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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好一会儿，刀哥才道：“你明天能不能先别走，帮刀哥个忙？”
“啥忙？”田野转过头来。
他惊讶地发现刀哥好像变了一个人，之前那个一脸惭愧、面容清瘦的刀哥不见了，坐在他身侧的是一个面容阴鹫、怒气横生的男人。
“昨天大龙说的话你都听见了，他说我是孬种！”刀哥一字一顿地说着，牙齿咬得咯咯响。
“他那是气话！你就当是放屁哩。”
“可我是刀王的后人！侮辱我不要紧，侮辱我先人就不行！”刀哥猛地站起身来说道。
田野心里一紧：“那你打算怎么办？把大龙打一顿？”
“不，不关大龙的事！冤有头债有主，真正的仇人在我老家呢。我要你给我做个见证，看看刀王的后人是不是孬种？！”
月光斜照下来，刀哥左边脸白晃晃的耀眼，右脸却遮在阴影里，一片漆黑。就像是西方神话中半面天使半面魔鬼的人。
田野想起昨天大龙说过的话，心想难道刀哥的老婆真的被人抢走了？
可他没敢问，怕刀哥再次受到什么刺激。
有人曾经告诉过他，在月圆之夜，精神病人的病情就会加重……
“你到底答应不答应？”刀哥俯身过来，近距离地盯着田野，好像要看清他脸上的每一根汗毛。“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你也和他们一样，瞧不起我？”
田野有一种预感，如果他拒绝刀哥，他会彻底疯掉的。
田野头脑一热，便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嘿嘿嘿……”刀哥笑了起来，露出森白的牙齿。“你猜大街上那么多人，我为什么偏偏要带上你？”
田野头皮发麻地摇了摇头，心想月亮这狗曰的咋还不下去？
“你身上有一股匪气，我以前很讨厌。但现在，我喜欢这股味道。”刀哥舔了舔嘴唇说道。
夜风吹来，田野只觉得脊背发凉。
两人沉默了一会，一阵浓浓的倦意袭来，田野便靠在门框上睡着了。他总觉得有一个如同鬼魅般的身影在院子里飘飘荡荡的，想要起来查看，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又过了许久，那道影子朝田野直扑下来，田野心里一惊，猛地睁开了眼睛。
夜色更浓了，田野好一会儿才认出蹲在身边的人是刀哥。
“你的警惕性这么高？”刀哥一脸惊讶地望着他。
“你在这干嘛？”田野猛地坐起身来，两人的脸差点撞在一起。
“正准备叫醒你呢，出发吧，赶路要趁早。”
田野注意到刀哥换上了一套灰色劲装，缠着裹腿，手里拿着一柄长刀，像极了古代的侠客。
“我去叫大龙！”田野说道，他可不想单独和脑子受过刺激的人待在一起。
“不用！”刀哥却伸手按住了他。“那个家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咱俩早去早回！”
“我还要拿东西哩！”田野说了一句，坚持进了平房。
大龙睡觉不老实，已经从铺盖上滚到了地上，身子旁边是一滩凝固了的老鼠血，他的手正搭在上面。
田野用脚轻轻将大龙的手踢到干净处，才去拿了自己的包袱。
他希望大龙会突然醒来，然后死皮赖脸地跟着刀哥和自己，可大龙却睡得像死猪一样。
出了门，田野跟着刀哥一路疾走。转了好几个弯，两人才上了一条水泥公路。
黎明前的城郊，不像山村的夜晚那样一片漆黑，也不像城市中心那样灯火通明。两旁的路灯发出清冷而暗淡的白光，田野集中精力才能看清周围的昏暗的场景。
远处的路灯下有一个人影，背过身子坐在哪里。
田野正在想那个人是流浪汉呢，还是晚上梦游呢？那人就突然转过了身子，大声叫到：“好我的刀哥哩，你欠我的钱还没还，就想偷偷溜走哩？”
那人正是大龙，却不知道从哪里抄了近路，走到了两人前面。
田野被他这么一喊，只觉得周围的气氛也活跃了，身子也放松下来。
刀哥的脸色却黑了，道：“大龙，你要跟着也行，不过你的嘴巴可要放干净点，过了今天，我就不是原来那个刀哥了！”
“咋地？叫你一声刀哥，你还真以为是自己是刀王了？”大龙嘲弄道，又转过头来朝田野道：“你知道他本名叫什么吗？叫王二狗。我叫大龙，你说我会怕他吗？”
“唰！”刀哥将刀拔了出来。
大龙脸色一白，“噔噔”地后退了两步。
可刀哥的手却不自觉地抖动起来，大龙见势又挺着身子逼了上来：“咋，你还想砍人哩？你连鸡也不敢杀！你这个孬种！”
大龙的话落在田野耳中，只觉得十分刺耳，刀哥就更别提了，连身子也颤抖了起来。
“你来呀，砍我呀！你手里不是有刀么，你来呀，砍了我就不用还钱了……”大龙用肩膀在刀哥的胸膛上使劲顶着，逼得刀哥连连后退。
“这不是二百五吗？”看着大龙自寻死路的行为，田野的下巴都快惊掉了。
“唰！”又是一声轻响，刀哥手里的长刀在路灯下反射出一道光，田野只觉得眼前一花，便听见一声闷哼。
“你！你……”大龙抬手指着刀哥，身子摇摇晃晃地向后退着。
“大龙！”田野急忙跑了上去，从背后将大龙扶住。
这时，田野才发现长刀正扎在刀哥的大腿上，灰色的裤腿被血渗成了黑色，湿哒哒一片。
田野一时摸不着头脑，心想难道是刀哥一不小心失了手，把自己给扎了？
“这都是你逼我的！”刀哥盯着大龙道。“再跟我提还钱的事，就让我先扎你一刀。”
“不提了，不提了！”大龙连连摆手。“你够狠，刀哥。以前算我看走眼了。”
“那就少废话！”刀哥说完，拆下裹腿上的布条，将大腿上的伤口扎紧，再一次健步如飞地跑了起来。
“赖账还有这种操作……”田野目瞪口呆，心想今天算是开眼界了。
三人沿着公路一直走，每一次有大货车贴着身子呼啸而过，田野都暗暗松一口气，心想这踏马比山路还险。
不大工夫，三人来到一处匝道口，几辆面包车停在那里。
“走不走？！”有司机打起招呼来。。
“走呢，去城北！”刀哥朝打招呼的汉子走去。
此时天色已亮，司机看见了刀哥腰间的长刀，连忙伸手一挡：“兄弟，你这腰上挂的是啥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