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起始

　　农历七月十五的深夜，酆都一座不知名的小山上，时不时闪烁着一阵幽幽的火光。
　　已经不知道有多久不曾哭泣，咸涩的泪水早已模糊了李谦那黑黑的脸颊。两座石质的坟墓孤零零散落在杂草丛生的山丘上。
　　坟前的李谦颤抖的双手小心翼翼的撕开厚厚的黄纸，山中的冷风不觉越来越大，吹飞火中摇曳燃烧的黄纸。
　　望着石碑上熟悉的名字，思绪不断拉近，四年前的今天啊，那是梦，还是命。
　　那年，还在读初中的李谦，还有着慈爱的父母双亲，一个刚刚上三年级的妹妹，那天正好是李谦十四岁的生日。
　　本来一切都是那么美好，一家四口其乐融融，李谦会像往年一样收到心仪已久的玩具，晚上会一起吃饭，切蛋糕，顽皮的妹妹会把蛋糕抹在他的脸上，一如往昔。
　　半夜八点的晚上，期盼中的面容迟迟没有出现。也不知是在何时，顽皮的妹妹哭着要妈妈，李谦在那时感觉到了一阵阵胸闷，一种叫做痛彻心扉的东西充斥着幼年的他。
　　父母一夜未归，清晨的早上，睁着大大眼睛，李谦失神的抱着妹妹躺在沙发上，望着冷冰冰的大门。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打开大门，门外的是父亲的哥哥李大牛，也是他们的大伯。
　　大伯的脸上带着一丝悲痛，长年与土地打交道的他，黑黝黝的脸庞上沟壑着一条条深深的褶皱。平常明亮的眼中，透着不舍，更多的是爱玲。
　　站在屋内的李谦，从小就聪明。此时的他没有说话，只是转身抱起熟睡中的妹妹，望着门口的大伯。
　　大伯重重的叹了口气，掏出口袋中旧粑粑的烟盒，摸出一支抽了一半的香烟点上，从李谦怀中抱过妹妹，牵着李谦往外走。
　　人们总说人生如梦，梦如人生。李谦多么希望这只是一场短暂的梦。然而梦也总归有醒来的一天。那是冷冰冰的，犹如父母失去温度的身体。
　　车祸多么陌生而又挥之不去的字眼。一辆失控的货车横冲直撞，夺走了李谦的父母。
　　医院里肇事者年迈的老母亲跪在地上，拉着李谦的手，不断呢喃着“对不起，对不起。”
　　不该是恨肇事者的蛮行，或者恨老天的不公，更或者是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肇事者坐牢五年，在赔偿李谦一家七十五万，这就是父母的死换来的一切。
　　李谦也曾在夜深人静的夜晚想过，人的一生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他不得而知。
　　不过看着妹妹李欣妍一天天的长大，不再哭泣，慢慢学会坚强。不禁嘲笑自己的懦弱，从那天起，他学会什么叫为别人而活着。
　　一年后初中毕业的李谦。没有选择继续就学，毅然奔向建设和谐社会的大潮中。
　　事实是父母留下的钱以所剩无几，虽然赔偿了几十万，可他不知道，自己凭什么花父母的命钱。
　　如果哪天自己花完了这笔钱，他不知道父母在他的心中还能留恋多久。
　　虽然自己一个人可以活的没心没肺，可妹妹还在读四年级，她还要读初中，高中，再以优异的成绩考上国内的某所知名大学，在梦中李谦早已规划好了妹妹完美的一生。
　　从那时起，灰尘满天的工地上，李谦阑珊推着装满沙石的推车，艰难的前行在个大工地。
　　不好好读书，就去工地搬砖，在校时，老师发脾气常常提起的金句。李谦多么希望发生在自己身上，毕竟搬砖的工资可比当小工多得多，可是幼小的自己不足以承受那么高强度的工作。
　　坐在砂砾旁的李谦大口刨着海碗里饭菜，暗暗期盼自己快快长大，至少自己就可以从事搬砖这门十分有前途的职业。
