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流氓争斗

　　流氓争斗
　　王淼和王五继续行路，这一路又是无话，走完剩下的几家佃户，日头已然偏西，一路上路人稀少，他们两个扛着一个大蜂巢，走街串巷特别招人注意，总是会引起一帮又一群小孩追逐嬉笑，却也并无他事。二人今日走了近一天，日头将落的时候，他们又饥又渴又累（那时候都是一日两餐，早上太阳升起吃顿早餐，晚上太阳下山前晚餐，平常人家早餐后几乎一天都是没有进食的）。远远看见长安城的时候，突然有三个人径自朝他们走来，没什么社会经验的王淼都觉得来者来者不善。三人中当先走来的那个是一个年轻人，长着一副尖嘴猴腮，身体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样子，他一到王淼二人的面前就指着王五头顶上的蜂巢口吐唾沫星子大喊道：“汤哥，汤哥，就是他，就这小子偷了我家的宝贝！”（其实他压根儿就不认识这是什么东西，只是看着王淼二人衣裳普通并非什么官宦纨绔觉得好欺负，又因为三人远远看见王五一直捧着这东西，就以为就是一个稀奇的好东西，就出了想占为己有的念头）。
　　被唤作汤哥的人驻着一条木棍，朝王五一瞪眼，敞开破锣嗓子喊道：“小王八羔子，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偷你爷爷家的东西，赶快把东西放下，人给我滚蛋！”。
　　“对，快点放下东西。”其余二人，助威附和喊道。
　　王淼二人据理力争，可秀才遇到兵，有理还说不清呢，何况遇到的还是流氓。人家又别有居心，这说不了几句话，自然三人就推推搡搡动起手来。王淼从未碰到过这样的情形，对于打架斗殴，二人毫无经验。虽然练功小成，却在遭遇真正的打架时，手忙脚乱脸红耳赤心浮气躁，将这些日子然于练的内功心法拳法剑法，全都抛诸脑后，竟一点都记不起来了。五人混战完全是街头流氓斗殴形式，敲蒙棍，扔石头，抓头发，踢档部，吐口水，其中夹杂着一声声的叫骂。王淼王五，已经完全处于下风，王淼被两个人按在地上狂揍，王五在汤哥棍子底下只有抱头鼠窜的份。这三人做惯了这种街头打架的事，轻易的就把高大的王五和身材矮小的未成年人王淼打地服服帖帖。汤哥从地上，捡起蜂巢，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儿，就递给另一个人。另一个人也不认识，看了许久，没办法又把它递给了尖嘴猴腮。尖嘴猴腮也不认识，可他不能再把球踢给汤哥了，踢了一脚王淼凶狠狠的问：“怂货，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值多少钱（当时用的是五铢钱）？”
　　王淼被打倒在地上之后，一直抱着头，本能地护卫着要害，紧张茫然，接受着拳脚落的洗礼。渐渐的王淼平静下来，压抑了心浮气躁，拳脚落在他身上的感觉慢慢进入他的感知，他甚是觉得奇怪，这两人看是凶狠，下手倒是留了余地，出手都是挠痒痒一样，看来是被那个汤哥逼得过过场吧。静下心来后，王淼终于找回了一点感觉，眼神逐渐锐利起来，思考着现在的囧境。此时那两小流氓还在边打边骂，什么污言秽语都喷口而出，终于受过儒学夫子们言传身教的王淼血性爆发了，说时迟那时快，趴在地上的王淼突然双股催生出了内劲，顿时人就如离弦之箭向前冲去，没什么准头的一拳击巧好在尖嘴猴腮的小腹上。尖嘴猴腮体格瘦小，哪里受得起王淼这带着内劲全力的一拳，一下子就被击飞出一丈来远，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口吐白沫了。
