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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人设崩塌,陌路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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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病房亮起了灯,墙壁上的电视在播放马拉松大赛的新闻,张天宇很快从中找到了自己的身影,而且是个特写镜头。虽然这些年来他的特写镜头数不胜数,自己也几近麻木,可今晚他特别想知道有关自己的一切,这是迄今为止了解整个事件的唯一途径。
  抱着“我怎么了”的问题进入新闻视频,他依旧发现自己首当其冲冲在人群前端,在半程赛的最后一公里他与另一个人突显在镜头里,两个人依旧狂奔。这张画面是俯拍镜头,应该是航拍视频。只是他看到那个与自己并行的人号码布上是“12345”,除此之外关于对方的信息他无从得知。
  镜头一直跟踪他们来到距离半程赛终点的两千米处,也就是张天宇对于本次马拉松大赛记忆终止之时。张天宇发现镜头里的自己确实身体出现了不适的反应,而旁边的“12345”的状态却得以保持,可是不甘心的自己作了最后的努力,只是就在突然之间自己的一只脚别向了对方,刹那之间两个人扑倒在地,再也没有起来,直到不远处的医务工作者们冲上赛道。
  与此同时,还有播音员的解说:“桐城昔日明星‘跑神’张天宇在半程赛前期表现良好,人们一度以为他会创下世界纪录,遗憾的是在最后两千米他作出了一个惊人举动——因为怕对手赶超自己而故意别向对方,致使双双跌倒,最后两人均未能跑完赛程。据悉,张天宇的故意行为已造成对方双脚粉碎性骨折,据悉张天宇本人的心态已不符合公共赛事理念,因此他将被终身禁赛,也可能受到法律的制裁。昔日的张天宇一直承载着桐城对外形象、名誉,也是桐城人精神文明的象征,如今陨落神坛,实在令人痛惜。在此,我们呼吁大家不要将功利建立于伤害他人的基础上,桐城国际马拉松大赛倡导的是绿色环保全民健康……”
  原来这就是事实真相,虽然不是功成隐退,但至少一切都结束了,不过为什么自己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别向自己的对手呢?这么可耻的行为在任何时候他都没想过,即便是为了实现甄翼可的愿望,那一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随后的几天,报纸被陆续送进病房,他才发现桐城大报小报都在报道“跑神”在马拉松大赛上的劣迹,以往万民敬仰的英雄如今却是全民厌恶的臭虫,看来自己辉煌的历史彻底结束了,但张天宇却觉得自己终于解脱了。
  又一个夜晚,无意中看到的视频新闻却亮瞎了眼,那就是自己的劣迹让乾龙集团声誉扫地当日,杨天朔竟获得十公里冠军!而从视频里所见杨天朔的奔跑速度丝毫不逊色自己,如果这个人以前就出现在赛道上,可能他才是真正的“跑神”!
  这个打击真是醍醐灌顶。张天宇彻夜未眠,半夜月光撒进病房,茫然瞅着窗台他突然想到开赛前杨天朔对自己说过的话,杨天朔曾直言自己也很能跑只是自己家境优裕不屑做这种苦力,当时还以为是纨绔子弟的嘴上功夫,没想到这竟是真的——那么,他说甄翼可要救妹妹的事?
  杨天朔夺冠,乾龙集团一定会因为这个大公子的扬眉吐气而大出风头,按照杨天朔赛前所说他一定会得到一笔奖励,那甄翼可妹妹获救甄翼可对杨天朔以身相许不就水到渠成了吗?
  杨天朔!那张恶魔的嘴脸——一睁眼仿佛就看到已经凑到了甄翼可的脸上!
  “翼可,对不起!对不起!”一滴泪在这个月夜悄无声息从少年的俊朗的脸上滑下,淹没掉所有的思念。
  想起自己与甄翼可的点点滴滴,还真是有些心痛,在一起的时候总觉得稀松平常,可真有那么一天却让人再难放下。虽然很清楚甄翼可只为救自己的妹妹,如果没有这一点他完全相信彼此永无交集,他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但自己对她已经动了心!
  不过,张天宇很清楚,一切已惘然:她妹妹获救就好!
  世界果然变了,所有人对他的态度都变了,熟悉的人不熟悉的人,都越发陌生,仿佛自己才是这个世界上的怪物,张天宇被所有人的眼神诛杀,一次再一次,最后就连护士也对自己越发冷漠,不是白眼就是粗暴的服务。
  可张天宇却觉得这TM才是真实的,自己还活着,真正的为自己活着,因为在自己眼里几乎虚化的世界突然变得轮廓分明,本就要被吞噬,好在……
  可他不知这一次意外发生后,变化的不仅仅他自己。
  一个月后的早晨,出院的张天宇在钱塘驿小区里溜达,周围依旧是往日熟悉的面孔,可今天所有的人都当做没有看见他,哪怕短暂的眼神交汇对方都会迅速避开,仿佛对他的出现大家讳莫如深,十五岁的年纪人情冷暖竟是如此刻骨铭心。
  一丝无以名状的惆怅漫过心头,张天宇想到了一个人:不知道甄翼可怎么样了?跟了杨天朔会不会前途似锦?可杨天朔……
  他已经很久没有甄翼可的半点消息了,无数次拿起手机写下短信跃跃欲试要发出去,最终也删除了,至于电话打过很多次,但都是关机。
  或许甄翼可恨透了自己,那天出事后在临时医务点甄翼可的无神举动一直盘旋在脑海里。可在暴怒的狮子面前她竭尽全力维护自己!
