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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巴士 / 锦绣神州——残月 / 第三章:风雨欲来

第三章:风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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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羽学院是镇上唯一的一所学院。
  小镇中所有的富家子弟到了年纪就会被送入这所学院就读。
  学院的建成大概也就是前几辈人的事情,而这相对于小镇的历史文明来说其实不算早。
  学院初建时,意义自然在于育人,先辈们希望经过学院的建成与教育来改善一下将来小镇的平均生活水平。可时代的变化远远要比这些前者的预想的要快得多。
  很多后辈的确靠这所学院的培养而有了和从前很大改善的生活,并且很多人都有了些出息。虽然他们也有的时候会尽心的反过来资助学院,但也正是因为这些人的资助,导致学院越来越像一个交易平台,失去了它原本存在的价值。
  现在镇上的居民脑袋越来越精,所奢求的东西也就越来越多。外出走商的人数也开始日益见长。每家每户都基本上不愁吃不愁穿了,镇上的富裕人家多了,纨绔子弟自然也就盛产起来。
  再看落羽学院,从建造到现在,已经经过了好几代人的手,成为院长的人自然也是各式各样!而曾经古色古香的学院建筑,如今就好像一个人似的,外表不断变着花样。
  墨雨不想让墨云入学堂除了经济问题外,也正是这些原因。她不希望墨云这么小就被学院里的那些富家孩子染上颜色,也更不希望墨云在这所所谓的学院,遭到不管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的欺负。她宁愿墨云平平淡淡的过完这辈子!也不希望他将来成为那些有出息者。
  因为不知道从几何时,这所寓意后者要懂得吃苦耐劳的学院,已经变成富家子女汇聚一堂的娱乐场所。毕竟学院里的那些小小职员们,又怎么敢束缚住这些少爷公主们的手脚。外加上镇上不管是大家族还是小家族,表面上都是送孩子入学,其实都是在利用学院的这个平台来互相过往。借口也都一样,最近你家的孩子怎么样?然后再扯入各种商业方面的事。孩子呢,到时候就随他去吧!
  白家与镇长亦是如此。
  表面好兄弟,背地蛇与虎。
  一个是小镇首富,一个身为镇长,自然不敢在众人面前斗得太过,那便只有暗地里较劲。而他们暗斗的主场正是这前人所栽的落羽学院了。
  当然,互相争斗的主将自然也就换成了两家的大少爷,白鹭飞与肖离。
  白鹭飞是白家族长白熊的独子,也是白家未来的唯一继承人。
  习得一手白家剑法,在镇上的同龄人中,唯有镇长之子肖离的肖家剑法可与之匹敌。
  这二人可以说是镇上的天之骄子,更是落羽学院里的风云人物。他两不仅外貌出众,学识也是在众人之上。外加各自的身世。在镇上简直就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而这次在落羽学院举办的青剑者比试,他两当然也在其中。并且各自心怀鬼胎,对此次比武第一和那株玉灵芝都势在必得。
  落羽学院
  “哎!听说这次青剑者比试肖离学长誓要第一呢!”
  “哦?那等我鹭飞学长打的他跪地叫娘的时候看你还说不说的出这话!”
  这场比试甚至还没开始,落羽学院中对两人的话题就已经闹得沸沸扬扬,热火朝天。
  “哎!哎!哎!你们看白学长和肖学长!他们一起出现了!”
  人群中不知是何人传出一声呐喊,顿时,尖叫声四起。
  偌大的落羽学院内湖边上,见一蓝衣少年与一位绿衣少年相对而过。
  蓝衣少年长相秀丽,只见他长发飘飘,双眉如柳,却锋利似剑。单眼皮下隐藏着两潭泉水般的瞳孔。尖翘的鼻子下一张单薄的嘴唇。他便是镇长之子,肖离。
  绿衣少年则是长相俊郎,微暗的脸孔上一对剑眉,双目如星,高挺的鼻梁,红润适中的嘴。他即是白家大少爷,白鹭飞。
  两人面对面而过,互视一眼,并各自友好的点了点头,便相对离去。
  一旁看热闹的众学子们见如此情景,瞬间燃烧了起来,就仿佛在那一刻,一下看到了从来不交际的月亮与太阳擦肩而过一般,兴奋不已。
  然而,他们却没有看到在两人互相对视的时候,各自眼底下闪过的一丝不屑与阴险。
  尽管人走远了,背影逐渐变成两根筷子。人群依旧不肯散开。
  “这有什么好看的!都挤在这里我都不好找人了!”
