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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镇上，田野一口气吃了七八个包子，才跟老板打听了长途汽车站的方向，抱着肚子慢慢走。
“喂，小弟弟，你的行李！”身后追来一个姑娘，提着他的大包袱。
田野回头一瞅，脸色都变了，急忙双手去接。
“你这里面装的是啥东西啊？怪沉的。”姑娘随口道。
“啊？”田野愣了一下。“没……没有钱，一堆破烂！”
“一看你都没有出过远门吧？出门在外要防贼哩！”姑娘看见田野憨厚的模样，又提醒了一句。
“你人真好！”
“哈哈，瓜样子，把你嘴上的辣子水水擦一下！”姑娘笑着递出一张抽纸来。
“不用了！”田野拿袖子一抹，嘴上便干净了。
“这娃没救了！”姑娘摇了摇头。
……
吃一堑长一智，也多亏了这个姑娘，要不然田野早就倾家荡产了。
他将包袱紧紧拴在腰间，才上了长途车。
田野坐的是晚班车，到了省城，已经凌晨了。
晚上不发车，田野和几个男乘客睡在长途车座位上，一股浓浓的脚气味差点把他熏死。
直到天色大亮的时候，司机才将大家赶下了车。
一出车站，田野的眼睛立刻全方位扫视了一遍。
没有电视中常见的摩天大楼和俊男靓女，有的只是各式各样的广告牌和数不清的行人车辆。
他有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小伙子，住宿不？”一个带着头巾的大妈蹭了过来。
“你说呢？你看现在是几点！”
大妈瞪了他一眼，又去招呼其他人了。
“小伙子，走，上车！”一个老大爷骑着三轮车朝田野喊。
“去哪？”
“你是上帝你说了算。”
“要钱不？”
“一里路一块！”
“上帝嫌贵！”
“那你说！”
“一里一毛！”
“你钱大，爷挣不起！”
……
这时，田野看见马路对面有一个纸牌，上面写着“打电话一分钟一毛！”，便想起那张纸条上就记着电话号码。
想起马上就要和父母通电话了，田野激动地心脏噗通噗通直跳。
乡下没有红绿灯，田野也没有留意，直接从马路中间往过穿。
几辆小轿车停了下来，对着田野狂按喇叭！
“按球哩按，有车了不起啊！”田野用拳头敲着一辆车的引擎盖。
“少废话，赶紧走！”司机从车窗里探出头来。
“偏不走，你能把我咋？”田野便杵在了马路中间。
直到马路上堵成了一锅粥，田野才被两个交警硬拽了出来，带他去做笔录。
“名字？”
“田野！”
“监护人？”
“啥？”
“你爸叫啥？”
“我也想知道哩！”
“少给我油嘴滑舌！严肃点。”
“那你打电话问吧！这是我父母的电话！”田野从口袋里掏出纸条。
“嘶……”两个交警面面相觑，然后异口同声地道：“低能儿！”
田野实在无语，只是翻了一下白眼。
“小朋友，别担心，我们这就联系你的家人！”交警说着便掏出了手机，拨通了纸条上的号码。
田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喂！请问是田野的家人吗？……什么？不认识！……可这里有个娃说你们是他的父母……嗯对，好像是个低能儿，我们在车站附近发现他的……嗯，什么？你姓刘？……哦，对，知道了，不好意思打扰了……嗯，再见！”
挂断电话，两个交警紧紧盯着田野，似乎在考虑他是骗子还是傻瓜。
田野猛地蹿上来，一把夺过了纸条，牙呲嘴咧地嘶吼道：“你踏马才是低能儿！”
交警被田野狰狞的表情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便看见田野一下子冲了出去，淹没在人潮中。
“这娃脾气真大。”一个交警说道。
“从小么教育好。”另一个道。
……
田野一口气跑出很远很远，直到喘不上气了，才一屁股坐在地上。
身旁是一座天桥，天桥下有一个报亭。数不清的人来人往。有人在报亭里买水买烟，用的却是冷冰冰的普通话。
没有人留意田野，好像他是一个透明人。
田野掐了掐自己的手背，生疼。他忽地抬起头来，惊骇莫名地道：“完了，我得是一口气跑到阴间来了，这桥是奈何桥，大家都急着去投胎哩？”
定睛看去，所有人的表情都很僵硬，也没人指责他挡了道，行色匆匆的人流经过他的时候，便会自动分开，而后又合拢。
田野越看越心惊，越想越害怕。
这时，一个打扮精致的女人牵着一个小女孩走了过来。
小女孩很可爱，脸上带着微笑。
“太可怜了，这么小就要去投胎，我得救哩。”田野于心不忍，在小女孩经过他的时候，伸腿拌了一下。
女孩跌倒在地，哇哇地大哭起来。
“你是不是有毛病？”女人骂了田野一句，急忙将小女孩抱了起来。“别嚎了，赶紧去幼儿圆，妈妈上班要迟到了！”
田野抱歉地“嘿嘿”笑了两声。
“喂，110吗？XX天桥旁有个变态，嗯！快过来处理一下！”女人一边走一边打电话。
“去她娘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了！”田野骂了一句。
不过，这一闹他才反应过来，大家不是去投胎，而是着急上班呢！
他将那张纸条拿了出来，“刺啦刺啦”撕成了碎片，正要随手一扔，任它随风而去的时候，却突然想起纸片上还有奶奶的遗言呢，又连忙包好放进了口袋。
他想回村，却不知道回去了能干什么，但他更不愿意留下来。
漫无目的地在马路边溜达着，田野想起了一个成语：马勒戈壁！
……
中午时分，田野在路边摊要了一碗凉粉。
正吃的香呢，看见有人对着自己头顶指指点点，他抬头一看，高高的空中挂着巨幅广告牌。
他的心神一下子被广告牌上那四个苍劲有力的烫金大字摄住了：刀王传人！
下面还附有一行小字：“少年当自强！少当武术学校招生啦！文武双修，八到二十八岁均可报名，品学兼优者学费减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