽与清灵俱是侍立在叶掌门身边,并不坐下,便说道:“白大哥与清灵姑娘怎么不坐?”
  叶掌门微笑道:“公子远来是客,他们是小辈,站着就行。”
  剑星慌忙起身说道:“白大哥都不入坐,晚辈怎敢擅坐?还请前辈见谅。”
  叶掌门哈哈笑道:“也罢,羽儿、灵儿,你们也都坐下吧。沈公子也请坐下。”
  剑星见白羽跟清灵都坐下,自己方才入座。
  只听叶掌门说道:“我看公子气定神闲,玄功内敛,已是当世高手。却不知公子这几年在何处修业,怎得如此修为?”
  剑星说道:“晚辈侥幸,于三年前得遇恩师。晚辈驽钝,赖恩师悉心教诲,故而有所进益。”
  叶掌门见剑星不说在何处学剑,也不再问,说道:“我观公子修为,不似急促可就。虽有名师,也不致此。恕老夫无礼,公子可否伸出手来,给老夫一看?”
  剑星与叶掌门隔桌而坐,便置手桌上,与叶掌门看。叶掌门伸右手,中间三指搭在剑星脉门之上,潜运内力,以试深浅。剑星脉门之上立时便有内劲反弹。叶掌门手指一颤,便加劲,催内力款款度入。只觉剑星体内真气浩然,渊渊如寂。渺渺瀚瀚,无垠无涯。蓦地一股大力涌来,如海潮汹涌,势不可当。叶掌门心下骇然,急忙收手,还是被震的浑身一颤,体内气涌血翻,几欲吐血。而剑星只是微微一笑,浑然无事。
  白羽、清灵大惊失色,急忙上前,问叶掌门“怎么了?”
  叶掌门伸手止住二人,半晌,才缓过气来,耸然说道:“公子这身内力如何修来!老夫虽料到公子功力不弱,却不料竟然如此高深!据我所知,当今之世,只有少林寺的易筋经,或可致此修为。然而也要勤心修练,历时数十载。公子年纪轻轻,怎得如此修为?”
  清灵又惊又喜,拉着剑星说道:“原来你已经这么厉害了,还装的跟没事人一样!”
  白羽悠然叹道:“想不到短短三年不见,沈兄已得如此奇功!实在可喜可贺,可敬可叹!”
  剑星起身,向叶掌门说道:“承蒙前辈谬赞,晚辈实在惭愧!实不相瞒,晚辈在三年之前,曾蒙恩师惠赐,吃过一株千年雪参。”心里却想:“雪参固然神奇,功效尚不致此。绿依仙曲之助,才是此中根本。然此不足为外人道也!”
  叶掌门动容道:“千年雪参?这可实在是天大的造化!想不到公子竟有如此奇遇!”
  清灵说道:“沈剑星,你可以呀,连千年雪参都吃过!我们可是连见都没见过!”
  白羽由衷赞道:“沈兄真可谓天之骄子!想学剑,便有这等际遇!沈兄这身修为,愚兄是一辈子也达不到的了!”
  剑星说道:“白大哥切不可妄自菲薄,小弟不过偶然侥幸,何足道哉!”
  叶掌门若有所思,喃喃自语:“天之骄子……天之骄子……”对剑星说道:“沈公子不知习练的是何剑术,老夫可得一闻?”
  剑星说道:“晚辈练的是‘无痕剑法’。”
  叶掌门说道:“无痕剑法?恕老夫孤陋,竟从没听说过。但尊师既有寻得千年雪参之能,必是世外高人。所授剑法,也自应非凡。”
  清灵说道:“爹,沈大哥手中的这把剑也是他师父送的,叫做‘秋水剑’,他这套剑法全称是‘秋水无痕剑法’。”
  叶掌门微微点头,似是在想着其他事情。半晌,向剑星说道:“沈公子,你既有如此武功,老夫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剑星躬身说道:“前辈有何吩咐,但讲无妨。”
  叶掌门点头说道:“你们都坐下说话。”
  于是剑星、白羽、清灵三人俱各入座。
  叶掌门说道:“羽儿,你可知为师想要说的是什么事情吗?”
