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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下，三个饥肠辘辘的男人蹲在地上，一边眼巴巴地望着地上的饭菜，一边生着闷气。
不大工夫，几只老鼠从虚掩的门缝里溜了进来，吱哇乱叫地抢着地上的排骨。
三人越看越生气。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了！”刀哥猛地跳了起来，凌空一脚踢在门板上，“哐当”一声，大门就关了。
“对，你先拿老鼠练练胆！”大龙叫了一声，赶紧跑去关了窗户。
田野以为他们要灭鼠了，便去找了根木棍，堵住了后门下面的缝隙。
低矮的平房里没有几件家具，老鼠无处可躲，只在四处乱窜。
刀哥从案板上拿了菜刀，来来回回地追杀。
田野正要拿棍子打呢，大龙拉住了他道：“你别管，让刀哥拿这几只肥老鼠练练胆。”
“啥？老鼠还能练胆？”
“能么，木头人再厉害，也不会反抗，这老鼠急了还咬人呢！”
田野便不再管了，和大龙坐在窗户台上聊天。
一会儿工夫，刀哥果真戳死了两只老鼠，胳膊上，裤腿上血淋淋的。
“刀哥这会儿不晕血了。”田野道。
“他哪里是晕血？他是胆子小，不敢杀生！”大龙道。
“哦，可他刀法很好呢。”
“刀哥祖辈是名厨，刀功尤其厉害。他从小就跟着他爹勤学苦练。可就是胆子小，不敢杀生。他爹以为他年龄大了就好了，谁知道还是那样，连鸡鱼也不敢杀。”
“不杀生也好，积德行善呢。”
“好什么呀？就因为胆子小，他老婆被人抢走了，他爹也被气中风了，他脑子也受了刺激。现在都没脸回去见人了。”
“回去？这里不是他家吗？”
“这是他租的民房，刀哥不想再当厨子了，他想当大侠哩。”
“原来是半路出家。那你俩招生不是坑人呢么？”
“不算坑人，他刀法好，最近也一直苦练武艺呢么！”
“嘶……我猜他是想回去报仇呢。”
“那就不知道了。”大龙摇摇头，不过他想了想又道：“你说的也有可能。”
两人说话间，刀哥将刀一扔，“啪”地一声，不偏不倚地扎在一只老鼠身上，老鼠就死了。
“刀哥好样的！”大龙鼓起掌来。
“哈哈！”刀哥浑身是血，却笑得像中了五百万一样。“谁说我不敢杀生？我只是不愿意滥杀无辜哩！”
“是的刀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老鼠把你脚咬了，是它该杀！”
“嗯，还是大龙你最懂我！”刀哥点了点头，旋即又道：“你不会是在说风凉话吧？”
“没有没有！”大龙直摇头。“咱一步一步来，下次去屠宰场杀头猪试试。”
“我现在是武林中人，要讲原则哩。”
“没事，到时候让猪先咬你一下。”
“哈哈哈！”三人一齐大笑了起来，田野觉得这两个人还不错。
……
折腾了整整一天，三人终于打成了一团，并排躺在铺盖卷儿上睡着了。
到了后半夜，田野正睡的香呢，屋外突然传来一声声“阿达~~~阿达~~~”的叫声，紧接着便是“砰砰”的撞击声。
田野吓了一跳，起身发现刀哥不见了。
大龙迷迷糊糊地咕哝了一句，转了个身又睡了。
田野猜到刀哥又去练功了，这一声声“阿达~~阿达~~叫的他心里慌，便起身去了院子。
刀哥果然在练功，他脱了上衣，月光照下来，身上的肋骨一条一条清晰可见，瘦的让人感到寒碜。
“田野你来了！”刀哥又打了一会儿拳，才回头问道。
“嗯。”田野点头。“你这是学李小龙呢？”
“嗯，找找感觉！”
“哦！叫的挺像的！”田野学着刀哥的样子挥出两拳，又嚎了两嗓子。
“别叫了，问你个问题。”
“你说吧。”
“你看我像厨子吗？”
“不像，厨子哪有你这么瘦的？”
“对呀，我爸也瘦，我爷也瘦，做厨子是入错行了。习武才是我的追求。”
“可习武的也没有这么瘦的呀！”田野道。“你应该去当飞行员，能省油。”
“我说正经的呢！”
“我也没胡说！”
刀哥语塞，挥拳在院子里的大槐树上猛地打了几下，才道：“我让你看样东西吧！”
说完，刀哥便进了屋，一会儿又抱着个小布包跑了出来。
“这是啥东西？”田野见刀哥神神秘秘地，不由地起了好奇心。
“等会你就知道了！”刀哥一层层打开布包，取出一个小册子来。他翻到其中一页，递给田野道：“你念念！”
正值满月，月光明晃晃地洒下来，小册子上的字清晰可见。
田野便一字一句地念了起来：
【我是一名杀手，
刀快如电，一击必杀，
江湖人称：刀王。
我喜欢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也习惯了擦刀洗地，不留痕迹。
我有作为杀手的一切优点：低调，隐忍，淡泊名利……
但男怕入错行，我注定无法成为顶尖的杀手。
因为，我有一个天生的软肋。
那就是：怜香惜玉……
在一次重要行动中，面对可怜又无辜的美人儿，我犹豫了。
甚至答应了一个对杀手来说匪夷所思的请求：保护目标突出重围，远走高飞。
更要命的是，我爱上了她！
头儿说：你已经不适合干杀手这一行了，你走吧！去战场拿个功名！
我点了点头，泪别了老婆和孩子。
踏上了热血沸腾的战场。
然后，
我被乱刀砍死了。
……】
圆月、午夜、杀手，田野一下子沉浸在这个有趣的小故事中。
可他还没看完呢，刀哥却一把将册子夺了过去：“看明白了没？”
田野点点头：“明白了，就是不知道怜香惜玉是啥意思？”
“你长大就懂了。”刀哥敷衍了一句，又一本正经地道：“这小册子是我家的族谱，那个杀手是我的先祖，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习武了吧？”
“老子英雄儿好汉，他达卖葱娃卖蒜。”田野脱口而出。
“嗯，你年龄不大，见识倒不小。”刀哥称赞了一句，又随口问道：“那你爸是干啥的？”
田野神情一黯：“不知道，我从记事起，就跟奶奶过活，她前几天刚死了，头七还没过呢。”
刀哥愣了一下，才语气关切地问：“那你准备去哪里过活？省城里有亲戚吗？”
“没有，还没想好去哪儿。之前想去武校，这不是被你俩骗到这来了吗？”
“哦！”刀哥惭愧地抓着头发，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子般。“对不起。我……我不知道这些。”
两人沉默下来，一起坐在院子里，抬头望着圆圆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