　　下班的李谦顾不得洗澡，整理自己狼狈的样子，洗菜，切菜，起火，烧油，一切是那么自然，一年的学习摸索，厨艺见长。
　　两菜一汤，还是昨天白菜猪肉，汤里打着一个鸡蛋，加了点紫菜，那是给妹妹李欣妍留着的。
　　时光如梭，岁月无痕，四年匆匆而过。
　　现在的李谦每天要搬两车砖，大约一万块。和他配合的王大叔总是笑呵呵的说他上辈子一定是猴子，这辈子简直就是为搬砖而生的。自己从来没见过这么快的。妹妹也顺利考上了县里的重点初中。
　　十八岁生日的哪天，母亲的受难日，对于李谦来说也是父母的忌日。和妹妹坐上回乡里的农客，一个小时的车程，再步行一个多小时，回到老家。
　　周围重重的山峰，如巨龙一般横竖在天地之中。层层的落叶，散落在高森的林木之下，山腰上自己的家就在那里，远远望去，山中的白雾弥漫，显得朦胧与神秘。
　　那里就是家，边上的是大伯的家，两座土石堆砌的土屋紧紧地挨靠在一起，有些破旧，可难挡心底的触痛。山后的某出李父李母就埋在那里。
　　土豆炖羊肉，蘑菇豆腐汤，在加上一碗大大的红烧肉，简单却又情重。
　　两人就着菜，喝着酒，摆着龙门阵。舅妈拉着李欣妍一边夹菜，一边寒嘘问候，说着两人不禁泪如雨下，惹着大伯一阵白眼。
　　酒足饭饱大伯从客房拿出一个蛇皮口袋，里面放着香烛纸钱。这是乡里人常备的。
　　坟前不免伤感，众人都默默无语。一阵祭拜后，李谦嘱咐大伯带着妹妹先回去，自己想一个人和父母好好说回话，今晚就不回去了。
　　大伯也不多说，这几年来，也清楚这个侄子承受经历了什么，自己也曾劝过。
　　可李谦就像过世的弟弟一般顽固，一根筋，认死理，让他发泄下也是好的。
　　望着远去的三人，眼泪不争气的涌出。声音哽咽着，长跪不起。
　　慢慢的夜深了，林中的松鼠，夜鸦发出幽幽的怪叫。山中的风渐渐带着一丝阴凉。
　　在抬起头，李谦看了看手腕上的电子表，上面显示已经十二点过五分了。暗想时间过得还真快啊。
　　抓起一旁的黄纸，轻轻的抖落着，之前的余烬早已熄灭，掏出打火机点燃，燃烧出明惶惶的火光。
　　可就此时一股瘙痒从眉心处不断传来，双耳也一阵刺痛“嗡嗡嗡”的声音在耳膜回荡。
　　杨谦心想难道自己被山中的毒虫咬了吗？不然此时的自己心中为何一阵难受，胸腔中也是一阵翻江倒海。意识慢慢的消散，头一歪倒在了地上。
　　难道自己要死了吗，哎，死了也好这样就可以见到父母了。可是妹妹怎么办，她才十二岁，还不会做饭，也不会洗衣服。”伴着胡思乱想，李谦深深的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转来模糊的声响，身体感到阴沉沉的难受，伴着声音越来越近，身上的那种感觉，越来越明显，那好像是一种气。
　　说不出来的那种。好像一个被扒光的人放在了两极，周边一个人没有，静的可怕。可又明显感觉得到有什么危险在渐渐逼近。
　　李谦努力的睁开双眼，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下意识朝声音的地方望去。
　　月光下，只见两个带着高帽，穿着古怪，一黑一白，手里拿的缠着布条的棍子，大摇大摆朝着自己走来。
　　慢慢的，越来越近，两人的模样也越发清晰。
　　身着白衣的那位满面笑容，身材高瘦，面色惨白，口吐长舌，其高帽上写着“一见生财”。而身着黑衣那位面容凶悍，身宽体胖，个小面黑，而他的高帽上写着“天下太平”。。
　　李谦小声道：“黑白无常，我靠！cosplay，还是装鬼吓人。”说着，不由捡起脚边的木棍。
　　心想这俩缺心眼的，只要敢和自己说话吓自己。非得让他们知道马王爷到底有几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