  白羽略一思忖,说道:“莫非师父是想说魔教的事?”
  叶掌门点头,说道:“正是!”向剑星说道:“沈公子这三年来习练剑术,想必少在江湖走动?于魔教近两年所为,可有耳闻?”
  剑星说道:“晚辈这三年向居深山之中,江湖之事,一窍不通,尚请前辈见告。”
  叶掌门说道:“三年之前,江湖之上忽起传言,说道云梦泽九黎山中,藏有一柄蚩尤战斧,得之者可以号令天下。于是便有许多好事之徒前去那山中寻斧,结果都被绿衣仙子逼退。这个你想必知道?”
  剑星说道:“晚辈正是在那时遇上白大哥和清灵姑娘的,当时传闻甫起,是以知道此事。”
  叶掌门点头道:“本来只是些江湖上的三教九流之辈前去闯山,后来魔教的人也加了进去。两年之前,魔教教主无极魔尊曾数度欲上九黎山……”
  剑星心里一惊,暗想:“连魔教教主都去了,那绿依可……”
  只听叶掌门说:“……皆被那绿衣仙子挡退。最后一次,那魔尊竟然身负重伤,铩羽而归。自那之后,绿衣仙子之名,响彻武林。魔尊不敢再去,然而闯山之人并不见少,甚至有名门正派之士,也去闯山。唉,可见人之欲望,不可遏止……”顿了一顿,又说道:“你可知道,那魔尊为何数度欲上九黎山么?”
  剑星说道:“难道不是为了得到那神斧?”
  叶掌门说道:“他固然极想得到神斧,但他上山,却还有别的用意。”
  剑星奇道:“哦?难道那山上除了神斧,还有别的宝贝?”
  叶掌门说道:“对魔尊来说,那另一样宝贝,就是那绿衣仙子。”
  剑星愕然,说道:“绿衣仙子?她……也是宝贝?”
  叶掌门说道:“沈公子,你有所不知。那魔尊本来纵横江湖,靠得是他魔教的‘无情剑法’,还有镇教之宝‘无情剑’。沈公子,不知令师可向你提过这无情剑法没有?”
  剑星心想:“无情剑,无情剑法,不知与我的秋水无痕剑法哪个厉害?”向叶掌门说道:“没有提过,只是说过让晚辈苦练剑术,十年之后,或可与当世高手一较长短。”
  叶掌门奇道:“十年之后?我看公子现在就足与当世高手一较高下,却不知尊师为何要说十年之后?”
  剑星说道:“这个……想是恩师怕我荒废了武功,勉励我的话。”
  叶掌门点头道:“嗯,既然你不知道,那也不用说它。那魔尊既能成为魔教之主,也实是有过人本领。那魔尊酷好道术,常读黄老之言,自名‘太上无极’。无极教主的称谓便是由此而来。他把魔教总舵所在的山崖命名为‘无极崖’,把魔宫命名为‘太上无极宫’。江湖中都称作是‘黑魔崖’和‘魔宫’。那魔尊既然常诵道德真言,竟也颇有感悟,遂悟出了一套道家无上法门,叫做‘阴阳双修大法’。要说此等功法,也非邪门歪道。只因天地万物,皆分阴阳,阴阳调合,众灵始生。这一门‘阴阳双修大法’,勘破众物表里,天人同一之理,实在是一门博大精深的修道法门!那魔尊能了悟此等精妙法门,实在是天纵奇才!可谓夺天地之造化!可是他虽然悟出了心法,却仍是无法修习,你道是为什么?”