　　“杀人啦！杀人啦~”其余二人一看到自己的同伴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好像快是死了，也吓得体若筛糠，他们只是小混混，哪里经历过死人的场面，下意识的喊道。这喊声全然跑调，像是在喊救命，又像是撇清自己不是凶手。
　　日落时分，空旷的野外，这一道道声嘶力竭的喊声，格外传地悠远，其实这里离城门也已经不远了，这马上引来了许多人朝这里跑来。不消多时5人已经里三圈外三圈地被人围在了中间。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其中还有人认识王五的，忙上前询问怎么回事。王五早就傻了，就留下一脸的痴像，问什么也只是嗯，啊的回答。反而动手的王淼，这时候脑子越来越清醒，走到那个尖嘴猴腮身边，俯身查看。那汤哥二人也站边上，害怕又担心的说：“你要干甚？小抠被你打死了，你，你可要要杀人偿命！我们要告你去！”
　　王淼此时却并没有打死人的觉悟和紧张，反而转脸对着二人怒目而视。
　　“别过来！再过来，我，我棍子打你了啊。”汤哥二人紧张地后退两步说道。
　　这时候人群突然分开，沉重的脚步声踢踏而来。一对身着玄甲的红衣士兵冲了进来，分成两队将无人围在中间，一校尉骑马冲了进来，一拉缰绳胯下战马一声嘶鸣人立而起，马前腿重重踏下。“彭”一声震动后，校尉暴喝：“天子脚下，何人胆敢犯法，统统都给我抓起来！”，不由分说，王淼等五人都被恶狠狠地提溜走了。
　　在呼喝声中，王淼被带到了监狱门口。王淼从来没来过，没有见过长安县的大狱，两只好像狮子的动物石雕站在大门两旁，敞开的大门里面，在这个黄昏时刻更显得阴森恐怖。那个尖嘴猴腮，因为昏迷被扔在马背上，被带到了这里，又直接被扔向地面。可能是因为在马背上被颠簸的缘故，那个尖嘴猴腮被扔下马的那一刻，竟然悠悠醒了过来，在空中努力地保持着平衡，整个身体轰然着地，唯有双手用力的撑着地，保护着要害。
　　一股深然的气息扑面而来，在前面的牢头，打开里层大门的时候，王淼闻到了一股恶臭，那是一种不能形容的臭味。如果有嗅觉灵敏的人仔细分析的话肯定能说出有：脚臭，汗臭，狐臭，伤口发脓的臭，食物腐烂的臭，禾秸、木头和墙壁发霉的气味……
　　长长的昏暗的走道里，插着几只燃烧的火把，两旁是用木栅隔起来的牢房。等他们被押进去的时候，突然从两旁伸出许多肮脏的手，猛然间响起一片混乱的喊声，这突然的变化吓得五人哆嗦了一下，向后挤成一团，在狱吏的催打下，才战战兢兢的，继续往前走。
　　监狱的房子比一般的民居都高，但是这时候外面的光线却透不进来一丝一毫，盛夏之日王淼却只感受到阴冷。王淼和尖嘴猴腮竟然被推进了同一个房间，随着悉悉索索的锁门声，尖嘴猴腮突然来了精神，转身冲到门边，用力摇晃着木栅门大喊：“官爷，冤枉啊！放我出去，我没事了！”
　　尖嘴猴腮大家都叫他“小抠”本名刘寇，长着一幅抠门像，“小抠”由此而来。小抠使劲的喊了一会儿，看到没有任何人理他，知道没有效果，就就悻悻然的往牢房里面走去，想找个位置躺会。刚走几步，就被什么东西勾了一个趔趄，就爆了个粗口，回头一看见草堆里，躺着一个老人，靠他边上还有一个年轻人，都是遍体鳞伤的样子。尤其是那老的，蓬头垢面，还被打断了双腿。刚才小抠是勾到了他的腿，现在正哼哼唧唧“疼死我了”的呻吟着。小抠向来欺软怕硬，尽管刚被人揍的鬼门关走了一会，还被人当尸体一样的扔来扔去，但他除了害怕，一点也不敢恨。对官府的人，他不由得害怕，而对面的毛头小子，一对上他锐利的眼神，他也一阵后怕。但他估量，这个老叫花子一样的人，比力气绝不是自己的对手，加上腿伤，更是不用怕他，想到这，仿佛他自己一切的不幸，都是这个老头给害的，他越想越生气，过去就在老头断腿上踹了一脚，老头疼得大叫一声，也不喊什么救命啊之类的，就昏了过去。小抠害怕了，以为这老头死了，这时，躺在草堆里的边上个年轻囚犯爬过来，对他怒目而视。小枢这才发现是那个年轻人，尽管头发散乱一脸血污，似乎也被打断了腿，看来也被这里的牢头修理的不轻，但是双目炯炯有神，脸上没有丧失英气，估量了这个对手，小抠没有把握战胜他，于是蜷缩到墙角，退一步做好打架的准备。但年轻人并没有来揍他，只是在老头身上腿上，轻轻地摸摸捏捏，那老头转醒过来，小抠怀疑他俩是父子。