  一道小小的声音在人群里传出。煞那间,就如一朵涟漪一般,盛开在了所有人耳朵里。
  “卧槽!小鬼哪家的?还没断奶吧!回去找你娘去!别在这里胡闹!”
  “是啊!谁呀!这是!”
  人群里,墨云的身影是如此的渺小。也难怪,这边是中级学堂,不像初级学堂。这边的学生基本上都是十五六七岁的少年,而墨云这个从外面混进来凑热闹的小鬼才五岁,自然在这种人群中形成鲜明对比。
  “哟!我认得这小鬼!他就是镇头那家死了丈夫的小寡妇的弟弟!”
  “对对对!我说眼熟来着!小鬼!你那个寡妇姐姐让你来上学啦!毛都没长齐就来中级学堂?会数数吗你!”
  “不准你们说我姐姐!不许!”
  当墨云听到寡妇两字的时候,瞬间火了,开始朝几个学生推去。
  然而这些学生毕竟都是镇上各大小家族的,怎么说都有练过一些剑术,更何况动手的只是一个小毛孩,几乎随便朝哪个地方稍微一闪,孩子立马推空。直接摔在地上来了个狗啃泥。
  “哈哈哈哈哈!”
  众人捧腹大笑。
  墨云爬了起来,脸上沾上了一整块黑色的污渍。他虽然年纪小,但姐姐从小就教育他做人要有尊严。
  他起身回头,一把抓住了其中一位少年,稚嫩瘦小的拳头使劲地捶在了那位少年身上!
  “嘶~好舒服啊!”
  少年顿时阴阳怪气地叫了声,瞬间惹来了周边更大的笑声。
  “不准你们嘲笑姐姐!不准你们嘲笑姐姐!不准你们嘲笑姐姐!不准……”
  墨云不断地捶打着那位快笑疯的少年一边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通红地眼眶里闪烁着泪花。
  五年里,女孩的身影就如同母亲一般围绕在男孩身边。不管家里发生什么,女孩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男孩。不管男孩发生了什么,他总是能看到女孩消瘦的背影。
  她就像一个天使一样,总能让男孩感觉到温暖和美好。这个家就这样被一个小女孩单独地支撑了起来。不管面对什么,女孩总是可以看着男孩微笑。因为她清楚,她如果不笑的话,小男孩就会害怕!但男孩从来没有害怕过,因为他知道,如果他害怕的话,姐姐就会更害怕了。他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她,哪怕是在言语上。
  “你姐姐?笑话!她娘克死她爹!她又克死她丈夫!那不叫姐姐!那叫瘟神!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嘲笑声就如同潮水一般,不停地轰击着墨云的通红的耳朵与稚嫩的心。
  “你们懂什么!你们这些娇生惯养的富家子弟!你们根本不懂!”