  握紧拳头,整个身子都在颤抖,仿佛身体的伤口都在缓缓撕裂,就连张天宇都开始厌恶自己了。
  张天宇忍不住习惯性朝小区大门口望去,往日那里会停下兰博基尼还有等待自己甄翼可,可今天那里空空如也,他开始后悔当初没有珍惜,也没有去发现甄翼可的美,后悔自己每次见面的恶语相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从早晨六点一直到八点他所期待的小区大门依旧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反而那个曾经被他忽略的身影映入了眼帘,她就是对门邻居张婶。张婶这个月刚买了只狗,这才刚遛弯回来,以往她一直迷信对门的“跑神”,成天和老头子抢电视无数次播放有关“跑神”的所有比赛活动,像现在不知怎么的开始养狗了。
  今日的张婶迈着欢快的步子一直瞅着小狗身上的金毛从张天宇身边走过,直到张天宇叫她一声,她才惊愕地抬起头,皱起眉迟迟地说道:“哟!天宇啊!你在这里瞎逛什么?闯了那么大祸也不帮你妈做做家务,你弄倒那人可是还躺在医院!你妈又要上班又要伺候你们仨,完了还得到医院给人家当护工!你就忍心?”
  张天宇不敢去看张婶,今天的她比任何时候都要凶悍。张天宇也没答话,最后张婶牵着自己的狗念念叨叨走了。
  “真是不如我们家贝贝,我们家贝贝再怎么也会朝主人摇摇尾巴,不像有些人,良心都没了!”
  张天宇早已习惯这类刺耳的话语,这一个月他什么难听的话没听过,如今的他早已经麻木。他心里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见到甄翼可说一声对不起。
  再次抬起头,望向小区大门口。一辆蓝色赛摩托从马路驶向大门停了下来,随后后座的人跨下车身,取下安全帽,当一头飘逸的头发飘在空中,张天宇才认出来人竟然是甄翼可。
  激动的张天宇迅速迎上去,不料一声刺耳的喇叭声提醒了他,他这时候才注意到摩托车上还有个人,而且是个男人。张天宇不禁放慢了脚步,但他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因为甄翼可也在向自己走来。
  今日的甄翼可全身都是紧身皮裤,身材依旧那么性感妖娆,但表情却恢复了不可触碰的高冷。
  两人相隔三米相对而立,张天宇几乎想冲过去紧紧拥住对方,可是那张脸上的表情已经毫不客气拒绝了他。但他不甘心:“翼可,你终于来看我了?”
  甄翼可却咧开冰冷的嘴角笑了一下说:“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怎么了?杨万一没难为你吧?你也离开乾龙集团吧!”
  “你是在教我怎么做吗?”
  甄翼可的语气和眼神与以往相比已经恍如隔世,让张天宇陌生到极致,张天宇向前跨出一步,扶住对方的肩膀已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翼可,你到底怎么了?”
  甄翼可却毫不客气打开他的手,眼神无比惆怅地在小区里游历一圈,最终回到了张天宇激动的脸上:“因为你放弃比赛,杨万一归罪于我,断了我妹妹所有的医疗资源……”
  “什么?你不是和……”
  “你是说杨天朔?”甄翼可冰冷地苦笑一下,“哼——没错我是说过谁能救我妹妹我就以身相许,不过因为你给杨万一造成巨大损失让杨万一改了主意,虽然杨天朔是冠军,但毫无意义他没拿到一分钱!”
  看来杨天朔没占到便宜,张天宇终于松了口气,但甄翼可的神情却更悲凉了些:“所以我去求杨万一……”
  “什么?你求他?”
  “这很奇怪吗?”
  这一声质问张天宇全身血脉喷张,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如果杨万一在场他一定会和对方拼命。
  “那你妹妹——”
  甄翼可颤抖地吸了口气,双眼瞬间通红,几乎唇鼻凝噎:“一周前我妹妹走了!永远的走了!”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甄翼可失控地吼出处一声,整个人都激动起来,仿佛受到了巨大刺激,“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杨万一难道没兑现承诺?”
  “你还真是抬举我,你以为我这种人陪他一晚上就能救条命?那只不过能让他在你的事情上消消气答应借我钱而已!”
  张天宇的拳头渐渐握紧,却一个字也没能说出口。与此同时,整个小区的电压都失去了控制,所有的电器都无法正常工作,众人都疑惑地瞅着自家电器,而只有他对这一切全然不知。
  “这跟你毫无关系,他们为什么把一切算在你头上?”
  “杨万一和非洲佬赌了外围,赌你会破世界纪录,可是对方也找了自己的良驹也赌了外围,谁知你们竟然会碰上而且成为死敌!你让杨万一输了五千万美刀!一个赌徒,向来没什么道理可讲!你因此险些丧命,我又怎么会安然无恙!”
  张天宇明白,如果此时的甄翼可扑向自己一通发泄或许自己回好受些,可是甄翼可却在不断后退,那失望而绝望的眼神犹如尖刀扎进他的心里,刺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我恨你!”甄翼可双目如炬,痛苦而不舍地向后退去,“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你!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敌人,当然我不会像杨万一那样卑鄙到对你家人下手,可我绝不会放过你!”
  甄翼可突然转过身,绝决地走出小区大门,跨上摩托车,搂住那个男人的腰,疾驰而去。
  至此,关于自己,关于甄翼可,曾经的人设彻底崩塌。
  两分钟后,张天宇的手机短信铃声响了起来,木然的他掏出手机点开收件箱,豁然看到触目惊心的几行字:那天刺杀你的人就是杨万一的手下!他不会就此罢休!你好自为之吧!
  返回手机待机界面,张天宇陷入了无尽的空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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