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少年与少年

　　大雪覆盖着世界，天地仿佛连成了一片，放眼望去，一片苍茫，仅有零星几点红绿突兀的装点着。午后黄昏，原本剧烈呼啸着大雪的天空好像疲累了一般，渐渐地收拢了脾性，缕缕昏黄刺破云层，驱散了一抹不自然的黑暗，延续着入夜前仅有的明亮。
　　暝烟城东南方一隅，城内两大家族之一的秦家便坐落在这里。
　　虽然大雪下了整整一天，但是丝毫没有影响到一个武修世家的日常。
　　三个少年穿着单薄的长衫，挽着袖子，腾腾热气冒出脑门，正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被白雪覆盖的弯曲小道上，本来雪白的长袍上不知何时沾满了泥土和汗渍，与尚还平整整洁的雪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安平，你爹不是前段时间便把功法给你了吗？”秦远上下打量着身边的俊朗少年，颇为好奇的问道，“你怎么没啥动静呢？”
　　“是啊，安平，我们这帮人中就你还在疯狂的炼体了。”
　　名为安平的少年虽然有些气恼的皱着剑眉，但话语中多少有些得色：“别提了，我爹虽然也是个家族执事，当年遭遇了一些事，以至于对修炼一途不甚感兴趣，家中功法也是早年收藏了两部，结果呢？我五行不平衡，某一属性突出，一般功法我根本没法练，而我爹的收藏和我属性都是不符，老子练了半天就是在体内打转，这才知道，努力这么久，全是白搭，别提多郁闷了……”
　　“呵呵，那你应该高兴才对呀？虽然慢了一步，但是起点就比我们俩高了不少呢！”秦远伸出手用力地拍了拍秦安平的后背，脸庞上挂满了喜色。
　　“那是，以我的天赋，等明日一过，用不了多久，我就会赶上你们的！就你们这刚刚迈入开源境的实力，我分分钟秒了你们！”
　　虽然嘴上说的痛快，但是秦安平的内心并不想口头上说的一样轻松。即便只是个十三四岁会崇拜着强者、憧憬着未来、渴望着成为英雄的少年，但是经过长达五年以上的肉身磨炼，也是让这个半大孩子体会到的修炼的艰辛，以至于眼神中不自觉变带上了些许妒意与不安。
　　秦杨夏便是看出了秦安平的心思，所以出言安慰道：“你也别太担心，你只是时运不济，没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了，我们家族不是还有一个家伙也停留在炼体起吗？”
　　听得这话，秦安平顿时不乐意了，语调陡然拔高了数度。“秦杨夏，你什么意思，拿我和那家伙比？”
　　“哎哎哎，你别生气啊，我又没有别的意思，我这不是安慰你的吗？”秦杨夏也是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赶忙出声解释。
　　“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吗？”秦远瞪了秦杨夏一眼，“不在同一档次的，有啥好说的？”
　　“秦远说的对，是我说错话了，我向你道歉，那家伙……”秦杨夏话还未说完，便被秦安平气恼地打断了。
　　“不行，你不说还好，你这一说我就来气了，要不是因为那家伙，我们家怎么可能是现在这副模样？！我得去找那家伙出出气去！”
　　“哎！安平，明天可是个重要的日子，现在天都快黑了，明日再说吧？”
　　秦安平停下了刚迈出的脚步，转过身怒视着秦杨夏：“怕事就别来！”
　　说完就迈着大步，朝着远处的小楼快步走去。
　　秦远无奈的摊摊手，追了上去。
　　“我没说不去啊……哎！你们等等我！”
　　……
　　一张简朴的石桌四张小巧的石凳摆在一栋略显破旧的小楼前，石桌上的积雪早已被清理干净，一个稍显清瘦的身影就坐在桌边的石凳上，怔怔的出神，额头上的汗水悄然划过脸颊，滴落在雪地上。那一片苍白中，似乎藏着什么摄人心魄的魔力，就连身后传来的“嘎吱嘎吱”的脚步声也没能一起他的注意。
　　秦安平满脸怒色走到少年面前，大脚一抬，“啪”得一声落在了一张石凳上，一把抓住少年胸前的衣襟将少年那清秀稚嫩的面庞拽在了眼前。
　　“苏夜明！你这个外姓的小杂碎。都是因为你，害得老子要在这冰天雪地里挥汗如雨的练着！”
　　苏夜明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拽拉回了思绪，看着着近在咫尺的大脸，眼神中流露出了些许茫然。
　　“我做错了什么？”
　　秦安平将少年左胸前纹的标志往上提了提，“你的存在就是你最大的错误！就是因为你的存在，才害得我们秦家几十年的付出毁于一旦！你说，你有什么资格带上我们秦家的族徽？更何况你并不姓秦！？”
　　苏夜明只是被秦安平揪着衣领，不再言语，也没有反抗，只是平静的看着他，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就连身后再次传来的脚步声也没有丝毫在意。
　　秦安平看着这张面无表情，如同死去一般的脸，心中的怒火“噌”的一下就冲上了脑门。
　　“不要以为有你表哥给你撑腰，我就不敢揍你！”
　　说完，扬起手就是一拳打了上去。
　　姗姗来迟的二人看着秦安平充满愤怒的脸庞以及那只高高扬起青筋暴露肤色泛红的右手，心中顿时跳了起来，这一拳恐怕用上了全力！
　　虽然明日之事是秦家内部大事，但是作为族长的外孙，明日的洗源仪式说不好就会把苏夜明带上，即便这个外孙并不受族长和族人待见……即便苏夜明平日里没少挨揍受欺负……
　　如果这一拳真的印在了苏夜明的脸上，秦远和秦杨夏百分百可以肯定，苏夜明立刻就会被打趴下，明日都别想爬起来，不要小瞧了一个炼体境巅峰的全力一击。修者炼体，可不是简简单单的肌肉锻炼，那是调动全身血气，打磨肉身，已是突破常人体能极限的修炼。就秦安平这一拳，哪怕是快石碑，都得被这一拳给干裂了，更别说是看上去毫无防备的脸盘子了。
　　族内大事前出幺蛾子，怕是要被族规伺候了，到时候少说也得脱层皮。大家族的规矩虽然看似宽松，实则很是严厉的。
　　秦远和秦杨夏顿时就后悔当时为什么就没有把秦安平给拦下了，后者更是心中不停的埋怨自己为啥嘴贱。现在二人心里就仅剩下俩字：完了……并且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啪”的一声轻响传来，二人一边缩着脸期盼着秦安平能够在最后时刻收力，别把这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小子给打死了，一边缓缓睁开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