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家族琐事

　　家族琐事
　　古时候因为交通，和通讯，很落后，去拜访一个人现在看来是件很麻烦的事情。首先得差人送贴，约定时间。仆人如果送贴过去碰不到当事人，就要等，或者等回帖才能最终确认，就如这现在去大医院的“预约”。到了登门拜访的时刻，还要派人预先告知（快到时先差个仆人快脚赶去告诉主人家一声，自己还有等一会或者慢悠悠过去），就如医院的“签到”。准时到达后，就是客随主便——这是达官贵人的方式。而普通百姓确是经常无约拜访的，若是刚巧碰到主人不在家，就只能在家里等或留纸条之类的，出去寻找，往往可能是两厢错过。这应该就是古代效率低下的原因之一。
　　不过王淼倒不以为意，他只要走走过场，熟悉下王府的田地就可以了，见不见租住的佃户倒是无关紧要，见到自然最好。可巧的是今天运气不错，老远就看到了，这家佃户有几个人在院子里忙着农活。
　　汉时，到了王淼这个时期土地兼并已经十分普遍，尤其后期外戚干政，闹得长安城附近的土地更是稀缺货中的稀缺货。出售土地的人也常常都是因为生死攸关的大事才卖地，就算卖地也是今天卖田东头，明天缺钱了又卖田西头，割了零散着卖的。而只要有土地出售，只要价格合适基本上马上就会被知情人买下了（土地可是那个时代的最好的财富）。因为信息传递不快，所以就算大户人家或者有权有势的人也不一定能第一时间知道，又因为天子脚下不能随意强买强卖，所以很多时候连大财主都只能是东买一块，西买一块地。就这样，造成大财主家管理田地的难度是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往上升，拥有一块完整的土地就成了所有人的痴心妄想了（除了皇帝）。所以王五这位跟了老管事多年的熟悉田地的跟班，今天就成了不二人选。
　　王五是今天主母特意派过来的带路人，主要任务就是将王淼介绍给一众佃户，将一众佃户介绍给王淼。二就是老差事——跟班跑腿。此时王五已经将双方的情况介绍了，就退到王淼身后，安安静静的站立，看着眼前的人和物。这孙佃户自从他口中得知了眼前这位年纪轻轻的就是新任王府管事之后，立马就换上了一张热情的面容。
　　“哼，这人就是贱骨头，以前每次见到老管家就这样，现在在新任管事前还是这样，接下去就要塞东西给小王管事了。”王五皱的眉头鄙视的看着眼前的事物默默地想着。以前老管家为什么独独挑了他做跟班，他心里其实清楚的很：一是体格健壮方便让他跑跑腿提提东西；二估计就是嘴巴严，平常就不怎么说话。哎，王五感叹：今儿一早上就说了这么多话，老管事啊老管事，你看错了，其实我挺会说的，哎哟，嘴巴难受好像有点抽筋了。王五赶忙拿着手扶着脸颊，轻轻的按摩着。
　　听着他们寒暄，王五跟着小王管事，在孙佃户的热情招呼下进了院子，这院子也就在屋子旁边简单围上一圈篱笆而已。在院子里跟着小王管家听着孙佃户一直喊穷，小麦歉收，瓜果蔬菜也歉收之类的，跟在这位小王身后，又被请进孙家外屋。环顾四周，家徒四壁，在王五的看来，这一户也就一平常的佃户人家。跟在小王管事后，跪坐在桌子边，女主人送上了几杯蜂蜜水，听着王孙二人之间的絮絮叨叨。王五感觉实在无聊，左想想右想想，一会儿想到小王管事真笨，刚才不收了那个铁塔般的壮汉，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是一个好把式，看家护院种田扛东西都是行家里手。