  墨云渐渐打累了,但那个少年却没有感觉到丝毫的疼痛。
  墨云知道是自己力量太小,也只能无力又无奈地坐在地上,可他一只手依旧紧紧拉扯着那位少年的衣服。
  “你们根本不懂!五年!姐姐都因为我没有睡过好觉!我晚上睡觉喜欢踹被子!姐姐就会把被子全部给我怕我着凉!她自己就盖几件薄薄的衣服!晚上冷了就抱着我!她喜欢吃肉,每次有肉菜的时候!她总是先把不多的肉挑出来给我,然后自己喝汤!喝的一滴都不剩!现在她病了!但她还是一大早就会起来到街上卖菜,哪怕镇上不会有人买!每次回来她总是笑着告诉我今天又可以吃自己家的菜了!那时候她好高兴!但我知道她其实并不开心,因为她没有把菜卖出去,她得不到铜板她就没有办法释怀。因为她总是摸着我的头和我说,云儿你又长高了!然后就会想尽办法给我换新的衣服!可是没有铜板又怎么帮云儿买?她就只能用自己种的最好的菜换取别人不要了的布料再自己熬夜缝补。可镇上的人还是总是莫名其妙的骂她,她却总是在家里笑!有一次我看见她哭了!在一个没有人的小巷里!她自己一个人面对一堵墙,像一个放了错的孩子一样,哭的好伤心!后来她回家!红着眼笑着告诉我路上的风沙好大!那时候!那时候我也真的好想哭!但我没有!我知道姐姐其实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我哭!所以在家里我从来不哭!从来不!因为她总是那么傻!总是……”
  男孩再也说不下去了,放开拉扯着少年衣服的那只手。他的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锋利的指甲瞬间刺入了男孩稚嫩的掌心,他在抑制自己,绝对不能哭,但谁知道,滚烫的泪水已将他的眼眶烧的通红,而且酸痛无比,最后那水晶般的泪珠还是不由自主地滚出来了,恍若一朵雪莲,盛开在了地面。
  现场安静了许多,或许他们根本不知道,在这个人潮汹涌的小镇上,面对着几万人的流言蜚语,五年里,那个女孩到底是怎么渡过的!男孩明明这么小,却又如何懂的那么多。
  或许是男孩的哭泣吧,众人也不再说什么了。只是各自无趣的散开。
  许久后,人散尽了,墨云擦干了眼泪,他知道哭再多也只会沦为此镇上的笑话,又有谁能够真正的明白他们姐弟两的苦楚。
  他轻轻叹了口气,慢慢转身朝着夕阳落下的方向走去。
  “叽叽~”
  突然一个小小的身影从边上窜了出来,墨云顺势一把接住了它。
  这是一只长相可爱的紫色小生物,仅拳头大小,滴流圆的大眼睛照映着墨云已有些苍白的脸。其背部的毛发皆为紫色,唯腹部乃至颈部的毛发是纯白的。
  “小狐!你又到处别乱跑!这学院那么大,人又那么多云儿很难找你的!”
  看到小灵狐平安无事的出现,墨云的心里一下平静了不少。他轻轻抚摸着小灵狐的头,淡淡地笑了出来。
  小灵狐看向男孩,不知是不是看出了男孩刚刚哭过,用头蹭着男孩的手掌以示安慰。
  男孩轻轻吐了口气,抱起小灵狐,然后转头看向不远处的一棵小树。
  “我不知道你一直躲在那里想干什么!如果是看戏的话已经结束了!我身上除了我这条命什么值钱的东西也没有!劝你还是离开吧!”
  肖离很诧异,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小男孩会发现自己。他其实打一开始就没有走太远,一直躲在别人难以察觉的地方观察着白鹭飞。直到实在不敢再靠近了才罢手。也正是这个时候他看到了被众人嘲笑的墨云。但当时他并没有及时出现制止,而是饶有趣味地躲在那棵树后看着男孩被众人取笑。可怎么也没想到众人都没有发现的他却被一个五岁大的孩子发现了。
  他只能报以微笑地从树后走了出来。
  “小弟弟的感知力倒是挺强的!”
  墨云厌恶地看了肖离一眼,姐姐曾经对他说过,不管是白家也好,还是肖家也好,都要离他们远一点,因为里面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尽管表面谦谦君子,其实内里蛇蝎。
  “肖家大公子!小弟弟还有事!恐怕没办法和你玩耍!再见了!”
  墨云说着,扭头欲走。
  “听说玉灵芝应该可以救治你姐姐的病……”
  墨云停下了步伐。
  肖离见状,嘴角微微上扬。
  “只要你肯想办法将你姐姐骗入肖府!我就将玉灵芝获得赠送给你!如何?”