  剑星说道:“想来是无人陪他一起修炼……”突然恍悟道:“前辈说绿衣仙子是宝贝,竟是指此而言么?难道这魔尊竟是想……是想与绿衣仙子一起修炼?”剑星想明此理,心中大是骇然,心想:“绿依是冰清玉洁的女儿之身,怎么能与那魔头……”
  只听叶掌门说道:“公子聪明,已然猜到了!不错,据说那门心法,必得两个功力相若,心意相通,且定力深厚的男女,方可修习。只有这样,才能尽收其阴阳和合,功参造化之奇效,否则立时便有性命之忧!但你想,那魔尊武功如此高深莫测,要找到一个功力与他相若的女子,已是难上加难,更别说两人还要情投意合,心意相通……”
  剑星忽然想到:“我秋姨只怕有此功力……呸,呸,呸,我怎么能如此亵渎秋姨!”便猛地摇了摇头。
  叶掌门以为剑星是在表示“神功修习困难”,故而继续说:“那魔尊数次想要上山,皆被那绿衣仙子挡退,最后一次竟还身负重伤,故而不敢再去闯山。于是他苦心思索破解之法,终于想出一条蹊径……”
  剑星以为叶掌门说的是,那魔尊想出了一条制服绿衣仙子的“蹊径”,心中大是惊恐,急忙问道:“什么蹊径?”
  叶掌门说道:“我刚才说天地万物,皆分阴阳。须知日月轮转,四季变换,亦分阴阳。黑夜是阴,白昼是阳;秋冬是阴,春夏是阳。故而一天之中,一半是阴,一半是阳;一年之中,一半是阴,一半是阳。一阴一阳,便是一轮回。故而每一天,阴阳轮回一小周;每一年,阴阳轮回一大周。道家讲究九九归真,每九天为一节,每九节为一中节,九九八十一节为一大节……”
  剑星、白羽、清灵三人皆听的目瞪口呆,不知所云。
  叶掌门见了三人表情,微微一笑,接着说:“那魔尊正是从此处入手,才得以另辟蹊径。只是他这条蹊径,却是入了魔道了!大约从两年前开始,那魔尊每隔九天便以一名纯阴处子为介,修习一次阴阳双修大法。待到他功行一大节,也就是七百二十九天之后,这阴阳双修神功便可练成。”
  剑星才知原来“蹊径”说的是这个,心下不由得释然,问道:“如此说来,那魔尊岂不是要毁掉八十一名处子的贞洁?”
  叶掌门脸色凝重,说道:“何止是贞洁?那些被魔尊抓去练功的女子无一生还!”
  剑星大吃一惊,说道:“那魔尊竟如此残忍?”
  叶掌门叹道:“那魔尊天纵奇才,却要干这种伤天害理的勾当,惹得天怒人怨,必遭天谴!”
  剑星说道:“一年有三百六十五天,七百二十九天,正好是两年哪!难道这两年以来,就没人去阻止他吗?那魔头如此凶狠,要是等他练成了这夺天地造化的神功大法,为祸武林,那还如何了得!”
  叶掌门叹道:“谁说不是呢!早在一年多以前,我们各大派掌门就齐集商议此事。有人说,应当集合各派精英,攻上黑魔崖,与魔教决一死战。有人却说,不能和魔教硬拼,应当派几名绝顶高手,趁那魔尊行功之时,偷袭击毙之。”
  剑星问道:“那最后呢?”
  叶掌门说道:“最后是少林至性方丈和武当致虚掌门,作出决定,不能和魔教硬拼,应当派人偷袭。然而到了推举人手的时候,至性大师和致虚道长自持身份,竟都不肯去。一时群雄束手,不欢而散。那之后我曾多次上少林、武当,拜会至性大师、致虚道长,对他们晓以厉害,望他们能够深明大义,果断出手。唉,奈何两位就是不肯!至性大师甚至说道:‘天地之道,阴阳相克。既生妖氛,必有圣贤。’让我不必过于担心。你说这可不是迂腐么?”
  剑星点头叹道:“至性大师竟能这般了悟大道,浑然不惧吗?”
  叶掌门说道:“什么了悟大道,浑然不惧?他这分明是给自己找借口。都说出家人以慈悲为怀,至性大师的经文却不知都读到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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