太可惜了，小王管事真笨，这么好的买卖都不做！一会儿又想到，这次这个孙佃户该不会又拿那个甜甜的蜂蜜塞给小王管事吧？王五端起茶水放在嘴边小口抿着来打发时间。这时候，突然一声大吼从身后响起：“父亲！父亲！”冷不丁吓了王五一大跳，惊得抿在口里的茶水喷了对面孙佃户一脸。得，王五赶忙捂住大嘴，但还是迟了，王五打小就都没刷牙的习惯，豁然看见今早吃的菜叶碎片和几粒麦碎片儿正贴在对面孙佃户的脸上，黑黑的脸庞黑中带绿，绿上有黄。王五赶忙赔礼道歉，转头看到一个人头探在门缝里，正尴尬的摸着头傻笑。看着孙佃户斥责了几句冒失鬼之类的话，王五又听到那冒冒失失的孙家二哥儿说找到了一特大野蜂巢，要孙佃户一起去帮忙。
　　本来这时候王五想着小王管事应该要告辞的，正准备起身，没想到小王管事竟然说要一起去看看，于是就跟着这冒失鬼去找野蜂巢。路上得知孙家这二哥儿名叫孙山，因他从小发出的第一个音节就是“山”，所以就取名孙山。孙山领着众人在山林中七拐八绕，终于眼前豁然开朗，一条深邃的山沟，出现在众人眼前。山里雾气大，山沟很长，在不远处，就绕了一个弯，隐没在雾中。两侧山崖陡立，左首边，高有百丈，右首边，倒是些小丘，高一点的地方也就两三丈。孙家二哥孙山停下了脚步，手指着上方喊道：“父亲！父亲！你们快看，就在那那个阴暗的处，要仔细看，山壁的凹陷处，有一巨型蜂巢”。
　　王五抬头顺着孙山手指的方向仔细观看，果然不久寻找到了一处凹陷。就在一阴暗处，很不起眼的地方，找到了一个与周边的事物不一样的东西。若是没有人指点，还真是很难发现这一所在。这时候，孙山又说：“我今日在这附近偶尔看到一群蜜蜂飞过，就跟随着蜂群而来，竟发现了这等好事，父亲快看，那边地上还有几个废弃的蜂巢。”。
　　众人跟随孙山走近崖壁，在那蜂巢正底下，果然躺着几个脏兮兮的物件。王五看着小王管事有模有样的学着孙家人端起了一个蜂巢，仔细的端详起来。心里那个七上八下的，旁边的嗡嗡声让他毛孔都不受控制的竖起来（小时候调皮，被蜜蜂蛰过）。妈呀，这么多蜜蜂，别追我啊，千万别追我啊!跟着孙家人在这干什么啊，小王管事真多事，快走啊，快走啊，凑什么热闹啊，蹲在这一片嗡嗡声中。小王管事您倒是快走啊。老天爷，您帮帮忙，快点让小王管事快走啊，王五急切的默默祈祷着。似乎他的诚心果真感动了天地，他此刻听到了天籁之音。小王管事此时此刻突然毫无预兆对孙佃户抱拳辞行，顺便要了一块地上的废蜂巢。王五大喜，赶紧和孙家人告别，顺手抄起一风潮，急急忙忙地跑远处了等候了。
　　王淼看着手上的野蜂巢，惊叹于它的构造，这一个个小小的六角形，密密麻麻地整齐排列着。他看遍了整个蜂巢，除了边缘的，所有的六角形都没有偏上一丝位置，而且都是一模一样大小，他极度被这大自然的创造深深震撼。这样的鬼斧神工，他是生平仅见，第一次看到蜂巢，他爱不释手，不禁生出一种感慨，这种没有智慧的小生命感觉比自己聪明多了，他觉得自己也确实造不出如此完美的蜂巢。“大道无形，可明明如此有形的摆列在眼前……”王淼似有所感，就赶紧向孙家人告辞，走到远处找了一偏僻清静处，再次拿起这废旧的野蜂巢，仔细揣摩起来。