  肖离蹲下身子与墨云身高持平,然后将脸慢慢凑到了他的右肩上。
  其实在很久以前,这位大公子就已经看上了墨雨,只是碍于肖家之颜,所以他一直不敢说出。如今镇长的势力在落羽镇越来越稳固,他也就越来越有恃无恐了。他打算暗地里先将那女孩骗入肖府,再好好玩弄一番,最后把她随便一丢,到时候谁又会相信那个寡妇的片面之词!但他一直找不到机会,于是在这个时候他想到了墨云,这个只有五岁大的孩子,他觉得他应该很容易上当。
  肖家大少爷的心思墨云又怎么猜的透!他又怎会想到这位平日饱受镇人赞扬的少年暗下竟是这副嘴脸。男孩的眼底闪出一缕黑芒。虽然他还小,但他还是有头脑的,虽然不能完全猜透此贼目的,但他又怎么会不明白这位大少爷叫自己去骗姐姐肯定心怀不轨。
  “肖少爷!青剑者比试我会自己去不用您多费心!还有!你觉得我会把自己的姐姐骗入肖府?你会不会有点太自信了!”
  “哈哈哈哈哈!你去参加这次青剑者大赛?笑话!小朋友!你真当自己是什么?当年那叱咤风云的剑圣吗?本公子蹲着都比你高!你拿什么比?你的自信又是从何而来?还是奉劝你一句,乖乖把你那寡妇姐姐骗过来!对你和她都有好处!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哼!”
  大少爷显然没有想到墨云会这么说,更没料到墨云居然会打算去参加这场比赛。虽然此次比赛没有具体的年龄限制,但这小孩年纪这么小,又怎么可能会有什么结果。于是他冷哼了声,站起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墨云。
  男孩低着头,双拳不知何时再次紧紧握在了一起。似乎感觉到了男孩的愤怒,已经爬到他肩上的小灵狐也是憎恶地看着肖离。
  “肖大少爷!请你收回刚刚的那句话!”
  “哦?哪句?是本公子蹲着都比你高!还是你拿什么和我比或者……你那可怜的……寡妇姐姐!”
  肖离故意拖起了长音,弯下腰在墨云耳边缓缓道来。
  墨云的手开始发抖,他在克制什么,他慢慢抬起了头,看着肖离。
  “我的自信从何而来?到那天不就知道了!我想到时候肖大少爷应该也会参赛吧!”
  肖离看着体型瘦小的墨云,很是不屑的冷笑了声,可当他把视线转移小男孩的眼睛的时候顿时吓了一跳。
  就好像天上的风云,那双漆黑的瞳孔突然间骤变。由两潭清澈的湖面突然飞升,变化成了两片朦胧的星辰,深邃而沉静,锐利的目光显得尤为可怕。看着这对刺眼的光芒,肖离显然有些不知所措,他咽了口唾沫,这是他有史以来第一次感觉到一丝心悸,哪怕面对强敌白鹭飞他都没有这么紧张过。他感觉在那黑暗的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发力,几欲将他拉入其中碾成粉末。
  “哼!大言不惭!”
  肖离再也受不了这种眼神了,他甚至没有将内心的真实话语说出,随便应付了句,便转身不再面对这双瞳孔,拂袖而去。
  可当他真正离开那道目光后心里便开始后悔且自负起来了。笑话!他堂堂一镇之子,居然会被一个孩子的眼神吓跑?大概是最近休息不够产生了幻觉。但他又无意再回头,碍于面子,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去。
  肖离并不知道,就连墨云自己也不清楚他的眼睛甚至包括他的身体正在悄悄地产生着变化。而他的那股无所畏惧的自信其实一直埋在内心,不敢说出来的,今天却这么说了,而且是对着此次大赛夺冠可能性最大的两位选手之一的肖离说的。或许是因为他真的生气了吧!在男孩的心里,姐姐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小狐!我刚刚是不是有些托大了!”
  墨云沉默了会,将视线从远去的肖离身上移开,转向了肩上的紫色小狐。
  小狐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趴在他的肩上,一双大眼睛始终恶狠狠地盯着肖离消失的方向。
  墨云苦笑了下,他也看向肖离离去的地方,心中有些迷茫。
  “你拿什么比……”
  肖离的声音不断回响在墨云的耳边。
  “是啊!风雨欲来我又该拿什么去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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