　　其实这俩囚徒并不是父子，等那老头转醒之后，半躺在草堆中，向后生抱拳表示了谢意。小抠想：做父亲的，哪有对自己儿子抱拳行礼。由此小抠断定他们不是父子，甚至可以说是素不相识。果然那老头，又问年轻人：“这位小哥为人好，心肠热，以老朽观知不是鸡鸣狗盗之辈，如何也被关进来，莫不是官府冤枉了好人？”
　　“我乃吉祥永寿之神西王母座前长生仙女座下董永天君中堂下一香主。”那后生平静的说出一段引爆全场的话（西王母是当时比较普遍的信仰，西汉末年许多人打着西王母的名号谋反）。
　　那老头此时却显得很激动和惋惜，不禁叹道：“惜哉，如此一个好青年却如何做这等大逆不道的乱贼，莫不是受人蛊惑!吾有良言相劝，迷途知返，还是好男儿。圣人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那年轻人嘲讽似得，似乎又很难过的样子，笑道：“今以百万计流民衣食无着，辗转于生死，至嫁妻卖子以求生。当今天子无德，奸臣当道，小人得志，百姓衣牛马之衣，食犬彘之食，于炭苦挣。今董永天君，上承天意，得西王母法诣，欲救黎民于水火，乾坤于倒悬。尤得天书一部，能剪草为马，撒豆成兵，能呼风唤雨，刀枪不入，实乃天命所归。吉祥永寿之神西王母已言，上天警，频之灾，四数难，刘家天命已尽，当顺天改命!”
　　听到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老头大叫一声“无可救药！”，气的差点又昏过去。小抠也是十分气愤，觉得这小子简直就是跟自己过不去，竟然是乱贼。只是这年轻人并不像传说中的乱贼，狰狞可怖，杀人不眨眼的样子，甚至还有点傻，竟然一直护着老头那样一个又老又酸的叫花子，又不是他爹!想到这些，小抠的胸中燃起了一把无明业火。
　　“小子，受你小恩，就与你多说几句!与我说说你如何拜见西王母的？”老头突然一改常态说道。
　　“老丈，小子本名赵流序，从前也就商县一愚昧小民，幸得董天君点化，才得蒙新生成一小小香主，如何有资格能拜到吉祥永寿之神西王母座前，却是未曾见过！”赵流序回应道。
　　“哦，那听你语气，连西王母座前七仙女你也是未曾见过了，似乎你只见过董天君，是否？”老头紧接着问。。
　　赵流序点头，一会儿反应过来才道：“是的，几年前我闲着无聊，看到一群人往庙里聚集也赶去凑热闹，也就在那里遇到了董天君。他当众请来神灵护体，竟然真能刀枪不入，而后点化众人，才得知他就是大名鼎鼎的董天君。当时二个人一前一后用刀剑砍他血肉之体，却无丝毫痕迹留下。后拿长枪戳他喉头，直至铁枪受力太过，自腰断为二截，天君却是无恙。最近一次是他在临洮登坛施法，说旬日之内必有甘霖。果然不出几日就下了一场大雨，董永天君实乃天人，天命所归。”赵流序眼神闪着奇异的光。
　　“哈哈哈！好！好！好！此子倒是什么手段都敢耍出来，哈哈！”老头突然来了精神哈哈大笑，他瞬间气势一变仿佛一位君临天下的王者，又像飘飘然在空中的雪花，这感觉让人一时间生起了敬畏之心，又感觉亲近而没有压力，一时间几人都摸不着头脑，不知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