　　“六角形，六角形，六角形，每三个六角形中间的连接点是他们的中心……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由一个六角形到三个六角形，如此都是三个三个整齐排列，三个就有一个中心……八卦方位却是四方四隅，正八边形……”王淼仿佛抓住了什么，又好像，没抓住什么。静坐了许久始终不能更进一步，明明感觉到一个新奇的世界，可偏偏怎么也摸不着进入的大门。许久之后，一声叹息，站了起来，他觉得非常有必要，拿到一个新鲜的蜂巢，或许就能摸到这扇大门，回头就朝发现蜂巢的那个位置走去。
　　远远就看见孙山挂在三丈高的山壁上，就在那个蜂巢下方，无法更上一步。原来那蜂巢陷在崖壁一块凹陷处，风吹不到，雨也淋不到。而它正下方却是一个断层，突然向里面水平缩进了三四尺的距离。这无疑就给攀登者增加了极大的难度，孙山就卡在这里，看着他东瞅瞅西摸摸正在寻找着力点，尝试着前进了几次，又退了回来。孙佃户在下面拿着一些藤条，仰着头急切的看着他儿子，既担心又失望，却也一无办法。
　　挨得近了，孙佃户听到动静，看到了他。眼神透露出一些异样，赶忙热情地打了个招呼，叹气道：“太难了，过不去，看了今天要空手而归了，这突出的岩石要是能过去了就好了，哎~”
　　王淼仔细观察，发现山壁虽然陡峭，想上去倒也不难，难点却还是那个三、四尺水平距离的断层。观察了一会儿，他果断上爬。“拳”篇里有一段关于拳爪变化的招式。是根据具体情况，任意使出，动物爪形的功法，以一击之力能给敌人带来二次伤害。一拳头打过去收回来的却是爪子，还能带下一片肉来，功法端的是奇妙异常。王淼脱掉鞋子，腰上系上两条藤条。使出猫爪功，在众人吃惊中，几下就爬到了孙山旁边。稍微交代一下，将藤条一端，牢牢记孙山的腰际，另一端系在自己的腰上，使自己和孙山连在一起。之后，以脚尖勾住孙山腰际上的藤条，倒挂金钩，双手覆于山壁，喊了一句：“孙山，抓紧了！”喊完双手猛然一拍山壁，借着这一拍之力，整个人以勾住藤条的脚尖为支点，向上猛然翘起。一个转身，王淼伸手牢牢抓住了小壁最外边临崖而长的一棵小树。脚尖一松，就脱离孙山，整个人挂到了小树上，轻轻松松就爬了上去。整个过程毫不拖泥带水，一气呵成，看得孙、王二人目瞪口呆（孙山却是趴在山壁上看不见）。将藤条固定在树枝上，王淼喊道：“孙山，你可否上来？”
　　王淼已经下来了，没有防护他可不愿意成为蜜蜂攻击的目标。站在下面看着孙山，披上纱帽，将手笼入袖中，先用艾叶草置于蜂巢下方点燃，把蜜蜂都熏出来。之后，轻轻地摸上去，用刀割下了整个蜂巢，小心的用布袋套起来，绑上藤条慢慢送到地面。。
　　孙佃户看着小王管事，有惊无险的分分钟就搞定了他们根本办不到的事儿。那身手，那胆魄，那解决的方法真是让他刮目相看。形形色色的人物，他见过不少，但是像小王管事这样年轻，却有勇有谋的人，实在是生平仅见，不由心升起一种敬畏之心，更添结交之意。脸上的笑容，这时候倒显地真实的了，察言观色是他事事通达的本事，他明显感觉到小王管事有意于野蜂巢，孙佃户就赶紧上前对小王管事说道：“王管事，拿下这件东西，那都是您的功劳啊，以前老管事来的时候都会收一些土特产回去，您看，现在也没什么东西，您第一次来我这里，就将这个蜂巢送给您吧，您看旁边地上还有几个，这么多我们也带不走的。”
　　王淼小脸一红，却也不再推脱，今个儿在此花费了太多时间，他也急于离开，而这蜂巢他也势在必得，本就想着拿一半过来的，然事遂人愿，他也不再忸怩，抱拳谢过，问了一些关于蜂蜜蜂巢的细节，就此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